曹操很快就收到了裘盛会巡视定襄郡的公文,由于与裘盛相交多年,他判断裘盛会从太原经雁门郡到定襄郡来,最长的时间不会超过五天。所以曹操立刻整顿定襄郡,以求给裘盛一个好印象,为的就是能早日离开这鬼地方。
曹操之所以想离开,不仅仅是因为此地贫瘠,更重要的是因为北方鲜卑人经常有小队人马劫掠云中郡和定襄郡。这些小队‘马匪’来无影去无踪,狡猾得很,怎么都无法彻底剿灭,搅得曹操焦头烂额。
五天之后,裘盛果然到了定襄郡。为了显示对裘盛的尊重,曹操出城二十里迎接他进城。二人一路谈天说地,亲密得如同亲兄弟一般。只不过曹操是有意,裘盛是应付,若是仔细观察,还是能看出端倪。
对于曹操如此热情,裘盛有些意外,毕竟曹孟德向来骄傲,如今的热情有些反常。但裘盛又立刻明白过来,曹操无非是想离开定襄这让他不爽的地方。
于是裘盛非常关心的说道:“孟德兄,你受苦了。将你派到北边镇守实在是无奈之举,除了你,再无一人能担此重任。对不住,对不住。孟德兄不会记恨我吧?”
“兄弟言重了,你如此看重我,将镇守北方门户的重任交给我,我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记恨?只请兄弟记得我也为大汉付出过绵薄之力就好。”
曹操话音一落,裘盛就佯怒道:“孟德兄请放心,忘记谁出力也不能忘记你出力啊!你这样说要置兄弟我于何地?我是那薄情寡义的白眼狼吗?”
“兄弟,对不住,你看我这嘴欠的,失言了。”曹操说完还自己拍了自己嘴巴一下。
“孟德兄还是如以往那样风趣幽默。”裘盛笑道,“还请孟德兄先带我看看这成乐县,我还不累。”
巴不得裘盛早点巡视完整个定襄郡,因为这五日整顿的效果维持不了太久。只有把定襄最好的一面展现在裘盛面前,他曹操才有离开定襄的可能。所以曹操一边夸裘盛勤政一边带裘盛巡视各地。
裘盛本以为定襄肯定很破败,但没想到被曹操治理得还井井有条,这让裘盛不得不对曹操刮目相看。因为曹操可没做任何出格的事情,一切都是照章办事。故而裘盛虽然提防曹操,但还是很诚挚的感谢了他。看到了离开的希望,曹操更加殷勤,与裘盛约定第二天到曹府喝酒。
裘盛虽然有些疲劳,但到了下榻的地方之后并没有休息,而是将张小蓉、巧儿、呆瓜、田丰四人叫来。“你们有没有感觉今天曹操有些不一样?”
四人不约而同的点头,张小蓉笑道:“他太热情了,曹孟德可是很骄傲的。如今他这么热情必定有鬼,只是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大哥,要不咱们将这里绣衣使者叫来问问?”
“不必,我能猜到他为什么这么热情。无非就是想离开这狗不拉屎,鸟不生蛋的不毛之地。在此地镇守,外有鲜卑人骚扰,内有我掣肘,他曹操绝不会舒服。”
“原来如此,那大哥打算怎么办?让他离开吗?”
裘盛只是摇摇头,而这摇头表示的是主意不定,而非态度。在思考一番之后,裘盛又将这问题扔了张小蓉四个解决,他则摇着头品起碧螺春来。
很快,张小蓉便提出一个看法:将曹操调回太原,将定襄交给其他人镇守。要防止曹操因为不满裘盛而与鲜卑人同流合污,造成北方动荡。巧儿和呆瓜听后也是连连点头。
而田丰则提了一个不同的意见:将曹操调至西河郡任太守,只掌行政权,都尉另派。这样既削了曹操的兵权,又让他不会记恨裘盛,还利用了他的治理地方的才能。之所以提这个建议是因为田丰认为将曹操调回太原容易出事,毕竟他是前太尉曹嵩的儿子。裘盛的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稍稍思考就知道田丰的计策更适合,所以裘盛很痛快的就选择了田丰的计策,并夸田丰厉害。
由于成乐县城很小,地方又贫瘠,自然没什么好玩的地方,所以裘盛等人早早的就上床睡觉,连摆龙门阵的兴致都没有。
第二天,曹操又请裘盛巡视了成乐县的其它地方,最远都到县城五十里外了。肯定是无法按时回城吃中饭,曹操便提议干脆去牧民家吃一顿烤全羊。太久没吃过这美味,裘盛都馋得不行,立刻答应下来。
那牧民明显和曹操很熟,一见曹操来就非常热情,还立刻命儿子去准备烤全羊。这让裘盛更加佩服曹操,能如此接地气的高官实在是不多。二人坐下喝着马奶酒,吃着烤全羊,大家都非常的高兴。酒过三巡,曹操开口道:“裘兄弟,哥哥想求你一件事情。”
“孟德兄直说就是,何必用‘求’?这可太生分了。”裘盛佯装不知。
“这定襄虽然不错,但是我是个恋家之人,希望回南边,离沛县越近越好。”
这‘恋家之人’当然只是一个借口,曹操有雄心壮志怎么会是一个‘恋家之人’?不过不能戳破这谎言,所以裘盛笑道:“小弟与孟德兄相交多年今日才知道你是恋家之人。不过我相信兄长的话是真话,我也同意你回南边。不过只能去西河郡,其它地方没得商量哦!”
能离开定襄这鬼地方,曹操就烧高香,所以毫不犹豫的就同意了下来,并大大的感谢裘盛。而裘盛则提醒曹操,因为西河郡不是边郡,所以太守没有兵权,会要另派都尉。曹操定下的目标是先离开定襄,至于是否有兵权他暂时无所谓,所以也很痛快的同意了。谈好之后,二人又谈笑风生起来。
又喝了一点小酒,裘盛忽然想起来一件事,开口笑道:“孟德兄,请问你对刘玄德有什么评价?”
没想到裘盛此时会提及刘备,这让曹操非常意外。他知道如今刘备有些不守规矩,对这样一个人做评价不是很容易。好在曹操有急智,很快就说刘备是个有雄心壮志的人,不是一般人可以驾驭。但裘盛可以驾驭,只不过需要用心。
虽然曹操用的是‘雄心壮志’这个褒义词,但裘盛听得出曹操的言下之意是说刘备有‘狼子野心’,需要小心提防。
“孟德兄言之有理,若刘玄德是你的属下,你会如何驾驭?”
看来不说个清楚是不行了,曹操只好硬着头皮说道:“刘备能力很强,应该让他充分发挥他自己的能力。只要他不反叛,一切好说。即使手中握有几千私兵也不是什么大事。不过是些乌合之众,在正规军面前绝对一触即溃。”
话倒是好听,但裘盛却品出了另一番味道:一旦完全不管刘备的私兵,那曹操呢?笑眯眯的看着曹操,裘盛心中则大骂他是人精、滑头。
“问题是现在绣衣使者报告说刘备与徐州官员,尤其是武将交往密切。一个刺史即使要剿匪,也没必要和当地武将交往如此密切。我不认为刘备会反叛,但担心其他人产生错觉,走错了路。”
裘盛当然也是话中有话,听得曹操心中忐忑不安。“兄弟是不是认为刘备与手下将官交流太多会出乱子?”
“如今乱世,确实如此。毕竟人心隔肚皮,袁本初就是反客为主夺了韩馥的冀州。”
如今曹操已经确定裘盛对刘备并不信任,为了不波及自己,曹操立刻转变态度,很严肃的说道:“兄弟,刘备虽然有些不听话,但也是有功之臣,所以不能杀,只能架空或者囚禁。当然,如果刘备真的扯旗造反,那我曹操愿为先锋剿灭他!”
无论曹操的话是真是假,裘盛都非常高兴曹操是这个态度,至少说明曹操明白其中的厉害和自己的想法。
“孟德兄的意思是要我架空或者囚禁刘备?”裘盛笑道,“说实话我还真不想。之前我与他煮酒论英雄。我跟他开玩笑说‘天下英雄唯使君与盛耳’,他立刻跪着求饶。”
“若他真是这样做,我反而要提醒兄弟。这刘备不是有雄心壮志而是有狼子野心。若是时机合适,还是彻底铲除为妙。养虎为患可不明智。”听了裘盛的话后,曹操立刻说道。
这些话让裘盛心中一阵凄然,又有一种疲惫感。不因为其它,就因为不断的算计。人与人之间几乎没有互信,只有利益了。看了看身旁的张小蓉、巧儿、呆瓜和田丰,裘盛又感觉自己很幸运,至少自己还是有些可以完全信任的嫡系。
感觉出裘盛的不快,但不是因为对自己的不满,曹操便提议裘盛可以尝试试探一下刘备,看看刘备心中到底是打的什么算盘。
试探?刘备的目的很明显,就是要控制徐州。还需要试探他的狼子野心吗?裘盛不解。
“兄弟,我说的试探是要你试探一下他的野心到底有多大,是只有徐州一隅,还是整个天下。毕竟雄心壮志和雄心壮志是不同的。有些人只要割地称王,有些人则想九鼎称帝,刘备他姓刘,不会不想续汉室荣光。”
算是彻底明白的曹操的意思,裘盛十分赞同,表示感谢。并且许诺在十日内调令便会到定襄,曹操只要做好交接就能去西河郡上任。为了安抚曹操,裘盛最后允许他招募五百私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