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马镫,杨垚的胆子立刻大了不少。他虽然不是常年在马上生活,但是如今骑马可以跑得比匈奴人还快,他的胆子如何不大?故而都开始想主动出击了。
好在身为一部校尉,手中掌管数千人的部队,杨垚明白自己不能轻易冒险,办事得仔细斟酌,故而他也只是多开了几次军事会议和多派遣了几波侦骑去打探关外情况。裘盛这个功臣也每次都被叫来参加会议,这可让不少人眼红,甚至开始有人说他的坏话了。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堆出于岸,流必湍之;行高于人,众必非之。裘盛不由心中感叹人心之险恶。不过他也明白无法以一己之力消除这些风言风语,于是只好装作不知,仍旧笑脸相迎所有人。
由于不少人只是一时嫉妒,并非仇恨,故而裘盛如此表现渐渐的让不少人消除敌意,与他再次成为战友。只有几个认为裘盛夺了他们升迁之路的军官还在愤愤不平的说裘盛的坏话。
这些事情杨垚当然知道,也是故作不知,因为他很想看看裘盛能忍到几时,会用何种方式消除这样持续的敌视。
而裘盛的办法很简单,就是给几个有敌意的军官一人送了一套马镫。办法当然不巧妙,但还有些效果,至少那些人不再对裘盛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了。
一日,杨垚将裘盛叫到他的房中,待裘盛行礼后,他便笑道:“裘盛,我听说你给几个屯长各送了一套马镫?”
“是的,大人。”
“他们虽然有马匹,但其实都是步将,给他们马镫也没什么用,完全就是浪费。你知道,马镫可是稀罕物,很难做好。”杨垚笑盈盈的说道。
“大人,这几日卑职身处风口浪尖相信您肯定知道,而那几位屯长正是掀起这风浪之人。他们之所以掀起这风浪,卑职非常理解。为了化解其中矛盾,故而卑职才送了马镫。而且卑职不认为几位屯长会甘心一直当步将,送上一套马镫让他们成为骑将,或许更好。即使他们真的不愿骑马,用这套马镫聊表善意卑职认为也不错,毕竟此物也算稀有。”
听了裘盛的这番话,杨垚连连点头,并送给了他一把做工精致的玄铁匕首作为回报和鼓励。一看就知道这匕首削铁如泥,裘盛非常高兴,连连表示感谢。
要知道,一个军人想得一把好兵器可不容易。而兵器又是保命的工具,所以杨垚赠匕自然让裘盛感激万分。
由于经常骑马,裘盛马术是越来越好,已经可以在马上与敌人拼杀了。这让裘盛非常有成就感,只要武艺再精湛点,他有信心在万军之中取上将首级如探囊取物。
只不过这马骑久了裘盛也发现一些不对劲,因为之前自己马的嘶鸣声非常欢快,但是如今这叫声却变得悲催起来。这让裘盛大为不解。
难道是这马发情了?想要找匹母马当妻子?传宗接代?细细一想又感觉不对,发情期的马应该暴躁些,怎么会嘶鸣声反而变得悲催呢?这让裘盛有些头疼起来。
心中总是记挂着自己的坐骑,所以裘盛食不知味,夜不能寐,他很害怕这么好的马是得了病。这样一连三四天裘盛的枣红马的嘶鸣声都很悲催,只要一动就会这么嘶鸣。
万般无奈之下,裘盛只好暂时不骑马,请军中兽医来瞧瞧。正所谓行家一出手就只有没有。听完裘盛的描述,那兽医二话不说便小心翼翼的托起马蹄看了起来。一看就得到了答案:马蹄血肉外翻,磨破了。
原来是受伤了,这让裘盛很自责也很心疼,但是总感觉不可思议。他骑马的时候明明很注意,这马怎么会受伤?如何受的伤?于是很谦恭的请教起那兽医来。
那兽医知道眼前之人深受校尉赏识,自然非常耐心的解释道:“裘军侯,这马是因为骑得太多磨破了脚底才导致受伤。咱们的将官和侦骑都至少有两匹马,就是防止马因此受伤。”
这个解释裘盛非常理解,但是在他的记忆里,马匹似乎还没那么娇贵,草原上的野马四处迁徙也没见出什么事情。
“刘医生,你的话我相信,但是为何草原上那些野马不会因此受伤?是因为它们皮糙肉厚吗?”
见裘盛对此一无所知,刘医生只好继续解释道:“裘军侯,这并不是因为野马皮糙肉厚,而是因为野马不必负重,马蹄磨损不严重自然就不会受伤。而大人你的马因为要负重,又骑得太多,马蹄磨损严重,所以马的脚掌便受伤了。马蹄其实就如同人的指甲,没了指甲,自然就容易受伤。”
终于明白了其中的缘由,裘盛算是放下心来。赠送了刘医生三十钱做诊费表示感谢。
一个问题让裘盛心中久久不能平静:士兵是要训练的,骑兵更是如此。这么长年累月的训练,为了让马不受伤那得准备多少匹马?
所以即使到军营放假的那天,裘盛回了雁门城见到巧儿也没多么快乐。
这机灵的小丫头一看就知道裘盛心中有事,于是问道:“少爷,你怎么了?都成了副军侯,手下五六百士兵怎么反倒不高兴了?是不是那些嫉妒你的人还不罢休,还在说你的坏话?”
“不是,自从我送了马镫之后他们也就闭嘴,不再说了。”裘盛说道。
“那是为什么?”
“因为我马受伤了,马蹄磨破都流血了。”
一听裘盛的宝贝马受伤了,巧儿也是非常着急,连连询问该怎么办才好。裘盛如果有办法自然不会愁眉苦脸,可惜巧儿也没办法,二人只能大眼瞪小眼,束手无策。想不出办法没事,但是肚子会抗议,所以没多久巧儿只能去做饭,留下裘盛一个人在院中望天。
天望够了,饭也熟了,为了转移注意力,裘盛与巧儿便来全心全意消灭饭菜不再管其它。看着美丽乖巧的巧儿也在狼吞虎咽,裘盛还真就忘了不快,甚至偷笑起来。明白为何被笑,巧儿立刻害羞起来,小家碧玉的样子非常可爱,让裘盛都不想道歉。
就是泥人也有三分火气,被这么一直嘲笑,巧儿这个丫鬟也发起了小脾气,怒气冲冲的跺了一脚。谁知跺脚的声音没传来,传来的却是巧儿的一声痛苦的‘哎哟’。
这可让裘盛有些意外,跺一脚怎么还会疼?不是有皮靴吗?于是立刻将巧儿的腿抬了起来。仔细一看,巧儿脚上穿的压根不是在陈留拿的皮靴而是一双草鞋。因为刚刚跺脚,脚底踩到硬石头上,如今被磨破也出血了。
裘盛当然非常自责,立刻说道:“巧儿,疼吗?对不起,是少爷不好,少爷不该嘲笑你。你先别动,我去弄些药来给你敷上。”
“没事,少爷。不用药,只要一点盐、醋和酒就好。用药太麻烦。”
看了看巧儿脚底的伤口,确实只是稍稍磨破了点皮,不是什么大伤口。于是就先用盐开水清洗完巧儿脚底的伤口,再用黄酒和醋清洗,最后弄了块干净的布给包扎好。
事情做完,裘盛便板着一副脸‘怒气冲冲’的问道:“巧儿,我给你那两双皮靴呢?为什么不穿?我看你那脚底恐怕不是第一次受伤了,对吧?”
仿佛一个犯了错的小孩子,巧儿低着头不敢做声,只敢微微点头。
“说,为什么不穿皮靴却穿这草鞋?”
“那皮靴太好了,巧儿舍不得穿···何况少爷会要出征,巧儿想留给少爷穿···”
裘盛心头一暖,都感觉鼻子有些酸了。不忍心再‘训斥’巧儿,只好非常柔和的说他有的是皮靴穿,而且强调鞋子就是用来穿的,不是摆在那看的。还胡诌说杨垚因为马镫的事情赏了他十双皮靴,想穿还穿不完。
虽然不信这夸口,但是巧儿也不再坚持,立刻将房中的皮靴拿出来穿上。穿好之后便如同一只小鸟欢快的叫了起来,完全忘了脚上的疼痛。
看着这个情况,裘盛有些哭笑不得。不由得感叹巧儿真是个容易满足的女孩,朴质、纯真而且善良。渐渐的,他已经不将巧儿看成是丫鬟了。
看到在院中不停的来回走动的巧儿,裘盛灵光一闪,忽然想到了一个词‘钉马掌’。接着便想起了‘U’型马掌和钉的技巧。虽然没有实际操作过,不过前世在书上读到过,裘盛相信只要注意点,实验几次,自己肯定能钉好这马掌。
想到了这些,裘盛与巧儿再聊了几句就去了驿站。自然就是要王瑾这铁匠帮他打些U型马蹄铁出来。
当然不能拿裘盛的马做实验,在接到裘盛的命令后,王瑾就用驿站里的老马做实验。这么一弄,那匹老马一连送了一个月的公文,马蹄硬是没有受伤。这可让裘盛一伙欣喜若狂。这马蹄铁的作用比马镫丝毫不弱,若是大汉的战马全都装上,那大汉骑兵几乎可以碾压匈奴骑兵了。
由于有了上次献宝的经验,裘盛这次照葫芦画瓢,带着四块马蹄铁去见了杨垚。
见裘盛又带着一个奇怪的东西过来,杨垚明白其中肯定又有花样,多半还是与马有关。于是笑道:“裘盛,你手上又是什么宝贝?”
“大人,此物名为马蹄铁,是钉在马掌上的。”
“钉马掌?”杨垚疑惑的说道,“钉马掌干什么?”
“是用来防止马掌受伤。马蹄外面有一层像我们指甲一样的东西,大人肯定知道这些。但是咱们如果骑久了,马蹄磨损太过马掌便会受伤,这样的话,那匹马短时间内就不能再用了。这岂不是很大的损失?”
杨垚捋了捋虎须,轻轻的点了点头表示同意,接着问道:“看样子你是打算给马穿一双铁鞋子?”
“大人英明,卑职正是此意!”裘盛笑着大声说道。
不过杨垚很快也提出了自己的顾虑,比如马会不会因此受伤,会不会因为疼痛而踢伤做此事的人。
对于这些,裘盛早有准备,便将驿站的那匹老马牵来给杨垚看,并且仔细介绍。为了让杨垚更加信任,裘盛甚至表示可以先给他自己的马钉马掌,杨垚只要在旁观察就好,过上十天半月再做决定是否钉马掌。
这样的万全之策杨垚自然十分喜欢,立刻表示同意,命裘盛立刻将王瑾带来军营让他看看如何钉马掌。
有经验的王瑾自然胸有成竹,在裘盛的马长了足够厚的马蹄后,飞快的就给它钉好马掌,而那枣红大马明显没有任何不适,这让杨垚放下心来,相信裘盛所说。
即使心中大喜,杨垚还是到半月后才给自己和军中其它马匹钉马掌。如此一钉,裘盛从副军侯又升为正军侯。但这次就无一人说风言风语,因为众人都服气,认为这是理所应当。
最让裘盛高兴的不是升为军侯的正六品,而是伯爷爷送来的张邈的命令:提升他为二等绣衣使者,从六品。
王瑾因为辅助裘盛,也升为三等绣衣使者,从八品。黄庆荣、呼延峻、呆瓜三人虽然没有升迁,但是也发了不少物品赏赐。
如此一来,几人越发觉得跟着裘盛绝对是正确的选择,观察雁门郡也更加积极和仔细了。
注:汉朝官员本无品级,是以俸禄、衣服、印绶、仪仗来显示身份高低,不过那样太模糊也麻烦,且学识不足,就偷个懒将品级先搬来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