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节度使徐京看着牛邦喜,毫不掩饰自己的轻蔑和厌恶。
牛邦喜是高俅的得力手下——当然,不是指战斗方面。
他这次来见徐京,自然也是高俅派他来的。
“徐老将军,高太尉的意思是既然祝彪在郓城县里,那这边就不用防范什么了,他让您马上带人去郓城县参加攻城,这里留下两个营就行了!”
听完他的话,徐京呵呵笑了两声,拖着长长的尾音,道:“牛干办,你跟我来看看!”
说完他自顾自的走向湖边。
牛邦喜是个八面玲珑的人,敏锐察觉到徐京的轻视,心中不悦,但还是跟了过去,来到湖边,只见远处的湖面上,大小船只无数,遮蔽了水面。
他从来没有看见过这么多船只,惊得目瞪口呆。
徐京沉声道:“祝彪在县城里,不意味着梁山泊上没有敌军!太尉可能还不知道这里的情况,烦劳你回去告诉高太尉,如果他知道后,,没有改变主意,那我立马过去!”
“好、好!我回去一定如实告诉太尉!”牛邦喜连忙打马回去了。
望着牛邦喜离去的背影,徐京不屑的冷哼一声。
他出身微寒,靠着实打实的军功晋升,性格耿直,嫉恶如仇,最看不起这些溜须拍马的圆滑小人。
牛邦喜倒是见惯了各式各样的人,虽然暗恨徐京的态度,但回营面见高俅后,倒是如实上禀,当然,徐京对他的无礼,也如实说来。
他无需添油加醋,打狗还得看主人,对他的无礼,就是对高俅的无礼。
高俅淡淡的看了牛邦喜一眼,面无表情,没有暴跳如雷。
但牛邦喜明白,高俅这是真的生气了,在心里给徐京记了一笔。
“今天上午,梅老将军派人禀报,说他那里昨晚有贼军窥探,发现敌军住宿过的营地,营地里有万人使用的火灶和马蹄印,却只有千余匹马的粪便,认为贼军是在虚张声势。而徐老将军那里,湖面上却有众多战船,可见祝家军主力在梁山泊上啊!”
猛将党世雄分析得头头是道。
他哥哥党世英却道:“祝贼将船都开发我军面前,似乎生怕徐老将军没有看见,我看更像是虚张声势!”
高俅不知该听谁的话好,心中左右为难,拿不定主意,最后烦躁道:“暂时都按兵不动,加强警戒!”
“我们出去看看,丘岳和周昂攻城如何了!”
来到阵前,杀声震天,官军像蚂蚁一样,沿着云梯往上爬,等待他们的是沸水、砖头、利箭和长枪。一个个像下水饺一样,跌落下来。
官兵气势越来越低,要不是周昂提着刀,带着凶神恶煞的督战队在后面督战,谁敢退下来就当场一刀砍死的话,这些官兵早就撤退了。
相反,城头上的祝贼,士气如虹,特别是那光头大将和头陀大将,两人十分凶猛,如猛虎一般咆哮不断,激励着士气。
他俩牢牢守在城楼,官军几次上了城墙,都是被他俩赶下去了。
就算高俅不懂军事,也看出来了,官兵心无斗志,继续攻打下去,之用让官兵的士气更加低落。
“鸣金收兵吧!”他无奈的对丘岳道。
“这样不行,得给官兵们一点刺激才行。”他小声的自言自语道。
金锣响起,官兵如潮水般退下来,人人都松了一口气。
今天小命是暂时保住了,不知道明天还能不能坚持下来——但是,有谁去想明天的事呢?
又一次打退官兵的进攻,城墙上一片欢呼声,就连从官兵阵营中转化过来的两千精锐都加入其中,高举武器,尽情的发泄着心中的压力、恐惧……和短暂活下去的喜悦。
“好像官兵今天的进攻不如昨天猛烈啊!”武松疑惑道。
鲁智深不屑道:“高俅不学无术,不懂排兵布阵吗,只知道一窝子上,昨天是凭借血气之勇,今天就疲软了!”
“鲁校尉所言有理!”许贯忠淡淡笑道:“但是官兵中能人不少,我们要小心堤防,不可粗心大意!”
官兵营中,高俅高坐大帐,丘岳、周昂、党世英、党世雄、牛邦喜坐在下面。
“丘教头,周教头,你有没有办法激励士气?”高俅看向企业和周昂。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不如用重金厚爵赏之!”丘岳建议道。
高俅不置可否,淡淡道:“重金从何而来?”
丘岳本想说“朝廷封赏”,但话到嘴边,又吞回去了。
“当然有朝廷赏赐!”周昂自以为这是表现的机会,连忙说了。
高俅怒道:“若是朝廷有赏赐,我还问你们?朝廷疲敝,国库空虚,我们当体恤国家,不能什么事都指望朝廷和陛下!”
“是、是!末将知错!”周昂脸色通红,连忙认错。
一场军事商议草草结束,丘岳和周昂出了大帐,走向自己的营帐,忽然后面有人道:“两位将军且留步!”
两人回头一看,是牛邦喜!
他们没有徐京那样的资历和身份,更没有他那样耿直的性格,只知道牛邦喜是高俅的心腹,有巴结之心,连忙笑脸相迎,抱拳:“牛将军有何赐教?”
牛邦喜一副自来熟模样,笑道:“赐教不敢,但刚刚太尉的询问你们如何激励士气,丘将军说‘重赏’,实是千载不变的真理,只是苦于无钱,但在下倒是有一条妙计,不知当不当讲?”
“哦,请牛将军不吝赐教!”丘岳愈加恭敬了。
“郓城县里有许多富户,他们必定是通敌的,否则现在早已跟祝贼拼个你死我活了。既然他们通敌,我们抄了他们的家,也是合乎法理的。”
“当然,这只是我的一点浅见,让两位将军见笑了,告辞!”
牛邦喜说完,抱拳告辞走了。
丘岳和周昂面面相觑,一时没有说话。
他们不是傻子,当然知道到时候不知是打土豪那么简单,恐怕就是纵兵劫掠百姓了,他们会吃不了兜着走。
可是牛邦喜明面上帮他们出主意,实职上是传达高俅的意思。
显然,激励士兵是假,高俅想发财才是真的,而且罪名和骂名是他们两位正副先锋的。
“怎么办?”周昂看着丘岳,指望他出个好主意。
丘岳咬牙道:“明天奋力攻城,拿下了城池,自然用不着激励了!”
……
翌日,周昂召集本部兵马,丘岳来到阵前训话。
“兄弟们,我们是大宋最精锐的军队,却被一座小小的县城,和一群贼寇挡住,会让天下人耻笑我们的!”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今天,我们报效国家的时候到了!”
“高太尉就在后面督战,我们一定要奋勇争先!”
调遣之后,他大喝一声,“擂鼓!”
战鼓响起,官兵扛着云梯,冲向城池。
一轮血腥的攻城战又开始了!
……
鲁智深不记得这两天来,他杀了多少人,禅杖上有一层淡淡血纹,怎么也洗不去。
武松的大铁戟上也一样,上面密布血色的纹路,擦不掉。
今天,官兵又开始进攻了!
祝彪冷静的观察官兵的动向,预判攻城点,提前安排人手增援。
花荣站在城垛后面,目光在官兵中搜索,他要找出军官,然后射杀掉。
杀死军官,最能瓦解敌军斗志。
看着官兵漫天盖地的汹涌过来,守城的祝家军刀出鞘,箭上弦,铁锅下面加柴火,有的士兵一手一个转头……
一个个官兵还未登上城头,就被箭矢射翻,有的快爬到城头了,却被一块转头砸下来。更悲惨的是被泼了一瓢开水……
“老子今天拼了!”丘岳眼睛红了,提着一杆长枪,亲自冲了上去。
左手扶梯,右手握枪,脚下蹬蹬的踩着梯子,伸手十分矫健。
一个祝家军士兵探出身子,手中拿着一块砖头,丘岳长枪一挺,刺中士兵的喉咙,鲜血滴在他的脸上。
嘣!
听到弓弦声,他本能的身体一缩,贴近云梯,箭矢从他脑后划过,惊出了一身冷汗。
他抬头看去,迎上了那青年武将的目光。
花荣外表谦和,实则内心高傲,一箭不中,他不屑于射第二箭。
丘岳推掉头顶上的尸体,手在城垛上一按,跃进了城墙上。
祝家军士兵围上来,被他连杀数人。
“下去!”花荣一声怒喝,挺枪来战他!
两杆枪你来我往,花荣的枪法灵巧多变,角度刁钻。丘岳的枪法一板一眼,缜密延绵。
一个是世代将门,家学渊源,一个是禁军教头,枪法精湛。
两人的厮杀凶险万分,精彩绝伦,尽显枪法之博大精深。
原本面沉如水、神情阴沉的高俅,看到丘岳身先士卒,奋勇杀敌,他那陈腐的身体里也生出几分激动,大声道:“党世英、党世雄,你们兄弟二人各带五千精兵,助丘岳攻城!”
党家两兄弟都是粗豪的猛将,善于冲锋陷阵,悍不畏死。当即各带人马,一左一右,杀到城下。
周昂也紧随丘岳冲了上来,他被转头砸中,从掉下去过一次,又爬了上来。
武松上前截住了他,没有让他大开杀戒。
有了大铁戟这对神兵加成之后,武松在战场上如虎添翼,大杀四方,勇不可当。
周昂身为禁军副教头,武功高强,当面对武松,只有招架之力,几乎被逼得要跳下城去。
不过,随着两位教头在城墙上站住脚,官军源源不断上了城墙,祝家军组织反扑,想要将他们赶下去。
祝彪的脸色凝重,他看到了两只生力军分别冲向城墙的东面和西面,而带头的两位大将就是上次冲上城头的那两人。
他对鲁智深道:“鲁校尉,赶紧带一队人去西城墙支援张顺兄弟!”
“是!洒家这就去!”鲁智深大吼一声,提着禅杖,带着两百人跑向西面城墙。
祝彪看向许贯忠,郑重道:“这里交给许参谋你了,我去东面城墙,支援阮小七和单廷圭!”
“你是主将,让我去吧!”
祝彪不容置疑道:“你在这里指挥,我去!”
说完,带着百来名亲卫冲了过去。
党世雄已经带人杀上了城墙,他虎背熊腰,力大无穷,手中一柄开山大刀横扫竖劈,无人可挡,阮小七和单廷圭无法匹敌。
“嗖!”
祝彪还未到,就先放了一箭,射中党世雄肩膀,当他的甲胄坚厚,未能洞穿,箭头卡住甲片上。
“杀!”祝彪一声怒吼,一枪刺向党世雄。
军中武功崇尚实用,没有什么花哨的招式。每一刺,一架,一挡……越是简单的动作,越能体现武将的水准。
这一枪看似简单,实则包含了祝彪多能苦练的诸多枪术,无数次化简为繁,才有了这一枪。
即使以党世雄的强悍,他也来不及用大刀格挡,只能后退两步,身体一侧,躲开了。
然而这一枪却将一名刚刚翻上城墙士兵刺中,前后透了个大窟窿。
两人刀来枪往,各自使出最强的武功,祝彪渐渐落在了下风,阮小七和单廷圭见状,上前相助。反倒将党世雄压在下风。
另一边,鲁智深跟党世英杀得难解难分,兵器碰撞,火光四溅。两人大呼酣战,旁人根本不能靠近。
别人杀得痛快,许贯忠却要密切关注战局,审时度势,派出一队队士兵,将城墙上的官兵堵截包围,然后剿杀,慢慢稳住了局面,开始反败为胜。
“快派人冲上去!”高俅也察觉到形势开始对自己不利,大声咆哮。刚才他一度以为自己要赢了,但胜利从他手边滑过,好像要渐行渐远了。
他不甘心,大声怒吼!
……
此时,在遥远的白马原上,草木茂盛,一片无垠的碧绿。草地上开着各种各样的小花朵儿,有红的、黄的、紫的……他们在春风中摇摆,相似在互相招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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