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丘岳和周昂两位正副先锋,率领一万大军到达郓城县城外后,并未立即开展进攻,只是摆出一副进攻的姿态,给守城一方施加心理压力。
同时按照高俅的吩咐,派出十几个大嗓门,在城下喊话,瓦解祝家军——万一真的有人忍不住诱万一惑,绑缚祝龙前来投降,那岂不是捡了个大便宜!
他们真正抓紧在做的事,是打造攻城云梯。
等云梯做好,他们就会攻打城池,看能不能一举拿下。
若是能拿下,当然好了,今晚就在郓城县过夜。
虽然有“客军不进城”的规定,但郓城县已经沦陷,他们攻入城池是收复失地,当然不在此例。
若是一时攻不下,那就在城外安营扎寨,然后再继续大举进攻。
他们作为先锋,麾下是最精锐的禁军,承担着攻坚克难的重任,这次收复郓城县就是他们立功的好机会。
这个“先锋”之职,他们是送了重礼给高俅才争取来的。
两人虽然武功高强,枪法精湛,但若是继续当禁军教头,是没有前途可言的。想要出人头地,只能进入军中建功立业。
两人骑马,立于阵前,观察城池上方,不时交头接耳的讨论着。
“前面中间的那人应该是祝龙吧!”周昂猜测着。
丘岳摇摇头,他也不知道。
忽然城头青年武将拉弓放箭,将下面一名喊话的官兵射倒,其余官兵都吓得跑回来了。
“哼,还挺猖狂!”周昂大怒,对身后亲卫道:“加派人手,督促修造云梯!”
丘岳指着城头刚刚射箭的青年武将,告诫道:“这人是个高手,一百五十多步之外,箭术还能如此精准,你我要小心此人!”
周昂撇撇嘴,不屑道:“两军厮杀混战之时,看他如何放箭!你我回营吧,在这里浪费力气。”
丘岳刚要说好,却突然发现城门缓缓开了!
他和周昂对视一眼,只见对方眼神中也满是惊喜。
喊话起作用了!
果然有人开门投诚!
“兄弟们,跟我夺门!”周昂回头一声大吼,想要赶紧占领城门,迟了就被祝贼夺回去了。
周昂正要拍马冲上去,丘岳突然伸手拉住他的战马缰绳,惊讶的看着城门方向。
只见从门洞中,冲出一员大将,身穿黑色重甲,身躯庞大,仿佛一座小山,光着大脑袋,虽然隔着很远,也能感觉到一股凶猛的气势迎面扑来。
紧接着后面又杀出两员猛将。
一人身躯雄壮,如钢铁浇铸,头戴铁箍,长发披散,挥舞两只大铁戟,令人心生无可匹敌之感。
另一人是刚刚在城头放箭的青年武将,剑眉星目,英气勃勃,画雀弓背在身后,手持一杆银枪。
三人身后,源源不断的骑兵从城门中涌出来,像一股汹涌的黑色潮水。
“贼子猖狂,自取灭亡!兄弟们,跟我上!”周昂一马当先,带着一彪骑兵迎了上去。
丘岳没有阻挡,他想看看祝家庄的骑兵战斗力到底如何。
两军相距不过一里,很快迎面撞上。
周昂身为禁军副教头,枪法自是了得,十分自信。
面对迎面冲来的光头大将,他毫不畏惧。
水磨禅杖迎头砸下来,周昂举起挡开,只觉得一股刚猛无匹的巨力袭来,两手一阵麻痹,长枪差点脱手了。
双方过了一招,便擦马而过。
迎面遇上又箭术神妙的青年武将一枪刺来,周昂挑枪荡开,手上却使不出劲,急忙身体一侧,却没有完全躲开,肩膀被枪尖划过,好在铠甲坚固厚实,没有受伤。
鲁智深手中大禅杖横扫千军,吼声如雷,挡在他面前的官兵血肉横飞,十分残暴。
武松一双大铁戟,左劈又砸,化身人型凶兽,挡者披靡。
相比上面两位,花荣则正常多了,枪如闪电,又快又狠,一枪在敌人身上刺个大窟窿,继续刺下一个。
在三大猛将的带领下,宿卫营的悍卒们直接将对面一千多官兵骑兵碾压。
水师的骑兵们久经花荣的训练,骑射功夫一流,不用他们冲锋陷阵,就在后面玩骑射,一支支利箭,将官兵射落马下。
丘岳见势不妙,连忙驱动大军压上来。
鲁智深虽然状如疯魔,大杀四方,但作为曾经的西军猛将,他脑子还是相当清醒的,对战场审时度势的掌控能力很强。
随即他调转马头,划一个大弧形,从官兵严整的步兵方阵面前掠过,向城门方向撤退。
最后方的水师骑兵不忘趁机秀了一波骑射,箭矢狠狠射向官兵步兵,除了叮叮当当的碰撞铠甲声音,也有不少箭矢射入肉体的声音,和随后受伤者的惨叫声。
祝家军得意洋洋的的进了城,上面的同袍发出雷鸣般的喝彩声。
而官兵阵前,只有残缺的尸体,嚎叫的伤者,无主的战马……留了下一地狼藉。
许贯忠看着大声欢呼的士兵,觉得祝彪做的也有些道理,不完全是年少气盛。
他的谋划是等祝家军陷入困境,快守不住,官军也疲敝倦怠的时候,派出骑兵突然杀出,打敌军一个措手不及,提振己方士气。
现在祝彪先玩了这一手,不知以后还能不能用上。
就在祝家军为鲁智深武松他们欢呼的时候,丘岳看着垂头丧气的周昂,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小小挫折而已,胜负尚未可知。赶紧打扫战场,别让太尉看出端倪!”
“损失了这么多骑兵,他怎么会不知道?”
丘岳摇了摇头,心想怪不得武功那么强,却只混了个副教头,于是低声点拨他道:“祝贼想要弃城而逃,大举杀出,被我们奋勇拦截,挡了回去,如此一来,损失在所难免!”
周昂惊讶的看了他一眼,露出敬佩的眼神。
“好了,高太尉也不是傻子!你去看看云梯造好没有,赶紧发起攻城,战斗打开,死伤难免,一切都好解释了!”
“对对!”周昂被提醒了,连忙跑去督造云梯。
城墙上,祝彪问许贯忠道:“徐参谋觉得下一步该如何?”
“官兵虽然输了一阵,但是观其阵型,依然保持攻击时态,我猜猜他们应该正在修造攻城器械,一旦造成,就会发动攻击!”
“那军师以为该如何?”
“让张顺、阮小七、邹渊三位各去坐镇其他三面城墙,其余诸将都在这里备战!”
两个时辰后,官军已经造了二十台云梯,在周昂的亲自督战下,官兵们抬着云梯冲向城墙。
“放箭!”
祝彪喝令道。
城头弓箭手纷纷朝下放箭,当即射倒抬梯的官兵。
“弓箭手上!”邱岳大手一挥,他要用官兵的弓箭,来压制城头的祝家军。
一队官兵弓箭手上前,朝城头放箭。
官兵总体人数虽多,但无论是枪兵,大盾兵还是弓箭兵,数量都不比祝家军多。
因为官兵“专业化”程度太高了,玩弓的绝不玩枪,甚至弓箭兵和弩兵都是两个泾渭分明的兵种。
但祝家军每个人都要多才多艺,都是复合人才。除了大盾兵,基本上人人都要会弓箭,实在没有那个天赋,也得学弩箭。
而大盾兵,不但要会用盾牌,还要会用标枪、短刀。
所以官兵的箭并没有能够形成压倒性的有力,祝家军利用地利,将官兵的弓箭攻势压制了。
但是官兵弓箭步却顺利完成了任务,因为其他人已经抬着梯子,到达了城下,加上了城头。
敢于登城的都是最勇猛的士兵,虽然身穿厚厚的铁甲十分沉重,影响攀爬梯子,但是这些官兵们还是像猴子一样,口里衔着刀,灵敏的爬上去了。
“将他们赶下去!”祝彪下令道。
士兵们用长矛往下戳,那些官兵就算没有被刺死,也被捅下梯子,掉落下去。
攻城战持续了不到半个时辰,官兵的士气就跌入了低谷,没有人再主动的登上梯子往上冲了。
但是周昂带着督战队站在后面,谁敢后退半步,当场就砍下脑袋。
即使如此严苛,依然没有什么用,连一个爬上城头的士兵都没有。
突然后面响起鸣锣声,攻城官兵们如释重负,像潮水一样退下来,只有周昂不甘心的凝视着城头。
城头上,鲁智深纳闷道:“打得好好的,为何突然撤退了。”
“大概是等高俅老贼过来吧!”祝彪猜测道。
“看来过一会儿,又有大仗了!”
周昂督促军匠继续打造云梯,没过多时又打造出三十台。
傍晚的时候,高俅大军来到了,邱岳和周昂出营迎接。
“攻城了吗?”高俅问道。
邱岳小心翼翼道:“打下,但是没打下,牺牲了不少弟兄!”
“饭桶!”
“末将无能。祝家军适才试图冲出来,被我挡了回去!”
高俅眼睛一瞪:“愣着干什么!继续攻城!”
“是是!末将这就亲自带人攻城!”邱岳和周昂连忙点集一队精兵,扛着云梯,冲向城池。
高俅来的时候,祝彪就已经发现了。
四万大军,旌旗遮天蔽日,掀起滚滚狼烟。
祝彪神色凝重,官军的兵力已经是自己的八倍了,而且这个小县城城池低矮,怎么能守得住!
好在没有过多久,有两路人马一左一右的离开了。
许贯忠哈哈大笑:“主公的妙计生效了!”
“哦?”祝彪不解的看着他。
“官军试图分解我的军队,主公也用同样的办法对付他们。这两路人马,就是主公用计调开的,一路防范你和水师,一路防范我们的骑兵主力!”
“大哥真是神机妙算!”
“咦——他们攻城了!”许贯忠指着下方的官兵。
无须祝彪说什么,士兵就自动行动起来,躲在墙垛后面,施放冷箭。
在邱岳、周昂的亲自督战下,前锋军大军压上了,顿时祝彪也感到了莫大的压力。
这不是试探性进攻,而是志在必得的进攻。
连续几名官兵被戳下后,一名强壮的官兵刷刷的飞快爬上来了,面对两杆长枪刺来,他不慌不忙,一把抓住枪杆,用刀拨开一杆,然借势跳了进去。
砍翻两个士兵后,一支利箭飞来,射穿他的脖子!他艰难的抬头一看,是那个青年武将。
带着几分不甘心,他扑通一声倒在地上。
花荣没有看他,现在他太忙了。官兵攻得很凶猛,需要他的利箭定点清除那些上了城墙的官兵。
高俅看着激烈的攻城战,虽然这边不断有官兵爬上了城墙,但是很难站住脚,城墙上的那个光头和那个头陀实在太猛了,自己这边根本没有人能敌住他们。
“党世英,党世雄,你们各带六千人马,从左右两侧攻城!”
“是!”两员心腹大将大声应道,带着人马,一左一右,从城池的东西两侧发起进攻。
他们一加入,祝家军压力就更大了,张顺、阮小七带着部下,拼死抵抗,浴血奋战。
附近闲着的邹渊也带人过来帮忙。
敌军源源不断涌上来,鲁智深、武松、花荣、韩伯龙这四个救火队员已经忙不过来。
祝彪也提着枪,亲自上阵杀敌。
忽然,他听见张顺的吼声,原来一员虎背熊腰的官军大将冲上了城头,连杀几人,清出一片空地,后面的官兵陆续冲上来。
张顺拔刀冲上去,想要将他们赶下去,交手数回合,发现自己竟然不是这名官军将领的对手!
这名官军大将正是党世英,他手持一杆大刀,横扫四周,无人敢近,守住身后的云梯,好让官兵源源不断的冲上来。
城下高俅看见了,大喜过望,命鼓手敲响战鼓助威激励。
祝彪目眦欲裂,如果不能将此人赶下去,那就完了。
他正要冲过去,却看到了令他震惊的一幕——行军参谋许贯忠已经飞奔过去了。
只见许贯忠卷起袖子,举起一杆朴刀,跑到了东面城墙,越过张顺,冲向正大杀四方的党世英。
党世英也看见了许贯忠,见一名书生拿着刀冲向自己,觉得十分可笑。
张顺也惊呆了,失声叫道:“许参谋!”
在他心中,许贯忠就像戏文中的谋士,智慧过人,但是手无缚鸡之力。
他这不是送死吗?
他伸手去拉许贯忠,却慢了一步,连他的衣角都没有碰到,而许贯忠已经冲到了党世英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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