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晚上,南大营彻夜不眠,许多将士忙碌了一夜。
祝龙虽然在床铺上躺了两个时辰,但是他睡得并不踏实,总是在半梦半醒之间游离。所以当有人靠近营房,被宿卫士兵拦下时,他立马清醒了,猛地坐了起来。
外面几人低声交谈几句后,士兵的脚步声响起,在营房门口停下,他能感觉道士兵心里的犹豫。
“谁在门外?”他的声音很平静,清醒,好像一直都没有睡。
士兵恭敬答道:“主公,栾校尉派人回来禀报消息!”
祝龙立马起床,在黑暗中穿戴整齐,将佩刀悬挂在腰间,然后打开房门出去。
外面还是黑夜,但比伸手不见五指的房屋内视线要好一些,至少能看得见人体的轮廓。祝龙目光越过门口的十几名宿卫士兵,目光很快落到后面一名朱雀军骑将身上。
“主公,小的是朱雀军骑兵甲营第一都右队的副队正,李桂。奉栾校尉之命,向您禀报东平府战况。”
祝龙关心问道:“李桂,现在东平府情况如何?”
“官兵占领了东平府,萧让和裴轩两位头领带着兄弟们逃了出来,现在跟栾校尉汇聚在一起,驻扎东平府城外!”
祝龙沉默了一会儿,道:“你辛苦了,下去休息吧!”
“是!”李桂转身走了没几步,又听到祝龙道:“你不用回去了,在南大营等着栾校尉他们回来!”
李桂诧异的回头看了祝龙一眼,服从道:“是!”
祝龙回到房屋里,点燃桌子上的蜡烛,光圈扩散,黑暗仍然在光明到达不了的角落里负隅顽抗。
他一个人坐在桌边,独自思考了许久,然后起身来到屋外,对卫兵们道:“跟我来!”
十六名卫兵,点了八根火把,不但驱散了黑暗,也驱散了寒冷。
祝龙来到营寨城头上巡视。
城头很冷,每隔两丈就摆了一个火盆,每个火盆旁边都有四五个值夜的朱雀军步兵们围着烤火,时不时的走到墙头往下看一眼,下面一片漆黑,也看不到什么。
在寨墙头上,他遇见了正在巡夜的张清。
“张将军昨天生擒酆美,我要给你记一功!”祝龙跟他并肩而行,边走边说。
“这是末将的职责所在!”张清谦虚起来,脸上却笑得很开心。
“在祝家军里还适应吗?”祝龙的话题扯往闲聊方面。
张清点点头道:“很好,大家都很关照我,属下已经完全适应了。”
祝龙笑了笑,看着张清年轻清秀的脸庞上带着几分拘谨,心里明白,他还是投靠时间短,彼此之间有距离。
不过,保持一定的距离也是好事,只要他明白自己的对他重视,了解祝家军光明的发展前景,他自然就会死心塌地的为自己效力。何况他今天生擒了酆美,交上了投名状。
每一个新加入的将领,祝龙都要给他做做思想工作,画一个超大的饼,让他相信祝家军会有光明的未来。否则面对尚未病入膏肓,表面上繁花似锦、兵强马壮的大宋王朝,大家很容易产生绝望之感的,感到继续走下去没有前途和希望,从而生出另寻出路的念头,这种情况下,是极容易叛变的。
别说祝家军这种成分复杂的叛乱组织,就是那些有先进思想武装的伟大组织,在遇到困难和挫折时,也出了许多叛徒,原因就是看不到胜利的希望。
祝政委做完思想工作后,跟张清分开,从营寨后门出去,前往关押俘虏的地点。
首先来到祝虎负责的看押点,这里是一个采石场,山体被挖掉了三角形的一块,外面宽,里面窄,两条边是光滑的石壁。
里面是密密麻麻的俘虏,虽然这里很避风,还烧了几堆篝火,但毕竟是冬天的夜晚,地上还有厚厚的雪,可想而知有多么冷了。俘虏们瑟瑟发抖的坐在地上,双手抱着肩膀,挤在一起互相取暖。
这些士兵都是从江南开过来的,身上的衣服对于山东的冬天来说,还是有些薄了!
山口外面有一排栅栏,到胸口这么高,外面站着一排士近卫军兵,每隔半个时辰就换一班,他们手持着长枪或是弓箭,这两种武器对于没有穿铠甲的俘虏杀伤最大。
祝龙既然亲临一线,当然要对士兵们关心慰问,跟士兵们拉拉家常,显示祝大官人的平易近人,收买人心,同时也让大家看到祝大官人没有休息,也跟他们一样,宵衣旰食的工作,否则岂不是白来一趟。
当他来到旁边祝虎的营帐,门口的卫兵要去喊醒他,被祝龙阻止了,他悄悄靠近营帐,听见里面鼾声如雷,显然是白天累极了。
祝龙感叹,没心没肺的人睡眠质量就是好。
他悄悄的离开,来到青龙军关押俘虏地点,这里是一个山坳,不如刚才那处两面光壁,只需要守一面,而这里四面都围起了栅栏,有士兵看守,显然需要更多的人手,没办法频繁轮班,大家更累一些。
关胜的营寨就在旁边,里面亮着灯,只见他在灯下看书。
祝龙走过去,笑道:“关校尉白天纵横沙场,神威无敌,晚上挑灯夜读,孜孜不倦,实在我辈楷模!”
关胜闻声一惊,抬起头看见是祝龙,连忙起身上前相迎,微微躬身,抱拳行礼。
祝龙摆摆手,走进营帐,看了一眼桌案的书——《吴子兵法》,拿起来翻了翻。
他自己也没少研究这本书,武经七书中,他最推崇的就是——《吴子兵法》了,觉得甚至胜过孙子兵法。
“关校尉夜读《吴子》,有何感悟?”祝龙随口问道。
“关胜愚钝,只觉得高山仰止,不得其门而入,焉敢妄谈感悟”关胜谦虚道。
“呵呵,过谦了!过几天我们一起探讨一下!”
“主公累了一整天,为何还不休息?明天还有大仗,主公需要充足休息,才能更好的指挥我们作战啊!”
祝龙摇摇头,道:“刚刚接到栾校尉送来的情报,官兵攻占了东平府,所幸朱雀军骑兵及时赶到,萧让和裴宣等人及时撤出,都安然无恙!”
关胜脸色一变,“东平府失陷了?”
祝龙也有点后悔,当初太不重视东平府了,甚至觉得是个包袱,但如果官兵占据东平府后,驻守重兵,对祝家庄虎视眈眈,祝龙就感觉如芒在背了。
这不是卧榻之侧有人酣睡了,这是有一只狼在床边盯着,这让祝龙怎么能睡得着?
“关校尉觉得下一步该如何?”祝龙看着关胜,目光里带着询问之意。
关胜明白,祝龙这既是请教,也是考校。他想了想道:“明天一早,属下率一队精兵,换上官兵衣服旗帜,以童贯派兵增援,加强防守的名义,骗开城门,然后夺之!”
“可以一试,不过官军的领兵将领是王禀,此人颇有谋略,善于守城,恐怕骗不他!”从祝龙的态度,可以看出他不看好这条计策。
关胜沉默了片刻,说了四个字:“里应外合。”
祝龙哈哈一笑,东平府落在祝家军手中这么长时间,暗卫营当然不会无所作为,已经埋下了大量的钉子,关键时刻,可以拉起七八百人的队伍。
关胜犹豫了片刻,道“不过,所谓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下攻城。东平府的问题,恐怕还是要落到童贯身上!”
“哦?愿闻其详!”祝龙引导关胜说话。
关胜反问道:“不知主公如何处置童贯?”
“你觉得该如何处置?”祝龙又将皮球踢给了关胜。
关胜沉默了一会儿,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说,下面的话涉及到祝家军的路线问题了。
不过他还是说了,“利用童贯牵桥搭线,实现招安。”
祝龙点点头,脸色平静,不置可否,没有继续问下去,而是换了一个问题,道:“关校尉觉得眼前的俘虏该如何处理?”
这么多俘虏让祝龙感到头疼,呼延灼带来的那批还没有解决,又在又多了十倍有余,杀不能杀,放不能放,留下来每天要消耗大量的粮食,而且还是个火药桶,必须派出许多士兵看守,真是大麻烦。
“这些俘虏也是有用的,至少可以当做跟朝廷谈判的筹码吧!而且我们可以从中挑选精壮,充实我军实力!”关胜提议道。
“他们未必会心甘情愿的跟我们吧!”祝龙表示怀疑,突然莫名的想到吴用。
如果是吴用,他一定会挑选出精壮的士兵,逼他们当着众人的面,杀死上司和同袍,交出投名状,断了他们的退路,如此一来,除了祝家军,他们将无路可走。
不过关胜是光明磊落之人,他当然不会想出这么狠毒的办法,他缓缓道:“我们应该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以忠义待之,必有归顺之人!”
就在祝龙以为他是一个说空话大话的嘴炮时,关胜毅然起身道:“请主公允许属下试之!”
“好!”祝龙爽快答应了,主动请缨的属下太可爱了!
不过他倒是想起了陈守,在驯化俘虏这方面,陈守已经是大师级的人物,俘虏营被他管得服服帖帖的,成了祝家庄免费的基建大军。
只是这一次俘虏太多了,目前还没有清点,保守估计也在两万以上,他怕陈守消化不了。
祝龙和关胜一起巡视一周,慰问了值夜的将士之后,天色已经开始蒙蒙亮了。但三个俘虏点已经看了两个,那就不能厚此薄彼,第三个也没有道理不去。
他到的时候,林冲刚刚睡下,呼延灼接班在岗,他陪同祝龙巡视慰问一圈,两个人暗暗彼此观察。
呼延灼想了解主公的性格,揣摩他喜欢什么样的下属。而祝龙想考察呼延灼的品行和能力。
说起来,呼延灼在近卫军待过一段时间,接触过不少,祝龙感觉呼延灼这人有些“油”,说话办事不爽快直接,从不表明自己的立场和观点,八面玲珑,可能是在官场混的,不过好在打仗还是很勇猛的。
祝龙拿出问关胜的那些问题,又问了呼延灼一遍,呼延灼只是表示愿意带兵夺回东平府,至于怎么打仗,一切听主公指挥,主公指哪他打哪!
祝龙点点头,称赞了几句,又问了一下他的个人想法,呼延灼表示想回近卫军,早晚跟随祝龙。
祝龙表示回考虑的,说将他放在白虎营也是一种锻炼和重用。
离开之后,祝龙直接来到军机堂,写了一封信,让人送回祝家庄。
没过多久,吴用也来了,见祝龙已经在军机堂,有些意外,躬身行了个礼。
“军师,官兵已经占领了东平府!”祝龙一开口就告诉他一个坏消息。
吴用并不是很意外,略一思考,道:“属下建议,那就让栾校尉他们回来吧!留在那边也无益。”
“我也是这么想的,只是东平府被官军占据,实在是令我如芒在背啊!”
“主公勿忧,属下略施小计,就能重新夺回东平府!”吴用自信满满。
祝龙很惊讶的看着他:“哦?”
吴用附到祝龙耳旁,低声说着,祝龙听完,哈哈大笑道:“军师真是洞察人心啊!”
吴用笑着捻了捻胡须,略有得意之色,笑道:“算天算地不如算人心啊!千算万算,难算人心!主公作战,不也是要弄清对方主将是何人,然后根据对方的习性和能力做出布置吗?”
“呵呵,受教受教!”祝龙拱拱手,淡笑道。。
祝家庄上,一片欢天喜地。
因为在祝大官人的英明指挥下,祝家军又一次打败了朝廷大军,还活捉了童贯!
童贯可是枢密使,是朝廷中屈指可数的大佬。既然这一次捉了童贯,那再来两次的话,岂不是要活捉赵官家!
然后呢?
当然是祝大官人坐上金銮殿的宝座,登基称帝了!
到时候就是鸡犬升天了,祝家庄里每个人都能分到一官半职,只是大和小的问题。
祝家庄里,人人喜气洋洋。脸上带着欢笑,只有一人神情沮丧,感到心灰如死。
他就是东平府知府程万里,如今被软禁在祝家庄,已经四个多月了。
童贯是程万里的大靠山,本来他还指望童贯伸出高贵的大手,将他拉出泥坑。但如今靠山倒了,他也就彻底断了东山再起的希望了。
也不知道女儿和那个花荣怎么样了,搞不好以后就要做反贼的岳父了。
想到这里,他心里一狠,宁死也不能落草为寇,因为他还有儿子啊,他儿子在京城读书,自己可不能成为反贼,断了儿子的前程啊!
就在他在房间里胡思乱想的时候,突然外面有人敲门,他开门一看,失声惊呼道:“何师爷?你怎么来了?”
“大人,学生终于见到你了!还以为……还以为我们再也见不到了!”何师爷声音哽咽,用袖子掩面,擦了擦并不长的眼泪。
久别重逢的主从二人有说不完的话,尤其是程万里,一直被软禁在祝家庄里,没有一个可以说话的人,心里孤独彷徨,如今遇到从前的幕僚,真是又惊又喜。
“何师爷,你是怎么来了祝家庄?莫非……也是被抓了?”程万里紧紧抓住何温的手,万分激动,让何师爷又感动又惭愧。
“是的,我偷偷的回东平府的家里,打算取一些过冬的衣物和棉被,不料刚一进家,就被祝家军抓了!学生被一直被关在地牢里,前两天祝家军要打仗,调派物资需要人写写算算的,于是将我拉去了。如今事情做完,就将我从地牢里放了出来,让我在账房做事。”
何师爷一脸苦笑。
他早就背叛了自己的东家程万里,暗地里为祝家庄当内应,多次出卖程万里,虽然获得了丰厚的报酬,但他的良心一直不安。
但是为了钱,为了在京城求学的儿子,他又出现在程万里的身边了。
不过这次他没有丝毫内疚,他确信自己真的在帮助老东家,算是弥补自己曾经犯下的罪吧!
两人聊了许久,都是程万里在询问和倾诉,何师爷只是回答他的问题,陪他长吁短叹。
“哎,我苦读经书,奋斗了大辈子,到头来却是一场空!本指望恩相能拉我一把,不料他也兵败被俘,我是彻底没希望了!”程万里仰天长叹,潸然泪下。
“大人——”
“别叫我大人了,我现在只是一介阶下囚而已,就是朝廷那边,恐怕都容不下我了!”程万里苦涩道。
“东翁!”何师爷顺口改了称呼,劝解道:“东翁大可不必心灰意冷,当初苏武被匈奴扣留,北海放羊十九年,世人皆赞叹其忠烈,今东翁身陷贼窝,却忠贞不屈,誓死不降,足以相提并论!”
“这……”程万里一愣,还可以这样?
“呵呵,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何师爷淡笑两声,突然住口,起身到门口,小心翼翼的左右看了一眼,见没人之后,关上门,走到程万里身边,小声道:“童枢密使被俘,对东翁来说,未必是一件坏事,眼下有一个东翁翻身的大好机会,就是不知道东翁愿不愿意一试?”
程万里见何师爷如此慎重的样子,好奇心一下子被勾了起来,又听说“翻身的大好机会”,迫不及待问道:“何兄,你一贯足智多谋,还请教我!”
不知不觉中,“何师爷”变成了“何兄”。
何师爷没有立即表态,沉吟一番,程万里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信誓旦旦道:“何兄,你放心,只要我能东山再起,我一定向朝廷保举你,为你挣个一官半职!”
何师爷这才露出笑容,拱手笑道:“那学生就先谢过东翁了!”
他也不卖关子,直接道:“眼下不但东翁您的处境不妙,童大人的处境更加恶劣啊,我猜他一定是吃不想睡不着,如果祝龙还给饭他吃的话。我这几天听人说,祝龙准备在为战死的将士招魂祭礼上,砍下童大人的头颅!”
“啊……”程万里惊恐的瞪大眼睛,仿佛被砍头是他自己。
“眼下唯一的破局之法,只有招安!”
“招安?”程万里脸上露出难以置信之色。
“您想想,如果童大人招安了祝龙,以他在皇上面前的受宠地位,还不是随他怎么说,那时他就是立了大功,而不是打了败仗啊!”何师爷笑了笑,道:“至少他可以脱身回京不是?”
程万里面露迟疑之色,道:“可、可是祝龙都连战连捷了,他还愿意招安?我看此人野心不小啊!”
“呵呵!”何师爷淡笑两声,大义凛然道:“为了东翁的前程,为了东平府的百姓,为了童大人的大业,为了大宋江山的太平,何某不才,愿以三寸不烂之舌,前去劝说祝龙,晓以大义,动之以情,必定让他心甘情愿的接受招安!”
程万里感动的抓着何师爷的双手,热泪盈眶道:“何兄,一切都托付你了!”
何师爷慷慨激昂道:“何某愿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然后话锋一转,道:“不过,童枢相那里,需要东翁您前去说项,起码得他同意,还要开除好的条件,我这边才好劝说祝龙,否则会弄巧成拙,激怒了这些就知道凶神恶煞的反贼,我们都没有好下场!”
“这是自然!可是——就是不知道能不能见到枢相,他现在还在山下吧?”程万里眉头紧皱。
“已经押到祝家庄里了,事情能不能成功,就看东翁能否见到他了!今天晚上,我还来见东翁,到时候您告知我结果,我不宜久留,就此告辞了!”何师爷起身告辞。
“何兄慢走!”程万里送他出门。
等何温走后,程万里心潮澎湃,过了好久,才平复下来,翻开柜子,从里面摸出几锭银子,又抓了一把碎银子,揣在怀里,然后走出了院子。
他现在祝家庄里溜达,四处张望,小心观察,看到一个守备营士兵从茅房出来,假装无意中走过去,碰了一下。
“怎么走路的?你是想找事是不是?”那士兵眼睛一瞪,面色不善道。
程万里弯腰从地上捡起一小块碎银子,那士兵的目光立即被吸住了,露出贪婪之色。
“这银子是你的吗?”程万里两个手指捏着碎银子,举在眼睛面前,笑眯眯道。
“是——是的!就是我刚刚掉的,快点给我!”士兵伸手过来抓。
程万里的手连忙缩回去,从怀里掏出几块碎银子,笑道:“这也是你掉的吗?”
“这——也是的!”士兵心虚道。
“如果你能告诉我,童贯被关在哪里,你掉的银子我都还给你!”程万里的声音里充满诱惑。
那士兵闻言犹豫了一下,左右张望,见附近没有人,心想童贯被关在哪里也不算什么秘密,扫地的老张头、洗衣服的何大婶、做饭的吴妈知道,告诉这个贪官也无所谓,难道他还能救童贯出去?
他手指了指一个西南边的一间小屋子,道:“就在那个屋子里!”
说完伸出手,不耐烦的催促道:“快点给我!”
程万里将碎银子都给了他,不再理他,慢悠悠的朝那栋小院子走去,仿佛只是在饭后散步而已。
走近那栋房屋,只见门口有六名士兵看守着,他假装不经意的问道:“这里面关的是谁啊?要劳动这么多兄弟看守,莫非是哪位武功高强的江湖好汉?”
“是大奸臣童贯!”为首的小队长看起来很憨厚,说话也和气,回答了他的话。
“打了桶泼了菜,便是人间好世界!”一名黑脸士兵唱了起来,然后道:“这个桶啊,很快就要变成我祝家庄的马桶了”
“别胡说,怎么就成了马桶呢?是夜壶!”小队长一本正经的纠正道。
“夜壶?”程万里不懂什么意思,童贯怎么就要变成夜壶了呢?
黑脸的士兵绘声绘色道:“祝二爷说过了,要砍了童贯的脑袋,做成夜壶,然后雕刻各种花鸟猛兽的花纹,再镶上金边,嵌上宝石,做成世间最精美的夜壶,用这个夜壶来撒尿,啧啧,那叫一个舒爽!据说每天都用这夜壶尿尿的话,那玩意会变粗变长,从此龙精虎猛,金枪不倒……”
“肯定是假的!”小队长严肃道:“童贯是个太监,自己都没有那玩意,还能保佑你的变粗变长?他要是有那本事,早就将自己的家伙变出来了!”
黑脸士兵不服气道:“你怎么知道童贯没有那玩意呢?你看他的模样,雄赳赳气昂昂,脸上还有胡子,哪像没有卵子的人?”
男人对这些事情总是充满好奇的,队长和黑脸士兵争辩起来,其他士兵也各自站队,两个支撑队长,两个支持黑脸士兵,争得不可开交。
“看一看不就知道了……”程万里弱弱道。
六名士兵都转头看向他,然后互相对视一眼,都露出同样的表情,仿佛在说——对啊!
“好,你进去看看吧!”小队长指着程万里,命令道。
程万里心里狂喜,脸上却露出不情愿的样子:“为什么是我?”
“看了晦气,赌钱会输的,反正你不赌钱,就你去吧!”小队长有理有据的解释道。
黑脸士兵不耐烦道:“少废话,快进去!”
“好吧,老夫不跟你们这些粗坯一般见识!”程万里一脸委屈的模样,正要让他们打开门,黑脸士兵却忽然拦住他,对其他人说道:“我们来赌一把如何?我赌他有那玩意,两贯钱!”
“那我赌他没有!”
“我堵他有!”
……
等程万里进去之后,看见了气得快要口吐白沫的童贯,连忙上前为他拍背顺气,一边哭道:“恩相!学生差点见不到你了!”
童贯白眼一翻,心道老子一点都不想在这里见到你!
程万里继续哭道:“学生得知恩相兵败之后,在祝家庄里多方打听,得知祝家庄想要加害恩相啊!所以学生想了千方百计,前来见恩相一面!”
你的“千方百计”就是跟人打赌看老夫那并不存在的小鸡J?
童贯不满归不满,不过他知道,程万里有一句话是对的——祝家庄这些刁民想要害本官!刚才外面的逆贼说要将自己的脑袋做成夜壶,未必是空穴来风。如果祝龙不想杀自己的话,早就应该来看自己了,而不是将自己关起来,而且伙食那么差,每餐两个又冷又硬的馒头,童贯看了一眼中午剩下来的半个馒头,决定带回去砸核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