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街坊邻居、祝龙、掌柜、伙计们的齐心协力下,大火最终还是被灭了。
因为有一个很大的有利条件,地上都是厚厚的雪,无数雪球从门窗里砸过去,终于将火势压制,然后鲁智深几人拎了几筐雪进去,将火苗压灭了。
掌柜望着烧得焦黑的客栈,欲哭无泪,但幸运的是房屋主体结构还是保住了,没有轰塌。
更幸运的是小命保住了,刚才山贼们疯狂砸门的时候,掌柜和伙计们吓坏了。
“多谢客官出手相助,救了我等性命!”掌柜带着伙计们对祝龙下拜感谢。
“小事一桩!”祝龙心里有些惭愧,如果他不跟踪那两个奸细,而是喊醒大家早做准备,可能后面的事情就可以避免了。
他指着躺在木板上一动不动的伙计,就是他从大堂里拖出来的值夜伙计,问道:“他怎么样了!”
另一名伙计哭哭啼啼道:“大根已经死了!”
大家心情都很沉重,掌柜的无奈叹气,道:“没想到李德和王才是山贼的奸细,都怪我一时心软,看他们无家可归,十分可怜,便收留了他们,没想到……唉!”
忽然,那些出去追赶山贼的仆从们狼狈的回来了,个个身上都带着伤,来到如丧考妣的三名书生面前,颤声道:“公子,我们追上了那些山贼,但是他们人多,有两个头领武功了得,要不是跑得快,我们就交代在那里了!”
“废物!都是废物!”李书生失望之下,破口大骂。
周书生忽然冲向掌柜,揪住他的衣领,厉声喝到:“我们在你店里遭了贼,你须赔偿我的,那可是十万贯的珠宝啊!”
“我的价值十二万贯!”王书生也心疼道,这些钱财干系到他的前程啊!
掌柜当然不认赔了,他哪里赔得起,叫屈道:“我们也是受害者啊!房子都烧了,一家老小都要喝西北风了!我们已经报官了,马上就有衙役和兵丁过来了,他们会追回诸位的损失的。”
祝龙一听有官差过来,决定马上就走,对掌柜道:“我们的马也被山贼牵走了,我们要去追回来,就此告辞!”
掌柜劝道:“你们才五个人,怎么行,要不等官差剿灭了山贼之后再领取吧!”
“你别把我们当傻子,匪过如梳,兵过如篦,官兵打败山贼,恨不得连衣服都拔了,怎么会将贼赃返还失主!”周书生怒道。
祝龙带着鲁智深、史文恭、卞祥、吕方离去,刚走出后门,闻焕章追出来,叫住祝龙,道:“恩公这就离去,还请留下高姓大名!”
“举手之劳,何足挂怀。”祝龙现在不敢暴露身份,怕招来官军的追捕。他不觉得自己救了闻焕章父女一命,对方就会知恩图报,对自己纳头就拜。
实际上,宋廷一贯优待读书人,所以读书人对赵氏是很拥护的。赵家不但给予文官优厚的俸禄,而且是真正的尊重文人,从法理上肯定了“天子与士大夫共治天下”,文人政治地位很高。
相比之下,大明的读书人不但俸禄低得要命,而且人身安全得不到基本保障,朱家子孙杀起文官来,那叫一个人头滚滚,而且手段花样繁多,剥皮充草,廷杖、诛九族、凌迟……,在朱元璋手下当官,绝对是一件高风险职业,而且待遇极低。
只是文官就像韭菜一样,杀完一批,长出来的还是原来那样的韭菜,朱皇帝们都杀累了,杀不动了。
所以大明江山倒台的时候,许多文官冷眼相看,甚至很多人急不可耐的投入大顺政权的怀抱。
凡事皆有因果,不能怪人心不古,大家从一开始就不是一条心。
但大宋的君臣总体上是一条心的,南宋将亡时,无数大臣殉国,十万军民跳海而亡,完全不怕水太凉。
闻焕章就是一个文人,而且名气不小,跟京城许多官员都相熟,可见也是一个热心功名的人,祝龙对他并不信任。
见祝龙不肯告知姓名,闻焕章问道“不知恩公哪里去?”
“我……我们去东京!”祝龙想了想道。
闻焕章笑道:“鄙人正好住在东京城外的安仁村,在那里的学堂教书。恩公到了东京,一定要到寒舍去坐坐,让鄙人略尽地主之谊。”
“好,在下一定去叨扰!”祝龙说罢,转身大步离去。
“爹爹,外面天这么黑,叔叔们不怕吗?”女儿闻静看着外面黑黑的夜色,有些害怕的问道。
“呵呵!”闻焕章爱怜的摸着女儿的头,道:“这些叔叔们可不会怕黑!”
操着山东口音,带着四名满身杀气的虎狼之士,举手投足,夹带着一股凛冽的杀伐之气!气度不凡,语话轩昂,却又隐藏身份,连姓名都不透露,神神秘秘,除了山东那位,还有谁?
本以为闹得沸沸扬扬的山东祝龙只是一个残暴的反贼乱民,今日一见,其人却有英雄之气,不知是天下苍生的福,还是祸!
祝龙不知道闻焕章已经猜出了自己的身份,他到是有些可惜,遇到这等贤才,却不能把酒言欢,促膝长谈。他决定到了东京后,要去仁安村拜访闻焕章。
五人走出镇子,卞祥问道:“我们是去追山贼,还是继续赶路?”
祝龙停下脚步,看着吕方,道:“我刚才跟山贼头目交手了,其中一人我认识。”
“是谁?”吕方平静问道,心里已经猜到了什么。
祝龙一字一句道:“郭盛!”
吕方握紧了拳头,抬头看向远处,眼睛闪着光芒,仿佛黑夜里的寒星,寒声道:“主公,我要去追山贼!”
“好,我们出发!”
虽然夜色漆黑,但祝龙坚持不打火把,因为他不想在黑暗中暴露自己的位置,从而沦为捕猎者的猎物。
好在眼睛慢慢适应了黑暗,至少能看见脚下的路,但却看不见山贼,难道他们也不打火把吗?那么多人,推着车子,怎么可能呢?
祝龙他们边走,边抬头张望,目光搜索火光。
不知走了多久,他们终于看到了远处一点亮光了!
大家精神一振,朝那火光追去。
那点火光看着不远,但走了很长时间,才来到不远处。
祝龙他们发现这是一座荒庙里发出的火光。
五个人停在庙外,四周观察一番,没发现异常,然后悄悄摸到庙门口,只见大殿中间燃起一盆火,一个丑陋的黄脸大汉睡在火堆旁边的草堆上,呼呼大睡。
鲁智深哈哈笑道:“好鲁莽的大汉,被人睡梦里割了脑袋也不知道啊!”
几人哈哈大笑,那大汉惊坐而起,看见面前站着五个人,下一打听,抓起手边的朴刀,往后一滚,厉声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卞祥没好气道:“汉子休要惊慌,如果我们想要你性命,你早就在梦里没有脑袋。”
那大汉一听,觉得有道理,便放松下来,又问了一遍,道:“你们是什么人?”,语气缓和了许多。
祝龙走上前道:“在下过路的商客,因为被山贼偷了马,一路追来,看见这里有火光,还以为找到了贼窝。”
大汉道:“那肯定是芒砀山的‘混世魔王’樊瑞一伙人,他们经常在这一带打家劫舍。不过,你们几人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竟敢去找他们的麻烦,你们只有五个人,但他们手下有三四百喽啰!”
“便是千军万马,洒家也不怕!”鲁智深拍了拍胸口道。
那大汉打量了鲁智深一眼,见他体格庞大,点点头,表示认同,然后又道:“这伙三贼不仅人多,几个头领也非同一般,除了大头领樊瑞,还有二头领‘赛仁贵’郭盛,手持一杆方天画戟,十分勇猛。
三头领‘八臂哪吒’项充,善使一面团牌,背插二十四把飞刀,能百步取人,无有不中,那四头领‘飞天大圣’李衮也是如此。
五头领‘小遮拦’穆春、‘病大虫’薛永,原来都是梁山好汉,但是惹恼了祝大官人,逃命来到这里。几个头领都是武艺精熟之人,你们不可枉送了性命!”
那大汉语气恳切,似乎真的是一片好心。
“你这汉子,怎么对山贼这么清楚?”鲁智深盘问道。
“哼,我一片好心还若人怀疑,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啊呸,你说谁是狗,谁是吕洞宾?”鲁智深揪住大汉的衣领,祝龙连忙让史文恭将两人分开。
“大汉,谢谢你的好意,不知你尊姓大名?”祝龙抱拳问道。
“在下平生没面目,不提也罢!”那大汉兀自愤愤不平道。
没面目?
祝龙试探问道:“我听说江湖上有个好汉,名叫焦挺,人称没面目,最善相扑摔跤,可是兄弟当面?”
那大汉大喜,“你竟然知道我的名字?不知尊驾是何人?”
“你且不必急着问我,不知焦挺兄弟是如何流落到这里的?”
焦挺叹了一口气道:“我平生到处投人,都投不着,这才有了‘没面目’这个绰号。我本想去梁山投靠托塔天王晁盖,不料梁山被祝家庄打破,便打算去东京碰碰运气,不想半路被芒砀山的山贼打劫了,我本想入伙算了,但他们不收我,着实可恨!”
卞祥问道:“那你为何不投靠祝家庄呢?”
“我倒是想去,祝家庄怎么可能要我呢?又没有人推荐!”焦挺垂头丧气。
祝龙沉声道:“我只问你愿意投奔祝家庄吗?”
“愿意,当然愿意!当我愿意有什么用?”
“好,那我收下你了!从现在起,你就是祝家庄的人了!”祝龙神情严肃道。
焦挺吃了一惊:“你?你是?”
“我是祝龙!”
焦挺惊得目瞪口呆,过了半晌,叫道:“我的娘啊,我说我怎么那么命苦,到处投人不着,原来是老天不让我走偏路,有康庄大道在等着我啊!”
说完他跪下磕头道:“小人拜见祝大官人!”
祝龙一把扶起他,将鲁智深等四人介绍给焦挺,听到这些大名鼎鼎江湖名人,焦挺一个个的行礼,口称“哥哥”。
大家认识后,围着火盆坐了下来。
祝龙问道:“焦挺兄弟,你去过芒砀山?”
“去过,还住过两天。”
“那你明天带我们去!”
“好的,没有问题!”焦挺对祝龙充满信心,短短半年之间,祝龙如流星般崛起,雄踞东平府,横行河北,官府多次围剿,损兵折将,无可奈何,现在江湖上风头最盛的就是祝龙了,许多江湖好汉都纷纷投奔。
睡了一夜后,第二天早晨,祝龙醒来,卞祥和焦挺也都刚刚醒来,鲁智深在门口挥舞禅杖练功,却没有看见史文恭和吕方,心中纳闷这两人哪里去了。
“大师,史教师和吕方兄弟呢?”他走到门口问道。
鲁智深停下禅杖,答道:“他们去打猎了,说是准备早餐!”
“这大雪天,哪有猎物!”祝龙不信,蹲下来,抓两把雪搓脸,又抓了两把塞嘴里,嚼了几口吐出去,就当漱口了。
焦挺去另外一间禅房生火做饭,祝龙使了个眼色,让卞祥过去帮忙。
卞祥也是老江湖了,立即心里神会,过去帮忙,寸步不离。
祝龙活动了一会身体,又跟鲁智深较量过招。
没过一会儿,史文恭和吕方回来了,史文恭背着弓箭,吕方跟在后面,手里拎着一只兔子,两只野鸡。
祝龙笑道:“史教师,您不但戟法是天下一绝,连箭术都这么强,佩服!吕方,你要好好跟你师父学啊!”
“是!”吕方点头道。
“是什么是,学得怎么样了?有没有教你真本事?”看到史文恭拎着野味去一旁剥皮去毛清洗,祝龙拉着吕方,低声问道。吕方一直跟随他身边,他是真的将吕方当做小兄弟了。
吕方想了想,轻轻道:“我觉得戟法进步了许多。”
“嗯,那就好!史教师是大高手,你要认真的向他请教。”
“是!”
忙活了许久,终于吃上了丰盛的早饭。
吃过饭后,用雪浇灭了火盆和火灶,然后在焦挺的带路下,向芒砀山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