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毒也不行吗?”蒋宏问道:“公子的指示,不能有丝毫耽搁呀。”
夏尧发愁道:“蒋哥,你是不知道,那监牢里的囚饭是有多难吃,黏黏糊糊,还散发着一种莫名其妙的酸臭味。赵亮基本上都不怎么动的。我担心在饭里下毒,还没等他挂了,就先把姓邹的疯老头儿给毒死啦。”
蒋宏略作沉吟:“这条路走不通的话,放火如何?”
“你是说把整个地牢都点了?”夏尧瞠目结舌道:“且不说我需要费多大劲才能放成这把火,单单是打击目标就不够准确啊。除非先把赵亮敲昏了再点房子,否则烧了半天,结果他屁事儿没有,那就尴尬了。”
“嗯,的确是这样,放火的动作太大,但实际效果却不怎么好。”蒋宏也有点感到为难,又试着问道:“能不能设法买通或要挟负责看守的人,瞅准机会给他来上一刀?”
夏尧想了想:“我姑且试一试吧,大不了完事之后就逃出邯郸避避风头。对了,公子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办好?”
蒋宏回答:“那倒没有,只是让你尽快吧。赵亮毕竟是反穿局的人,他清楚神侠的底细,时间一长,没准儿会察觉到咱们的存在。倘若因为这个家伙而干扰了公子的大计,那可就不妙了。”
夏尧点了点头:“行,我明白了。既然公子下了决心,我照办就是,反正不管用什么方法,弄死赵亮便成。”
蒋宏见他接受了命令,顿感欣然,于是又叮嘱了几句千万小心注意安全的话。夏尧吃了两个口菜,喝了一碗酒,便借口牢房里还有公务要去处置,起身跟蒋宏告辞。
出了吉运酒馆,夏尧略微思索了片刻,轻轻叹了口气,然后转身往司寇府地牢走去。这会儿正是囚徒开饭、看守换班的时间,他打算先摸摸情况,好制定下一步的行动计划。
守卫大牢门口的兵丁一见是夏尧来了,纷纷点头招呼:“夏头儿,您这是来交班吗?”
夏尧笑笑:“交什么班啊?我命苦,一整天都在当差,没功夫休息。”
“哎呦,夏头儿辛苦!”“夏头儿您慢点儿,台阶滑!”
夏尧跟众人打个招呼,步履从容的走进了地牢,接着又七拐八绕的来到了赵亮所在的那处监房。
监房外面,正有四个人闲坐聊天,看服饰,应该是两个司寇府的官差和两个邯郸郡府的衙役。
“弟兄们,谈啥呢,这么惬意?”夏尧笑道。
一个官差站起身来:“哎呦,是夏头儿啊,您怎么来了?”
另一个司寇府的人也应道:“牢里刚放完饭,我们四个也才换班上岗没多久,这不,闲着没事,拉拉家常。”
说着,他给旁边的两名邯郸郡府衙役介绍道:“这位是我们大牢的管事,夏尧夏头儿。你们两个有所不知,夏头儿之前是我们司寇府的高手,功夫非凡。”
两个衙役被他唬得一愣一愣的,连忙起身行礼。夏尧笑着摆摆手:“你可别吹捧我,不然徒惹郡府的兄弟们耻笑。”
他假装不经意的瞥了一眼牢房那边,问道:“里面的犯人怎么样了,还老实吗?”
“老实,能吃能睡的,也不闹腾。”一个官差答道:“上峰打过招呼,说要特别留心那个叫赵亮的,不能让他出事。”
夏尧往牢笼栅栏边上走去,嘴里问道:“哪个是赵亮,居然如此受待见?”
官差几步跟过来,指指里面道:“就那个,长得白白净净的后生小子。”
此时,赵亮正靠着墙根儿坐着,跟吕邦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天,听到外面有动静,不由得转过头来,正巧与夏尧四目相对。
赵亮略微愣怔了一下,旋即对夏尧微笑着点了点头。
夏尧也笑了笑,隔着栅栏问道:“你就是赵亮?”
赵亮闻言站起身来,答道:“正是在下。”
“怎么样,在这里还习惯吗?”夏尧又问道。
“还好还好,官差大哥们都挺照顾的,”赵亮道:“这里非常清静,除了吃的有点不习惯之外,其他倒没啥。”
夏尧显得很和气:“那就行。只要你守规矩,便可以少吃些苦头,等上边把案子查清楚了,自会还你公道。若是牢饭吃不习惯,就跟外面的人直说,让他们帮你想办法。”
说着,他转头对官差吩咐道:“既然大人很重视他,兄弟们就多操点心,切莫出什么差池。”
“放心吧,夏头儿,大伙儿都警醒着呐。”
“好,有你们在,甭说我,就连司寇大人也是放心的。”夏尧问道:“都有哪些兄弟负责在此轮班?需不需要我让伙房给你们弄点宵夜啥的?”
另一个官差笑道:“不劳夏头儿费心,上面早已经安排好了。我们哥儿四个值两个时辰就换人,后半夜的几个伙计有吃食的。”
夏尧点点头:“行,那我就不操心啦。你们继续待着吧,我先走啦。”
看着夏尧离去的背影,吕邦小声道:“哎,我说赵大哥,这个姓夏的牢头看上去人不错啊,说话和和气气的,对你也挺照顾,居然还嘱咐官差狱卒给你弄点可口的饭菜。说不得到时候小弟得沾沾你的光啊。”
赵亮若有所思的应道:“没错,对我还真是格外照顾呢。”
他转过头来,淡淡一笑:“兄弟,咱俩接着聊吧,刚才那事儿你还没跟我讲完,就被夏头儿给打断了。”
“行啊,接着聊。”吕邦盘腿往地上一坐,先瞅了瞅仍旧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喃喃自语的疯老头儿邹展,然后对赵亮笑道:“你猜怎么着?异人公子一见到那个赵姬,立马魂儿都飞啦,哈哈哈,当时我就在旁边,差点没乐出声来。”
赵亮在他旁边坐下,饶有兴致的问道:“赵姬现在嫁给嬴异人了吗?”
“目前还没有,不过也差不多了。”吕邦答道:“她原本是主人的一个舞姬,但是主人从未一亲芳泽,只因看中她聪明伶俐,颇识大体,就想着有朝一日要献给哪位大人物,以便达到结交的目的。这不,便宜异人公子啦。”
他压低声音说道:“嬴异人虽然是质子,但毕竟出身秦国王室,乃秦王纯正血脉,倘若在这里擅自婚娶,等回到秦国恐怕不好跟安国君交代。”
赵亮知道,吕邦口中所说的安国君,即后来的秦孝文王嬴柱,也就是嬴异人的老爸,因此点点头道:“那是自然,秦国公子成婚,总还是要讲究个门当户对才行。”
吕邦笑道:“说是这么说,不过异人公子对赵姬那绝对是情根深种,他曾不止一次当着我们的面说过,此生非赵姬不娶呢。而且,那赵姬也很争气的,肚子里已经怀上嬴异人的孩子啦。”
赵亮闻言一愣,心下暗自算了算:没错,秦始皇嬴政出生于公元前259年,也就是长平之战的第二年。我靠,这么说起来,我当初见过的那位胡子老长老长的千古帝君,此时还只是个胎儿啊?
一种难以名状的玄妙感觉,顿时填满了赵亮的整个内心,时空穿越所产生的颠覆性关系,好像还是头一回如此深切的打动了他。
刹那间,赵亮还真有那么点儿上帝之眼的意味。
他暂时摒除了这个离奇的思绪,接着问道:“现在眼瞅着秦赵两国就要大打出手了,难道你们主人丝毫都不担心嬴异人的安危吗?”
“我家主人向来深谋远虑,对此早有准备。”吕邦笑笑:“不瞒赵兄说,小弟这回之所以被抓到这里,正是因为奉主人之命,前去给异人公子送消息的。主人说,他已经疏通好了赵国的重臣,等到关键时刻,便带着异人逃离险境。”
赵亮道:“这么说,吕大老板也不看好赵国的战况?”
吕邦答道:“主人跟我们讲过,他认为,此次长平之战,双方的胜面本来是在五五之间,但是,赵国朝廷一向爱出幺蛾子,说不准哪天突然来个什么昏招儿,就会直接葬送了数十万大军。一旦战局势力,赵国人肯定会拿公子泄愤,所以不得不早做准备。”
“不愧是纵横中原的大富商,你们吕老板的眼光还真是有够犀利的!”赵亮心悦诚服道:“这种判断力,担任相国之位绝对称职。”
吕邦听赵亮夸赞自己的主人,当然也格外高兴,不禁眉飞色舞道:“赵兄说的极是!我家主人胸怀经天纬地之志,绝非商贾一途能尽展其抱负。来日去国封侯拜相,更大的富贵也不远呐。哎对啦,赵兄,你有没有兴趣也一起加入我主人麾下啊?”
“呦呵?你这是在替你们吕老板招揽人马呀?”赵亮有些忍俊不禁:“可惜我现在只是个囚犯,自己还身陷囹圄、无法自保呢,又怎么为你主人效力?”
吕邦洒然一笑:“嗨,这有什么的?赵兄,只要你愿意,等小弟我被救出去了,立马便向主人求情,让他也设法帮你脱困。”
赵亮摇摇头:“千万别,我身上的官司,你主人可不能轻易搅合,否则会给他招来大祸的。”
吕邦眨巴眨巴眼睛,不屑道:“赵兄切莫担心,不就是姓葛的那天诬陷你是拔刺儿杀手吗?小弟我头一个不信!”
“为什么?”
“那还不简单吗?”吕邦笑了笑:“你若真是晋阳公主派来的人,此刻要么早就被保出去了,要么就直接被灭口了,怎么可能还生龙活虎没事儿人一样,跟我在这里闲扯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