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志宝被家仆抬着送走之后,大梁门附近依然处于一种窒闷的寂静中。
抽了高志宝一鞭子无所谓,一个家道已经没落的武侯之子抽也就抽了,赵宸自己对这门亲戚都不怎么上心,但现在当着他的面抽,意义可就完全不同了,即使之前赵宸频频设局暗算方翎,但两人起码在明面上没有交恶,但现在方翎一鞭子抽裂了高志宝的面皮,同时也彻底同赵宸撕破了脸皮。
偷偷用余光打量着方翎那张含笑的面孔,那十多位权贵之子心里都有些哆嗦,之前他们可从来没发现方翎这家伙竟然是个疯子。
方翎可懒得理会这些人的想法,很没诚意地冲赵宸拱了拱手便领着一行人向湮天侯府赶去。
眼看着方翎离去,顾明棠冲着赵宸拱了拱手道:“老臣十余年未归,家中老妻孩儿怕是已经等得急了,殿下且容老臣先行告退。”
“西平侯请便。”
望着方翎和顾明棠领着一队人马各自回府,赵宸脸上的柔和笑容直到顾明棠转身离去之后才缓缓消散。
“走吧,我们也回去。”
赵宸说得轻描淡写,但一旁的随从却发现他笼罩在袖袍中的手都在微微发抖。
一行人也不由暗自庆幸,先前为了迎接顾明棠,大梁门附近的城门尉已经带着麾下士卒将进城出城的百姓引向了其他城门,这边的动静除了他们几乎没人发现,不然即使是为了自己的颜面,赵宸也势必不能继续隐忍,而和方翎这样一个局外人正面交锋,无论是胜是败,吃亏的都是赵宸自己。
只是看着远处正向湮天侯府赶去的方翎,一众官宦子弟不由暗自感叹,离开京城时还是个木头桩子似的人物,这才区区三个多月的时间就成了这幅马贼德性,家里的长辈都说塞外的水土养人看来也有那么几分道理。
不提气得肝疼的赵宸和思绪翻飞的二世祖们,方翎一行人走进城门后,公输瑜轻踢马腹,同方翎走了个并肩,满脸古怪地上下打量着他。
“怎么了这是?”被公输瑜看得浑身不自在,方翎问道。
“在一起这么久了还是第一次见你动手打人,感觉挺新鲜的。”公输瑜笑着摇了摇头:“当着那个太子的面打了他的帮闲会不会有麻烦?”
“打不打反正赵宸都会继续找我们麻烦,既然如此干嘛不做些给他添堵的事情?他今天中午能气得少吃一碗饭我们都是赚的。”
方翎笑眯眯地看了身旁的公输瑜一眼,有句话他没有说出口,当时如果他不出手,恐怕动手就是后面那位女煞星了。
这些天他和赵茗聊天时偶尔也听她提起过当年的一些情况,说起来东越王之所以那么干净利落地反了,那位带了五千禁卫南下的高俊英可是出了大力气,今天见了他的后人真正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而一旦这位血剑仙出手高俊宝肯定不会只是破相了事,说起来自己还是救了他一命,只是高志宝恐怕不大可能会感激自己。
下意识地回头看去,骑在一匹枣红色战马背上的赵茗也正好望了过来,两人相视一笑后默契地挪开了视线。
不远处湮天侯府的朱漆大门已经出现在了视野中,而因为之前在距离赤龙城还有三天路程时就已经派人通知过的缘故,侯府门口正有几个仆役守望着各个进城的路口,如今望见方翎一行人,其中有一人飞快地返回侯府报信,其余几个仆役满脸热情地迎了上来,而为首的一人正是老仆人方福。
“大公子您可算是回来了。”
“是啊,回来了。”
见方福这位忠心耿耿的老仆人满脸都是洋洋的喜气,方翎也不由有些感慨,他这几个月在关外的经历确实称得上九死一生,有好几次都做好抛下基业逃命的准备。
而看到方福的目光在队伍中小心翼翼地梭巡着,方翎笑道:“方勇他如今已经成了扶风城的大总管,这回得了圣旨返京述职走得太急他一时半会脱不开身,等到今年过年前,领地里稳定下来之后我一定让他赶回来一趟。”
听到儿子方勇没出意外,方福一张老脸顿时浮现出一抹释然的笑意:“那孩子性子又憨又直没有给您添麻烦我就放心了,大公子您从关外赶回来还是先回府歇息吧,夫人得到通传恐怕已经出来迎接了。”
方翎点了点头,让长辈等候自己的确是不大好,连忙招呼了一声,一行人下了战马向侯府正门走去,距离那扇气派的朱漆大门还有段距离时就看到侯府正门大开,姨娘王嫱带着一众仆役下人迎了出来。
还没等方翎上前问安,方琰就从人群中钻了出来,一张白嫩嫩的小脸上满是久别重逢的惊喜。
“哥你可回来了。”
方翎轻轻揉了揉方琰的瓦片头,笑道:“不错啊,比起我走之前可是重了不少。”
六七岁的孩子毫不夸张地说是一月一个模样,小家伙比三个月之前壮实多了,个头好像也长了些。
“自从三天前你派来的信使把消息传回来之后,小家伙可把我闹死了”一旁看着兄弟俩嬉闹的王嫱满脸温柔的笑容。
把方琰从身上扯了下来,方翎很郑重地冲姨娘王嫱行礼问安。
“黑了些也瘦了,不过能平安回来就好,今天听说你要回来,我下厨做了些你爱吃的菜,这回在家里多待几天好好补一补。”
王嫱轻叹一声,正准备拉着兄弟俩回府,忽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一行人下意识地寻声望去,就看到一个面白无须,身穿大红色锦袍的太监骑着快马赶了过来。
见一群人簇拥在方家大门外,那在禁宫中显然地位不低的太监跳下了马背,很客气地冲王嫱行了一礼后才冲方翎拱了拱手道:“可是扶风城子方翎方大人?”
见方翎点头,那太监笑道:“官家在文德殿设宴犒赏有功之臣,请您务必随奴才一起进宫面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