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五个边关内鬼的研究,加上过目不忘的本事,玄奘终于在月亮出来之前成功过了边关。
高昌国不同于大唐,比之突厥吐蕃等国尚且势弱,更不要说强盛的大唐了,兵微将寡的高昌只有边城,是没有边关的。
玄奘出得边关,不到一里就到了茫茫大漠,在玄奘茫然的时候,借着刚出来的月光,他看到大漠边缘一个沙丘上坐着的一个人影,近前一看,正是石磐陀。
“你没走?”
“你没死?”
两人同时问道,然后相视而笑了,玄奘先说道:“徒儿你走了之后,为师被一队兵士抓了,好在这队士兵的头领是我佛门信徒,在他的帮助下,为师一直走到第四烽火台,又拿出地图帮为师划定路线,这才平安出得这边关。”
“师父还没到,徒儿自然不能走了。”石磐陀大义凌然的说道,仿佛玄奘被弓箭射中的时候逃走的不是他一般。
毕竟还要靠石磐陀过沙漠呢,法师听人说过,沙漠之凶险,比之汪洋大海亦不逊色,玄奘也不敢翻脸,也不训斥,反是欣慰的说道:“如此甚好,你我师徒一起过这千里荒漠。”
借着月光,两人行出十里,子时早至,玄奘箭伤难忍,两人决定就地睡觉。
自行囊内拿出床单铺在地上,又把袈裟整齐叠好放行囊里包好,法师念会经,这才安睡。
两人相距不到一丈远,玄奘白天焦躁一日,夜里又被弓箭惊吓,还带着箭伤行了十里,早已疲惫至极,卧下不久就传出轻微的鼾声。
法师是睡了,另一位却越发的精神了。
玄奘不知道,甚至连边关的将兵都不知道,这个十几岁的少年却是个强盗,就以大唐来的一个人出边关的为目标,杀人抢物,两年之间得手十几次,杀死之后也不用抛尸,漫漫黄沙自会将尸体掩埋。
而这次,玄奘就成了少年的目标。
十五岁毕竟是个孩子,敢一人走边关的怎么也是个成年男人吧,对孩子戒心小,石磐陀又是在对方熟睡后出手,竟然从未失手。
这石磐陀倒也有耐心,哪怕听到玄奘的鼾声,愣是又等了半个多时辰这才准备出手,半个多时辰,这可是后世的一个多小时,是个人都睡熟了。
一把锋利的匕首被他无声的从怀里拿出,又绕到玄奘的西面,免得遮住月光,光线的变化将熟睡的人惊醒。
此时正是刀向前而人未醒,匕首已经接近到玄奘的喉咙不过一线,只要少年手中发力,不说身首异处,单看匕首散发的寒光,只需一下喉咙足以割断,玄奘同样逃不过必死的局面。
“孩子…..”
无力而又带着无奈的熟悉声音,石磐陀放弃要杀唐僧的打算,一脸诧异的看着眼前的虚影。
鬼!还是石磐陀熟悉的,把自己带大那个强盗阿七。
“七叔?是你么?”
七叔的鬼影苦笑道:“没错,就是我。”
“你怎么来了?七叔我想你了,你怎么一直都不来看我?”一个十几岁的少年,面对曾经唯一的亲人,眼泪很快就下来了。
人怕鬼很正常,但一旦是自己的亲人,半数都能将恐惧遗忘。
“这还要感谢你,要不是你找到这个和尚,我根本连见你的机会都没有。”鬼影阿七自嘲的说道。
“这个和尚?”石磐陀疑惑道。
鬼影阿七慈爱的看着石磐陀,说道:“没错,就是这个和尚,我杀戮过多,死去的那些冤魂入不得轮回,上百冤鬼在那鬼门关前等我,是我心挂念你,挣脱勾魂使者逃回此地。想我双手沾满鲜血,竟然入不得十八层地狱,这两年,我一直默默的看着你,本来逃出鬼门关我就阴元大损,就算我想见你你也看不到我,这沙漠之地阳气又太重,也许一段时日之后,我就要魂飞魄散了,也幸好这个和尚善心之人自有善光护佑,只有在他一丈之内,我才得以显形让你看到!”
“真的?那我绑了这和尚,让七叔永远在我身边。”石磐陀听后颇为心动,发狠的说道。
鬼影阿七摇头道:“你我以往都是专找落单之人下手,你是不知上百冤鬼在一起的场面,想想就令我羞愧恐惧,你也要长大了,这等买卖不做也罢!找个地方种地放牧,娶个姑娘传宗接代吧,多多烧香拜佛,多做善事,也许死后就不像我这般成为孤魂野鬼了。”
石磐陀眼泪汪汪的说道:“我只想让七叔永远在我身边!”
“你刚刚是要杀这和尚吧?”鬼影阿七道,见石磐陀点头,劝道:“孩子,你我杀死上百人,其中可没有如此的善人,我就落得这般下场,如你杀了这僧人,你我必遭天谴!放过这僧人吧!”
“我不管这天会怎样,遭天谴就遭天谴!我只要七叔在我身边,现在我就绑了这和尚,天明找个无人认识我们的地方,有他在我就能每天看到七叔了。”石磐陀固执道。
“不听七叔的话了?”鬼影阿七说完沉默了一会悠悠的说道:“其实我是你亲爹啊!”
“爹?”石磐陀惊疑道。
鬼影阿七点头道:“谁让爹是强盗,我当初真不该让你当我的帮手,哪怕是丢到一处良善人家也比这强啊!爹爹当初舍不得送人,才让你走上这条路,听爹的话,收手吧!孩子?你是凡人,看不到这僧人的善光,爹是鬼,看的可是清楚,此人杀不得!也绑不得!”
“好!我听爹爹的,不过我要爹爹在这陪我一晚,孩儿好想阿爹!”石磐陀眼里泪汪汪的说道。
一人一鬼就在玄奘的身边聊至拂晓时分,鬼影阿七这才退去,这一夜疲惫的玄奘根本就没醒过,自然不知道有鬼来过。
天亮了,朝阳爬上沙丘,散发着万丈光芒照耀睡在坡下的玄奘脸上。
玄奘法师醒来揉揉眼睛,四下看下,马上就发现坐在沙丘顶上的石磐陀了。
法师心道:这徒儿还是不错的,醒来的早也没抛下自己,还在等着自己就好,没他引路,这四处都一样的沙子,还真不容易走出去。
玄奘站起身来整理了下自己的衣服,想要背上行礼去石磐陀那边,可怎么也找不到自己的行礼。
“不好!昨晚咱们遭了贼了!徒儿,你包袱也被偷了吗?这可如何是好?为师的袈裟还在里面呢!化来的斋饭也在里面!这可如何是好啊!”玄奘捶胸顿足的哭道。
对和尚来说,袈裟就是面子,部分有道高僧甚至以收藏稀世袈裟为荣,有的甚至攒了好几百袈裟,可怜玄奘为了西行,所带这件袈裟本就是他十几件袈裟里最华贵的,这丢了可把玄奘急坏了。
“你包袱在这呢!”石磐陀扬起一包东西,玄奘一看正是自己装袈裟的行囊,顿时大喜,兴冲冲的跑过去就要拿回。
爬上沙丘法师才看到,石磐陀一手拿着的确实是自己的行囊,另一只手拿着的赫然是一把匕首,看到匕首玄奘呆了一下,可惜这和尚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呢,还在伸手想要拿回自己包袱。
‘唰!’寒光一闪,匕首从玄奘伸出的手前划过。
石磐陀站起来,看着一脸惊惧疑惑的玄奘,恶狠狠的说道:“老和尚!你被抢了!昨晚没杀你,是小爷心情好!赶紧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