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场谁都看不懂的风波之中,一架看似非常普通的马车缓缓从银环区外的大门进入了这座城市,密实的麻布偶尔会随着马车车轮的颠簸掀起一角,一名身穿红色金边教袍的教士端坐在车里。
这架马车没有明显的族徽,也没有什么醒目的标志,很容易就能让人忽略过去。如果此时有教会的高层人士在此,就一定能发现这架马车。马车的上空隐隐有两条发丝一般粗细的圣光组成的十字,若隐若现,只有熟悉圣力的人才能发现这一丝异常。
马车中的身着红底金边教袍的枢机主教是教会圆桌会议列席者之一,在教会中的地位尊荣无比,他头戴白色的冠冕,这冠冕纯白无暇,就像是一个南瓜,在正前方有一枚红色的十字架。
他叫佛斯,封号光芒,消瘦的脸上布满了岁月留下的劈痕。一对看似浑浊的眼睛里透着年华逝去后沉淀下的智慧。他的手里捧着一个精美的盒子,盒子呈金黄色,清晰的木纹奇怪的卷在了一起,这种木头叫做金藏木,与龙血木一样都是属于最顶级的木材。据说这种木材打造的盒子一旦封闭起来,就能在盒子内部形成一个特殊的环境,可以减缓时间对珍藏品的损害。
很多非常珍贵的宝物,基本上都是盛放在金藏木打造的盒子里保存。
而佛斯手中的盒子里,放着的则是教会内部被尊崇为“最初之书”的父神笔记的凡尔斯教皇摹本。笔记用一种从来没有出现过的文字记载了许多上古的秘闻。这些文字方方正正,有一种特殊的韵律和规则,经过上千年不断的破解,最终教会解读出了接近一百七十个文字的含义。佛斯此行带着最初之书摹本来帝都的目的,就是想要结合炼金术士公会轰动一时的手札,将两者结合,推断出更多的文字以及含义。
看似佛斯只身前来,除了这架简陋的马车之外也只有一名年轻的车夫,可实际上在马车的周围,还隐藏着不下于两名枢机主教,以及超过五十名圣殿骑士。他们完全改变了装扮,隐藏在普通人中,就是为了避免这最初之书摹本出现任何的意外。至于为什么不大张旗鼓的来帝都,主要还是不想刺激奥兰多帝国的皇室和统治者们。
凡尔斯教皇是教会第十九任教皇,据说在加冕时神明将下过神迹,被誉为有史以来最接近神的男人。即使是摹本,对教会而言也有着非比寻常的价值。
马车很快穿过金环区顺着靠近皇宫的街跑跑了半个小时,停在了车水马龙的帝国研究院外。当佛斯一只脚踏出马车的那一瞬间,一群人从帝国研究院中迎了出来。
为首的是研究院的院长,封号真相之眼的贤者马蒂科斯。尽管在这个魔法元素“退潮期”,魔法师们再也无法大规模的聚拢魔法元素从而释放出毁灭性的法术,但是在马蒂科斯身体的周围,依旧有晦涩的魔法元素不断的波动。马蒂科斯作为帝国所剩不多的贤者之一,他为魔法事业奉献了自己的全部,浩瀚的精神力就像无边无际的海洋,不时从他身体中透体而出,影响了周围的魔法元素,
他展开双手,朗声哈哈大笑,眉毛会随着笑声不断的起伏,让他看上去十分喜庆,“万万没有想到,居然是您亲自来帝都,真是让我有些惶恐不安。”,马蒂科斯和教会这群人都是老朋友,魔法式微,但是圣力还保持着相对的强势,这让马蒂科斯曾经一度沉迷研究两者的不同。虽然最后没有研究出什么接过来,却让他和教会的高层成为了朋友。
古井无波的眼神中终于投入了一个石子,荡起了涟漪,佛斯脸上的肌肉缓缓运动,露出了一个略显生硬的笑容,“再次见到您,万分的荣幸。”
两人是熟识,不需要过多的介绍,马蒂科斯走靠近了佛斯之后想要拥抱一下这位老朋友,不过佛斯眼中的拒绝让他的停下了脚步,他并不在意,因为这个家伙就是这样一个人,看上去不太热情,但的确是一个好人。他伸出手和佛斯握了握,目光一直集中在佛斯捧着的盒子里,露出迫不及待的神色,“这就是最初之书了么?”
佛斯点了点,抱紧了盒子。倒不是他怕马蒂科斯夺走最初之书摹本不还给他,亦或是不想给马蒂科斯解读,只是他太担心有人会来抢夺最初之书的摹本,比如说……黑教士那群人。
马蒂科斯显然也明白这个道理,他亲热的拉着佛斯的手朝研究院里走去,一边走一边说道:“我们最短时间通过研究发现了那一份手札中已经有二百二十一个字,配图方面也摸到了一点头绪,就在等您的到来了。”
佛斯点了点头,“二百二十一个字,比最初之书少了接近一百五十个字,如果我们破解出的字能占据手札中百分之七十,我们极有可能会在这方面取得更大的突破!”
父神留下的笔记中记载了太多使徒们想要知道的东西,父神是不是真的存在,他是不是真的神明,曾经的天空上是不是真的有无数的神明,诸神的黄昏是不是真的存在过……。太多太多的未知,让教会的研究者孜孜不倦的去探索其中的奥秘。教会经历过数千年的演变和进化,已经发生了巨大的改变。
特别是最近这些年里,没有神迹,没有振奋人心的消息,让教会内部变得十分浮躁。年轻人们不会像老一辈那样专心致志的修行,他们对外界五彩缤纷的世界充满了好奇与向往。一些驻外的牧师甚至发生过一些令人震怒的丑闻,亵渎了神明和信仰,这让教会的高层都在为此担忧。甚至在私底下,还出现过使徒们质疑神明是否真的存在过的渎神行为,如果再这么下去,教会还能存在多久?
一百年?
两百年?
还是三五百年?
信仰的建立可能需要通过数百数千年来形成,但是想要毁掉,可能几年就够了。
所以当帝都研究院发现了一本可能使用了最初之书上的文字记载了某些炼金术的手札出现时,圆桌会议毫无疑义的通过了马蒂科斯的要求,并且派出三名枢机主教和五十名圣殿骑士,一路护送最初之书的摹本以及一些研究材料来到帝都,争取彻底破解最初之书上的东西。
研究材料到位之后所有研究院以及对此有兴趣的学者们都开始疯狂的研究,一个个被破解的文字被嵌入到手札中,结合前后语境,尽可能的猜测陌生文字的含义。
这里的研究氛围完全压制住了研究院外风云变幻的局势,经过数个日日夜夜的奋战,人们望着被破解的一页手札,露出了胜利的笑容。
这的确是一场战争,也的确赢得了胜利。
马蒂科斯颤抖着的双手拿起了那一页被破解了的手札,重新抄录在巨大的背板上,他笑的胡须乱抖,突然间让人用帘子盖住了背板,望着所有参与到研究中的学者,“我想,我们现在需要的不是继续研究,而是休息一会!”
高强度的研究不仅伤神,也伤身,他话音一落,就有人瘫坐在椅子上。他摇了摇头,命人送来食物和水,以及杯子,现在大家都需要休息。
在帘子之下,一个比较原始的蒸汽机原型不那么工整的留在了背板上,旁边的描述中或许有一些错误,但大方向没有问题。这是一个关于蒸汽机原型和蒸汽机运动原理的介绍,也是那位可怜的穿越者在这个世界留下为数不多,有那么一丁点价值的东西。不论是他,或是雷恩,亦或是在这里的所有人,都不会想象得到。
当这样一个东西被帝国研究院拿到之后,会给这个世界带入怎样的变化。
与此同时,在奥尔特伦堡,安道尔一脸愁容。
和雷恩来到了这个地方之后的确避免了死亡,但也过的不怎么舒服。无论是他出行,还是去见什么人,都会有奥尔特伦堡的人在一旁守着。他很清楚,这是监视,是控制。扪心自问,他为奥尔特伦堡的建设出了不少力气,从巴拉坦掠夺来的财富已经使用了大半,这些钱都用在了地方建设上,可这依旧没有换来雷恩对他的认可与接纳,还比不上雨果那个疯子。
抽着龙岛烟砖,喷着香馥的雾气,愁眉苦脸的望着窗外如蓝宝石一样干净纯粹的天空。最近他有一点小小的不安,这不安萦绕在他的心头挥之不去,如跗骨之蛆,让他寝食难安。
得想办法尽快离开这里,趁着自己手头还有一些钱的时候。如果真的把钱都花完了,恐怕也就没有了利用价值。安道尔很奇怪,明明雷恩可以直接没收走他所有的财富然后将他干掉或者驱逐,为什么他不这么做,还要用这样一个麻烦的方法来控制他。真的只是为了面子与吃相好看吗?不尽然吧,雷恩在贝尔行省绝对是魔鬼的形象,不管他做出什么事情来,都不会出乎人们的意料之外。
他沉默着将烟斗反过来对着桌子边沿磕了磕,烟斗槽里还没有完全燃烧殆尽的烟草弹出一些火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