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都
眼瞅着就要进入五月,天气逐渐炎热起来,帝都也愈发热闹。作为这个国家的政治中心,整个帝国所有最优质的的资源,各大家族以及各个行业的人才都不断的汇聚到这里。这些人在这里寻找自己的未来,追逐梦想,也点缀了这座城市的繁华。
在金环区内紧靠着黄金贵族们的庄园稍后一些的位置上,有一座庞大的庄园,塔楼上白底红边,印染着一尊红色骑士的旌旗在风中猎猎作响。这旌旗比起其他那些家族的旌旗要大上不少,每个贵族望向这面旌旗的时候,总有一些异样——或是敬畏,或是厌恶。因为这面旌旗代表着整个帝国中势力最大的贵族集团首领之一,是帝国统治阶级中力量很的一股势力。
“为什么不制止波文的乱来?”,说话的人穿着深黑色的正装,衣服上用金线勾勒出了一些充满了神秘玄奥的花纹,他看上去四十多岁,黑色的头发经过专业人士的打理,油亮发黑,一丝不苟的背在脑后。脸上擦了一些淡妆,浓眉大眼,鼻梁高挺,略显有些黑青的下巴隐藏着花领后,给人一种正气凛然的感觉,不怒而威。
他抬手将手中的茶杯放到一边,望向对面的另外一人。
那人笑了笑,“您不觉得波文选的时机非常正确吗?”,之前那人露出了洗耳恭听的神色,微微偏着头,目光炯炯有神的望着他,他慢条斯理的笑说道:“我们的帕尔斯陛下已经变得不安起来,如果再拖下去恐怕格里恩那个家伙就要出动了。波文正好卡在了这个很关键的时间点上,让帕尔斯陛下不再那么焦急。至少贝尔行省那边已经行动了起来,证明了贝尔行省统治阶级的态度和立场没有任何的问题。”
他抿了一口红茶笑着摇了摇头,“其实帕尔斯陛下未必就不清楚我们在这件事情中所动的手脚,但是她说不出口也没有必要说,就像所有政治事件那样,总要有人出头,不是他们胸怀国家或是正义,真正的原因是他们的利益受到了损害。肖恩的叛乱的确给帝国的局势带来了一些麻烦,但也紧紧只是麻烦而已,还谈不上利害。谁都很清楚,像肖恩这样的小问题,随便派个人物随手就能将他摁死在那些乡下地方。”
“她这么做,无非就是想要接着这个机会告诉您,以及其他人。”,他说着说着笑了起来,“帕尔斯陛下作为这个国家的统治者,她不论个人的喜好,必须表现出对反抗势力的憎恨,以及铲除所有叛乱者的决心。如果连帕尔斯陛下都不把这些情绪表现出来,对基层的叛乱不管不问甚至抱着无所谓的态度,那么这个国家就完了,人人都会揭竿而起。”
“所以您不用太担心,至少现在不用担心,况且这一切和我们没有任何的关系。”
“而且……”,他大声的笑了起来,“波文他赢不了,这将是一场旷日持久的战斗!”
……
波文肯定不知道远在帝都的大人物正在讨论他集合七家势力镇压威尼尔的叛乱,如果他知道他或许会感觉到很荣幸,接下来就是恐惧。在贝尔行省这样连大人物的目光都不愿意停留的乡下,波文再厉害也就是一个暴发户一样的乡下土包子,在帝都大人物的眼里,他这样的贵族其实也就比贱民稍微好一点,仅此而已。
此时的波文意气风发,斗志昂扬,和大人物口中的赢不了完全不一样,他带着军队开拔的时候就觉得已经赢了。离开的时候他就吩咐了领主府的管家,准备好庆功宴,以及筹军的物资,准备迎接他的胜利。
为什么?
一万多人的军队去攻击一个由贱民所领导的城市,在兵力上有着绝对的优势,在道义上也有占据了制高点,凭借着两点还有可能输吗?波文认为那是绝对不可能会输的,输的只有肖恩,而不是自己。
就这样一万多人经过八天时间,终于看见了威尼尔的城墙,这让所有人都开始兴奋起来。
无论是平民阶级,还是特权阶级,除了那种从帝国高等学院毕业出来直接进入中枢的高材生外,其他人想要往上爬都离不开战功。战功的获得很难,毕竟不是每天都有战争爆发,奥兰多三百多年的统治只爆发了两次大规模的内战,以及一次抵抗入侵的战斗。除此之外,几乎没有其他地方可以获取战功。
当然,贵族之间的冲突不可能计算战功,毕竟这对国家毫无益处可言。
这就让贵族们很难找到一条可靠的上升通道,像巴拉坦这样的事情都极少出现,即便出现了也很快就会被扑灭。这次肖恩的叛乱给了所有人一个机会,只要能立下足够的功劳,封侯拜相很难,但是提升一下社会地位还是可以做到的。
与城外跃跃欲试的人马不同,肖恩此时却格外的严肃,这是他叛乱以来最大一次危机。只要能度过这次危机……其实以后也很危险。现在的局势对肖恩而言无论是输还是赢都不会让人开心。输了,自然会丢掉自己的小命,不管他曾经有过怎样的理想和追求,都会与他的死亡一起成为毫无意义的东西,人们很快就会被现实的生活折磨的忘记曾经有过这样一个人,忘记他曾站起来反抗、推翻了统治阶级,人们会继续活在被统治的社会之下。
他赢了,那么事情更麻烦,胜利就像一把小刀,不断刺激着帝国紧绷的神经。他不确定自己赢了之后会不会比输了活得更久,战胜之前他只是一个小虫子,他有这样的自知之明。对于一些小虫子人们即使看见了也不想走几步过去踩上一脚,那是因为人们觉得这么做毫无意义。但如果这只小虫子吞了另外一只小虫子变成了大虫子,那麻烦才是真正的大。
人们看见大虫子的态度和看见小虫子的态度是不一样的,是充满了厌恶与杀意的,他们多走几步都情愿,为的就是踩一脚,踩爆虫子,让浆汁飞溅一地。
“您在担心城外的那些人吗?”,菲利普已经成为了肖恩的首席幕僚长,也是唯一的幕僚。有识之士是不会跟着肖恩这种人后面混的,他是没有未来的,以一己之力对抗整个国家,讲出去都能笑死人,败亡只是时间问题,为什么又要把自己的性命与这种人联系在一起呢?所以菲利普就成为了肖恩之外的决策者,很多事看上去都是肖恩的决断,但出谋划策的人却是菲利普。
这个二级管事比想象中要聪明,也更懂得人心。
肖恩点了点头,他摸着自己被打折的小腿骨,骨折处早就愈合了,但一到阴雨天的时候小腿就会酸胀疼痛,走路时也不敢用力,“你说我们能赢吗?”
菲利普很肯定的点点头,“如果您不打算把所有人拉出去和对方直接决战,单单以守城而言,我们的兵力足够我们支撑下去。”
五千步兵以及一千五百骑兵,守城是肯定足够的,但是肖恩还在担心另外一件事,“如果对方围而不攻怎么办?他们一旦切断了我们的补给线,我们守不了多久的。城市中的粮食只够两个多月的用度,我对此很担心。”,刚刚发生过饥荒,肖恩对粮食有一种本能的追求与恐惧,一旦粮食紧缺,不需要外界的压力这座城市自己就会乱起来。
菲利普安慰道:“肖恩大人,我不得不提醒您,您的担心完全没有必要。我敢断定,不需要两个多月,只要半个月,他们就会战败,成为您的俘虏。那些贵族也会随着你的意志生存或者死亡。”,菲利普垂下腰,从袖中的口袋里掏出了一封信,递了过去。
肖恩惊疑不定的望着菲利普,“为什么我不知道这封信?这是谁的来信?除了这些你还背着我做了什么?”,他很快又将注意力放在了信封上,信封上的封泥完好如初,这让肖恩稍微消了一点气,至少菲利普没有偷看。他敲碎了封泥打开信封,取出信纸摊开在手背上,一行行看过去,脸上的表情接连不断的变化起来。
从震惊,到茫然,接着就是惊喜,最后变成微怒,直至平复。他抖了抖信纸,冷笑了几声,这个世道他真是越来越看不懂了。以前还在做佣兵团团长的时候,他觉得这个世界无非就是皇帝陛下最大,皇帝陛下说了算。但是到现在,他才真正的发现,皇帝显然并不能真正的做到上下意志的统一。在贝尔行省这样的地方,显然贵族的意志更重要。
他将信纸丢进火盆里烧了,面无表情的望着菲利普,“那么接下来,守城的工作就交给你了。”,他望着菲利普,眼睛的深处藏着一些特别的东西,有期待,也有猜忌。
“这是我的荣幸,大人。”,菲利普表现的就像是肖恩真正的幕僚那样,鞠身行礼。(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