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惊人的消息一时间让所有议员都难以接受,议院中雅雀无声。他们原来以为自己和尼西亚人的战争占据优势,但是现在看来未必如此,哪怕在数量上也是未必了。更重要的是,那些拉斯汀人若真的如那名上尉所说的话,事情就很麻烦了。
特拉比松的位置终究还是更加接近东方,它本来也仅仅是希律人的殖民城市而已。即便是帝国覆灭之后有很多的人选择移居王国,但是在人口上还是少于尼西亚和伊庇鲁斯。
因此,他们仅有的优势就是拥有良好的海港可以得到极北的一些罗斯公国的援助和雇佣军还有便是他们手中掌握的机甲力量。
特拉比松的机甲骑士是当初帝国硕果仅存的几支精锐之一。
经堂中忽然安静下来,枢机卿们面面相觑。
这消息太令人毛骨悚然了。他们刚刚在长老院中做出了决定,派出了他们的主力军团去前往西部边疆区与尼西亚人作战,可是现在他们的君王却告诉自己的敌人非但不是不堪一击,相反,尼西亚人已经强大到和他们完全可以一决胜负的地步。
也就是说,他们根本没有像之前自己想的那样掌控的了局势。
一时间满座哗然——
“安格罗斯陛下,你这些事情为什么不早一点告诉我们?”愤怒的议员们将矛头指向了他们的君王。
可是安格罗斯却神情冷峻地俯视着那些贵族,缓缓地开口问道:“貌似我向在座的诸位都说过了要谨慎考虑,但是诸位之前的态度甚至连让我把这些话说出来的机会都没有。”
众人哑口无言,的确如此,虽说是安格罗斯将对尼西亚的宣战作为提议,但是他们却是最大的推动者,这么多年来,和尼西亚的争斗早已经让他们无法忍受对方的咄咄逼人了。因此他们直接跳过了安格罗斯发言的环节,可是现在的他们没有人在认为宣战是明智的决定了。
“将特拉比松绑上战争的车轮的不是我,而是诸君。”安格罗斯一副轻描淡写的神情说道,根本毫不在意那些贵族的不满一样。
“可您之前是在有意误导我们!”怒不可遏的议员们不满地看着安格罗斯,可是偏偏说话的底气很是不足。之前他们的确是被愤怒冲昏了脑袋。
“我并没有误导诸位,难道诸位不向尼西亚人宣战的话,他们便不会联合拉斯汀人来进攻我们不成?”安格罗斯反问道,这一下子难住了其他的贵族们,他的话并非没有道理,现在双方之间的战争恐怕早已经是不死不休了啊!两者在争夺着正统的地位,而不管是尼西亚和特拉比松都有着想要吞并对方壮大自己的意思。
只是原本自以为可以轻易击败尼西亚人的贵族们都沉默了,这是一场豪赌,如果双方两败俱伤的话,特拉比松也将行将就木。
没有压倒性的优势的话,这场战争便是错误的!
就在这时,安格罗斯开口说道:“诸君,这就是我邀请骑士王前来的原因,我们需要强大的力量。这是我们唯一需要的!”
“那陛下,您的意思是……”脸色也有些凝重的长老院议员们看着安格罗斯询问道。
“当然是接纳骑士王的到来。”而安格罗斯也毫无避讳地直接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但一名议员却站了起来,摇了摇头,公然反对安格罗斯的提议,“可是陛下,您拿什么来说服我们去相信那为骑士王呢?何况他真的可以扭转局势么?当初君士坦丁堡还不是在他所谓的守护之下分崩离析的么?”这名议员的质疑并非是空穴来风,毕竟当初新罗马帝国何等强大,而君士坦丁堡可是号称比罗马还要坚固的都城,在过去的一千年还从没有人可以将其攻陷。驻守在那座伟大的城市上的,也是前所未有的强大,那位骑士王的传说更是威震东西方。可是即便如此,骑士王也没能够挽救那个帝国的衰亡,现在他们又凭什么去相信那个骑士王可以挽救王国的危机呢?
然而安格罗斯却面无表情地说道:“我本来就没有说过他真的可以扭转狂澜,但是现在我们需要的是一切可以利用的力量。”
他们唯一需要的便是强大的力量,但是很少有人明白了这一点!
“这是前所未有的危急时刻,这时候我们需要骑士王!当务之急就是迎接骑士王殿下的到来,任何对我们和尼西亚人的战事有利的人都应该成为我们的朋友!”这是一名长老院议员忽然反应过来,“我想我们可以放弃讨论是否要允许骑士王殿下前来的议题了。很明显,我们需要他!”
“愚蠢!你难道还想把这个麻烦引入我们的国家吗?虽说是致命的武器,但是难道不是一把双刃剑吗?既然连君士坦丁堡他都保护不了,凭什么依靠他来保护我们的王国!”一名坚决反对的议员毫不客气地驳斥道,“诸位,这是饮鸩止渴而已!只有特拉比松人可以拯救特拉比松!”
“但我们需要骑士王!安多普利斯卿,我们需要骑士王的力量!骑士王是能威胁到我们的人么?不!我们真正的威胁是那些该死的尼西亚人,还有拉斯汀人和塞尔柱人!我们不能因为偏见就使得局势恶化。要知道,骑士王终归也只是一个人而已。但是在我们的手中,他可以发挥出惊人的力量,就像当初他在帝国的手中那样!”
“是的,如果不能这样的话,我们的机甲骑士就不再占据绝对优势。尼西亚人本身对我们的忌惮一旦消失的话,我们将会丧失对安纳托利亚的控制权,谈何恢复荣光?”又有一位贵族表示赞同。
“我不得不提醒诸位大人!就目前而言,我们还没有让拉斯汀人当做是心腹大患,他们的注意力全都在遥远的东方,可是!一旦他们知道骑士王在特拉比松,将意味着我们很有可能成为众矢之的。想一想后果吧!诸位,我们不能被眼前的利益蛊惑的!”安多普利斯的声音里带着凛然的怒意,“一旦我们引起了罗马的注意,我们凭什么可以躲过灭顶之灾?请问诸位,即便这样也要拿整个特拉比松来赌博不成?”
此言一出,果然也让很多人顿时心生顾虑不知该如何是好。
但是安格罗斯却看着对方说道:“但是我也必须提醒你,安多普利斯卿。现在的特拉比松并不是有什么选择的余地。即便是我们什么也不做,变局早已经开始了。尼西亚人对我们的土地虎视眈眈,教廷想要彻底摧毁帝国的荣耀,而东方的新月教徒更是无法去相信。如果还无法做出决断,紫袍只能成为我们的裹尸布。”
“这是在赌博!”
“是赌博又能如何?赌输了万骨成枯,赌赢了整个帝国都将有我们重建!”安格罗斯的话音中透着一股说不出来的诱惑,原本特拉比松的贵族们对帝国恢复早已经是失去希望的,可是现在东方的变局让他们觉得真的可能有机会去重新光复荣耀。
“但是您却让我们去相信一个没能守护住帝国的罪人,去将希望托付到那个所谓的骑士王的身上,这怎么可能?”安多普利斯仍然无法接受。
可是这时,又有议员发出了反对的声音。
“以他当年所犯的罪行,本身就是一种争议的事情。我当初的对错,我们每一个人都存在着原罪。现在我们只需考虑他的价值是否大于他带来的危险。而就现在看来他能有什么危险?只是一个人而已,即便是骑士王,西方对此也是态度含糊的。他们的敌人是塞尔柱人,怎么会分出心思来对付我们。”这位枢机卿说到一半,便被安多普利斯打断。
“你们在开什么玩笑?这是对国家的不负责任,我们根本无法保证什么……”
“是啊,安多普利斯卿,我们的确无法保证什么,但是您也一样,终究骑士王也曾对国家有功,是他指挥军队攻破了当初西方人的那几次入侵,这种人合理使用的话对国家是有益的。何况,局势已经不容犹豫了。想一想前线的战况,我们根本难以保证什么啊!”
没错,现在特拉比松和尼西亚之间的战争完全无法预料,一旦两败俱伤将是所有人都不愿见到的。
胜负的天平开始向安格罗斯国王那一边倾斜,中间派纷纷发表意见支持安格罗斯原本的提议,而之前他们大多数还对骑士王的到来心有隔阂甚至还有些敌视,可是现在,安多普利斯和反对者的声音直接被湮没了。
的确长老院里面的贵族们确实不喜欢骑士王,毕竟有一个人来分享权力实在是一件非常令人不愉快的事情。但跟那些真正威胁到他们的人,比如尼西亚人和塞尔柱人以及西方的拉斯汀人,骑士王简直可以算作“自己人”。他们也不喜欢现在的国王,但为了对抗他们的敌人,他们需要安格罗斯这样强权的男人,因此哪怕对方独断专行一直以来这些贵族都站在安格罗斯的一边。
此时此刻,安格罗斯坐在自己的御座上,这个男人仍是目视前方,面无表情,每根衣褶、每根发丝都严谨得合乎雕刻准则。但就是这个看上去沉默寡言的人,却巧妙地利用了那些贵族们畏惧西方的心理,甚至让他们不惜牺牲自己一部分的权力。
……
而在这时,特拉比松日益不平静的海上,人们看到远处一个黑点越来越近。
那是一艘船的影子!
这让人不由地有些紧张起来,所有荷枪实弹的特拉比松士兵们都立即跑到了自己的岗位上,并随时准备在炮台上的火炮可以投入战斗。这种时候,按理说不应该会有商船来到了特拉比松才对。可是若说是地方的战舰偷袭也不太,毕竟一艘船能有什么用。
只是与尼西亚人的战争现在让很多人都有些神经过敏了。他们时刻都要警惕着战争的爆发,事实上,很多人都不希望自己的亲友战死沙场,毕竟那样的事情已经太多太多了。
“锡蒙将军,北方有一艘船正在向我们接近!”甲板上正在和薇薇安交谈的锡蒙上将听到了自己部下的汇报,那是一名神色慌张的士兵。
“我看到他们发出的信号了!”
是尼西亚人的袭击吗?一开始薇薇安的心中是这么想的,但是随即便打消了这个念头,毕竟尼西亚人从海上进攻的想法还是太荒谬了。特拉比松这种坚固的要塞可不是那么轻易靠战船可以攻陷的。
至于锡蒙上将却显得十分轻松屏退了士兵点了点头,反而是看了看自己的怀表,忽然笑着说道:“差不多是这个时候了,薇薇安小姐。”
“嗯?”薇薇安有些没有搞明白对方的意思。
而锡蒙略有些幽默地点了点头说道:“我想现在梅里德斯将军应该就在那艘船上,这么长时间未见,您一点也不担心吗?”
……
“这就是特拉比松吗?”
看着眼前那宏伟的堡垒一般的城市,康士但丁喃喃自语,终于他们还是到达了他们的目的地——特拉比松。
经过了艰难的跋涉,康士但丁终于可好好松了一口气了,至少在他心里那些特拉比松人至少比尼西亚人要友好许多了。
“不要认为那么轻松,和尼西亚一样,那些贵族仅仅是想利用我们的力量而已。当然我们也是一样。”而在这时,康士但丁身旁的贝尔希斯冷漠地看着岸上城市冷峻地说道。
而康士但丁仅仅点了点头。
尽管不知道自己将要面临什么,但是康士但丁知道未来的路将十分崎岖。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他绝不会轻易屈服!
放心吧!索菲亚,我绝不会允许那样的事情发生。那是我曾经在安娜姐姐的的墓地前立下的誓言。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