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将至,天气越发清冷,突厥的百姓躲在毡房、牙帐中不愿外出,草原上却并没有因此而安静下来,时常有骑兵在各个营地间穿梭,为伐唐做着最后的准备。
一道道调令,从可汗的大帐中传出,无论那些安排是否合理,突厥的将士都不会违抗,所有人都在认真的执行着。寒冷,让他们异常的团结。
突厥的土地上布满草原,给他们提供了蓄养战马、家畜的最好环境,但同时,也让他们难以种植粮食蔬菜。
启民可汗在位时,突厥与大隋交好,突厥的百姓可以通过交易获取过冬的粮食,最近几年,中原连年征战,百姓连自己的肚子都喂不饱,又怎么可能拿出粮食与突厥交易?所以突厥只能通过他们最原始的方式去获取食物,那就是抢夺。
为了活下去,寒冷让突厥将士的士气不减反增。
天泽三年十一月初二,颉利可汗诏告天下,细数李渊罪状,并诏令天下共讨之,宋金刚、高开道等人立马响应,纷纷上书表示接受可汗的诏令。
突厥骑兵的强悍,早已让中原百姓闻风丧胆,靠近太原的数郡之地,很多县、乡人去楼空,纷纷逃离,尽管大唐朝廷接连派使者前去安抚,依然阻挡不了百姓的求生欲望。
十一月十六,步设利率突厥两部共十二万大军,号称三十万,浩浩荡荡的进入太原,剑指关中。
李建成、李世民、屈突通各率数万大唐将士,驻守离石、临汾、龙泉三郡,彼此守望,严阵以待。黄河之上,亦有数千战船停在东郡一带,防止突厥从水路偷袭。
步利设似乎料到大唐的反应,在太原休整三日后,他便派宋金刚、刘武周前去攻打襄国、武安等郡县,此时大唐已经收缩兵力,襄国、武安、上党三郡几乎算是被大唐放弃,这让宋金刚、刘武周在一个月内连克三郡。
消息传回太原,步利设没有露出得意之色,毕竟对他而言,那三个郡本就是囊中之物,真正的伐唐,现在才刚刚开始。
晋阳宫历经数次战火,依旧保持着完整,宫内奢华的装饰,让步利设至今赞叹不已,只是宫里的争吵声令他感到一丝头疼。
“贤王,唐国轻易放弃那三郡之地,定是他们的阴谋,他们想要分散朝廷的兵力,您怎能如他们所愿?”有突厥将领大声说道:“敢请贤王下令,将那三郡之地的百姓尽数屠杀或押回草原。”
“没有百姓,土地谁来耕种?”有中原谋士反驳道:“伐唐必是长久之事,以战养战,根本不是上策!”
“中原富庶,哪里需要担心没有粮食?”另一突厥将领反驳道:“再者,面对朝廷大军的铁骑,攻进长安城简直易如反掌!”
“若真的这般容易,处罗可汗早已坐在长安城的龙椅上了,又怎会含恨而终?”中原谋士讥讽道:“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如此轻视唐国并非好事。”
步利设坐在首位上听了许久,该如何处置那些百姓,他心中早有定夺,之所以一直听着,是因为他在等。
“禀告贤王,可汗派使者前来传诏。”正在步设利的耐心快要用完之际,一名亲随从宫外跑进来,大声说道,宫内瞬间安静了下来。
等了两个时辰,步利设终于等到要等的东西,他连忙站起身来,说道:“让他进来。”接着,走到宫殿中央,那些幕僚、将领则安静的站到他的身后,脸上还带着愠怒的红色。
颉利可汗的诏令很简单,先是对步设利大行封赏,接着又对攻下襄国三郡的有功之臣进行封赏,最后下令,无论攻下任何城池,皆要善待百姓,不可行屠城之事。
步利设接了诏,很客气的派人送走传诏的使者,然后回到了首位坐下。其他人也纷纷坐回自己的位置,只是再无争执声。
颉利可汗已经下令,他们再争已经没有意义。
“可汗已经下令,诸位将军,本王只能依令而行,还请诸位将军能够约束麾下的勇士。”步利设看了一会诏书,脸上带着一丝歉意,温声说道:“当然,虽然诏令中只说不可屠城,并没有提及其他,不过诸位最好还是不要做的太过分了。”
言尽如此,那些突厥将领又不是傻子,脸上纷纷露出喜色,相对的,那些中原幕僚的脸色大多十分难看。
在晋阳宫的后宫,步利设满脸笑容,客气的对他的先生行了一礼,说道:“幸得先生提醒,不然本王真的不知如何应对。”
那老者回了一礼,微笑着答道:“贤王心中早有定夺,何须言谢。”
“本王的难处,先生岂会不知?”步利设笑了笑,没有否定那老者的话:“先生只用一个‘等’字,便让本王轻易化解此事,本王自然要感谢。”
“即便老朽不在这里,那云知礼献上的这个字,亦能让你明白该这么做吧?”那老者看着手中纸上的“拖”字,说道:“若非老朽不便现身于人前,真想收他为学生,好让他日后辅佐贤王。”
步利设心中感动,摇了摇头,说道:“对本王而言,任何人都比不上先生。”
那老者笑了笑,不再提及此事,转而说道:“既然是可汗下令不得屠城,而贤王又默许他们行掠夺之事,他们定会对贤王心生好感,如此一来,你这伐唐统领才做的踏实,日后行事也要方便些。”
“这么说来,本王还得感谢可敦的仁慈了。”步利设点了点头,带着微嘲的语气,说道:“也不知道她得到消息后,脸上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贤王,恕老朽直言,此次是为了安抚诸位将领,老朽才献计于你,让他们抢夺那三郡之地的百姓。”那老者见步利设得意的样子,提醒道:“若是想要真正留在中原,还需善待百姓。”
“本王一直受教于先生,自是懂得这些道理。”步利设连忙解释道:“本王保证,除非形势所逼,那三郡之地的事,不会在其他地方发生。”
“那便好。”那老者满意的点了点头,笑着说道:“诸位将军心里满意了,那些幕僚还需要安抚一下,毕竟他们大多是中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