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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荥阳军的威风(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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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活下来的荥阳军,沉默着将死去的同袍的尸首聚在一起,他们很疲倦,但他们知道,那些死去的同伴,以后连感觉疲倦的机会都没有。

    房玄龄带着三千将士姗姗来迟,当他看见城下流淌的血液以及数千横尸,已经猜到发生了什么,他很客气的对身边的一位将领说:“厚载门就麻烦将军了。”

    “这是末将份内之事。”那将军拱了拱手,说道:“若非忠勇卫大人,后果不堪设想,先生不如带着荥阳军的诸位兄弟先去休息,余下的事情,就交给末将来办。”

    “瓦岗贼的尸体,劳烦将军费点心。”房玄龄摇了摇头,说道:“至于公子麾下的将士,还是由我们自己来吧。”那将军闻言,心中生出敬意,命人将瓦岗贼的尸体胡乱堆在一起,然后放了把火焚烧干净,顿时,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焦香味。

    房玄龄走上城楼,看着远方的夜色,开始变得担心起来。他并不担心李玄霸会遇到危险,而是担心李玄霸的心境。一句话便决定数千人的生死,这根本就不像是李玄霸以前的样子。

    “或许,这算是好事吧。”房玄龄喃喃自语道:“但你隐忍这么久,真的要现在展露出来?”

    厚载门向东,要经过通津渠和伊水才能到达永道门,孟让没想过自己会失败,也没想过自己会从城外与大军汇合,他知道直接往东没有生路,所以他选择向南逃去。

    在攻城的时候,八千人死了几百人,然后被李玄霸射杀俘获三千多人,此时孟让的部下已经不足四千,随着距离洛阳城越来越远,逃往别的方向的将士越来越多,最终紧紧跟在孟让身边,仅有数百人。

    “孟公,我们该怎么办?”一名随从听着身后急促的马蹄声,没由来的一阵胆寒,慌张的问了一句。

    “前方有桥可以绕过河流,我们从那里过去,与魏公的大军汇合。”孟让没有表现出丝毫胆怯,平静的说道。虽然有些人在路上逃走了,但愿意留下来的人,必然是对他很忠诚的,几百人足以为他争取更多的逃命时间。

    孟让想的很好,但他忽略了一件事,追在他们身后的不是普通的骑兵,而且他不知道,骑兵中有个冷着脸的人,根本不打算给他活下去的机会。

    奔跑了半个时辰,数百人终于跨过了通津渠,孟让留下三百人在桥上阻拦李玄霸的骑兵,却根本没有拖延片刻,李玄霸的骑兵像是没有看见桥上的人,很不讲道理的杀了过去。尤其是为首的裴元庆,看似很随意的挥动了几下马槊,便硬生生的杀出了一条路,直接冲了过去。李玄霸紧跟其后,数十骑围在他身侧,防止发生意外。

    或许是被裴元庆吓破了胆,被孟让舍弃的那些人纷纷从马上跳下,有的跪在桥上求饶,有的跳入河水中逃亡。

    孟让回头看了一眼,再也无法保持镇静,他已经意识到后方的追兵不是普通的朝廷骑兵,便不顾其他随从,加快速度朝东逃去。孟让一逃,他的随从变得绝望了,朝着四面八方散去。

    “不要放走一人!”李玄霸命令一声,从裴元庆手中夺过马槊,继续追着孟让而去。裴元庆不明白自己的武器为何这么容易被夺走,愣了片刻,暗道一声不好,慌忙追过去。

    但赤焰的速度太快,先前李玄霸担心与大军脱离,所以放慢了速度,此时他全力追赶孟让,裴元庆又如何能追的上?他自己的武器和战马都在军营中,胯下的不过是普通的坐骑。

    “孟贼,纳命来!”眼看孟让就在身前二十多米处,李玄霸怒吼一声。孟让的马速度并不慢,却依然没有赤焰快。

    孟让心下一惊,偏过头看了一眼,却见身后仅有一人,不由得冷笑一声,并不理会李玄霸,继续朝着伊水而去。

    二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李玄霸隐隐看到前方的桥梁,不由更加着急,没想到孟让并未过桥,反而一拉缰绳,顺着河岸朝着南方奔去。李玄霸杀心已起,又知南方乃是空地,便也不管孟让有何打算,紧追不舍。

    大约又跑了几里路,孟让勒停战马,转身看向李玄霸,李玄霸眉头微皱,杀了过去,却被孟让轻轻躲过。

    “看你的年纪与容貌,莫非就是唐国公的三子李玄霸?”孟让没有急着出手,大笑道:“当真是年幼无知,竟不懂穷寇莫追的道理!”

    “若是别人,我自然不会追,但你是孟让,便由不得我不追。”李玄霸孤身面对孟让,没有生出一丝怯意,冷声说道:“杀我荥阳将士,屠戮洛阳十几万民众,苍天早就该收了你!既然苍天不收,那我就替他收!”

    “一个躲在荥阳的废物,还想取本公的性命?”孟让不紧不慢的说道:“本公将你引到此处,只是想告诉你,你父亲已经对魏公称臣,你若识得好歹,本公就放你一条生路,否则,此处四下无人,便是你葬身之处!”

    李玄霸心中一冷,不知李渊和李密之间达成什么交易,但他已经顾不得这些,浑身散发着寒意,说道:“你大可试试!”

    在城楼上看见那么惨烈的厮杀,李玄霸很想发泄一下,不就是生死么?真当老子有多在乎?你杀我几百人,我便杀你几千人!

    “找死!”孟让大怒,拍马冲向李玄霸,李玄霸双腿一夹,赤焰低嘶一声,毫无畏惧的迎了上去,似乎对自己的主人很有信心。

    孟让本是一方贼首,虽然身材略显臃肿,但力大无比,他手中的马槊每次扫过,都隐约可以听到风声。但比起气力,李玄霸又何曾怕过谁?两支马槊交错,碰撞出无数火花,然后各自调转马头,杀向彼此。

    交战十余个回合,李玄霸未显疲态,孟让惊讶的说道:“你不是武力全失了?哪来这么大的力气?”

    “记住,谣言害死人。”李玄霸冷嘲一声,觉得孟让除了力气大些,再无其他本事,策马杀过去,孟让只以为李玄霸与自己旗鼓相当,毫无所惧,挥舞着马槊迎上。

    但是,当李玄霸的马槊砍向自己时,孟让只觉得李玄霸的速度比之前更快,他本能的松开缰绳,双手紧抓马槊,挡在自己面前。

    “啊!”李玄霸大喝一声,似乎要将所有郁结在心中的怒气发泄出来,丝毫不理会孟让面前的马槊,生生砸了下去。

    你以为你能挡住,我便让你感受绝望!

    孟让已经想好如何反击,却突然感受到一股无法承受的重量落在双手上,只听两声脆响,他的胳膊竟是折了!

    李玄霸的马槊稍稍慢了分毫,然后继续落下!从孟让的肩膀而入,腹部而出!竟是活生生将孟让劈成两断!

    孟让的瞳孔放大,身子落到地上,沾满泥土!

    李玄霸轻咳一声,余光扫了一下孟让的尸体,从马上跳下,跑到伊水边吐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