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谁能猜透法师的思维方式,所以当托特的小计俩被戳穿,不仅没有尴尬反倒是一句“你想当国王”的时候,哪怕一直隐忍早已练就一副死人脸的罗兰,也不由得哭笑不得,如果托特是讥讽的态度还好,这种略带惊奇,好像发现新大陆的语气,让人发不起脾气。
当常规手段不可能爬上权利顶峰的时候,野心家们通常只剩下反叛一条路可走,而造反往往又是一个漫长的过程,所以大多数时候他们都在为最后一刻做准备,有时候是对人民的作秀,有时候是贵族的聚会,而有时候,则是对大人物的小小帮助,就像罗兰给托特的这个人情。
托特对王国的权利交替没有兴趣,罗兰也明白这一点,所以只是将一切挑明,没有携恩求报的意思。一来帮助没那么大,二来现在还不是时候,托特需要尽快赶回贝尔玛尔,罗兰更是要处理这场不大不小的骚动,用他一贯的方式,毕竟当你企图使用一个谎言时,需要用更多的谎言去填补,好在当所有人都相信这个谎言时,也就无所谓真假了。
托特接过包裹,拿出一个装着点点荧光的瓶子,想了想又放了回去,连带着包裹一起塞回了希莉亚的随身空间。
希莉亚倒是对玻璃瓶里不停发光的半透明光团很感兴趣,又掏出来贴上去细细观看,好久才能确认:“你竟然有记忆吞噬者?怎么捉到它的?”
托特这才把目光收回来,嘴里滋滋了两声,说到:“当时传奇认证朋友给的,不过现在就剩这个还有点活性了,好像我的传奇烙印对他们有致命伤害。”
“把这个给朋友?”希莉亚眯起眼睛,以记忆为食的危险家伙可不是一个玻璃瓶能束缚的,确定是朋友不是仇人吗,不过这种神奇生物竟然长这样,她还是第一次见到。
如果希莉亚知道当时梅林是直接放到托特脑子里的,恐怕要更加怀疑两人的关系了吧。
“对了,你拿这东西做什么?”研究几番也没得出这种异次元生物的显形原因,希莉亚很干脆的放弃了,倒不是顾及托特的秘密,瓶子都是她从法尔范防线的交易行淘到的,只是托特这时候把这玩意儿拿出来,不是要把飞艇上所有人的记忆都清掉吧。
“罗兰,”托特叹了一口气说:“那家伙给我的印象很不好,而且他刚才应该是在找什么人,那人的目标是贝尔玛尔,这里面肯定有什么东西,我敢保证,那女人就在这艘飞艇上,但我刚才看了半天却没找到,所以想试着把天使放出去碰碰运气。”
“天使?”
“就是记忆吞噬者。”
虽然托特一直在试图把某只母老鼠找出来,但直到飞艇平安到达了贝尔玛尔仍没有结果,看着贝尔玛尔交通枢纽里形形色色的各国建筑,操着各地口音的法师们呼朋唤友,托特竟产生了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上一次来这里还是刚从拉文小镇出来,有吉尔和小萝莉一路同行,不知道这些日子没见,他们有没有什么长进,想起那个仿佛被时间遗忘的地方,托特心里莫名一暖。
然后瞬息之间心里的暖意就变成了一阵心悸,仿佛被毒蛇盯上一般,托特倒是不慌不忙,选择回到贝尔玛尔,行踪暴露是早晚的问题,只是前脚刚下飞艇立马行踪暴露,贝尔玛尔不愧是法师协会的主场。
看着小旅馆里笑呵呵喝着茶的狄尔,托特费了好大劲才明白狄尔大法师和传奇法师狄尔的区别,传奇法师狄尔是最尊贵的人类法师之一,享有超然地位,但要遵守的三权议会的约定,比如不得私自会见托特,发现托特潜入贝尔玛尔要及时通报;狄尔大法师则是以知识渊博著称的年长法师,一个稍有点名气的图书馆管理员,人们见到也不需要向他行面对传奇法师的特殊法师礼节,自然三权议会也不能干涉他私下里见朋友的隐私。
脱下传奇法师袍,摘掉传奇指环,自我封锁传奇烙印的狄尔,更像一个长辈,但托特却没有一个晚辈的自觉,毫无风度的躺在床上,和狄尔互相叙述着这段时间的经历,但更多的还是托特说,狄尔听。
听托特说传送之后本想算计希莉亚却反被算计,狄尔淡然一笑,说到法尔范防线精灵与人类的现状,狄尔认真思索,等说道他们偷偷前去费尔之城,狄尔眼睛明显一亮,奇怪的是,说到最为精彩的盟约签订,同时显现真正传奇法术能力,将费尔整个瘫痪掉的时候,狄尔先是一脸欣慰,然后一副哭笑不得的样子。
“你知道费尔,算了,还是先说说盟约的事情吧。”狄尔苦笑着摇摇头,印象中那个从来都是他占便宜的家伙这次吃了一个不小的亏啊,不光打碎牙齿往肚子里咽,还得巴巴的给人擦屁股。
“盟约?盟约可以说?”托特一个翻身从床上跳下来,一双眼睛瞪大了看着狄尔,“难道?”
“嘘!”见托特想到了那一层,狄尔便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示意这个话题点到为止就好,感慨到:“你很勇敢,至少,比我们都强。”
托特沉默,狄尔也没有再说话。这句话代表了法师协会的态度,不管你的来历,你的出身,从今往后你便是真正的自己人了,这是此前哪怕并肩作战,贡献异界知识体系,甚至认证仪式自主共鸣之后,都不曾享受的待遇。
“所以,托特,准备你的传奇宣讲吧,”狄尔想了想,说了他的第二个目的,“告诉贝尔玛尔,四大帝国,告诉整个埃里温,人类有了新的传奇法师。”
我的传奇宣讲?托特面色平静,如果一开始没有希莉亚的事情,他讲一讲的法术施放技巧也就罢了,不算出彩却也不会失格,但这一个多月的回归之路,失去法术的这段日子,他对异世界的生活有了更清晰的认识,人生观被一点点磨碎,又一点点重建,就像最初的托特不可能同意将人变成牲畜,等何况亲自骑乘。
我想我知道该说些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