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慕云一开始就推诿,并非他不想帮忙,涉及到枪的事,自然很敏感。陈旺金家的一切,都被日本人拿走了。说不定那批枪,早就落到了日本人手里。
就算枪没到日本人手里,朱慕云也不想把枪还给时栋梁。新四军很缺武器,自己的任务之一,不就是为部队提供各种物资么。
况且,朱慕云认为,枪的数量,恐怕不是几十条这么简单。时栋梁如此焦急,数量不会少。因此,无论是什么情况,朱慕云都不会帮这个忙。
“不出意外的话,枪放在他找的仓库。只要找到提货单,就能把枪提出来。只要你帮了这个忙,二十根小黄鱼。”时栋梁说,这种事情跟朱慕云说感情是没用的,只要拿出真金白银,朱慕云才会真帮忙。
“我是半个第六师的人,说钱就见外了。真找到了,一分钱不要。如果没找到,时兄别怪我就是。”朱慕云真诚的说。
如果是其他东西,或许他会欣然接受。二十根小黄鱼,足以令他动心。但这批枪,不管找没找到,都不会给时栋梁。
“多谢了,我果然没看错你。”时栋梁对朱慕云的态度很是满意,朱慕云虽然贪财,但知道分寸。哪些钱可以拿,哪些钱坚决不能拿,心里有本谱的。
“陈旺金的办公室和家里,都被仔细搜查过。那批枪,极有可能落入日本人手里。当然,也有可能,大家都找不到,等仓库的费用到期后,便宜了仓库的老板。”朱慕云说。
“我倒宁愿便宜仓库的老板。”时栋梁轻轻一叹,日本人如果知道第六师有批枪落在陈旺金手里,又是一顿训斥。甚至,以后会克扣第六师的武器供应。
既然第六师的武器弹药,多到可以外销的地步,何必再给你们补充呢?
“如果陈旺金真是地下党的话,我怕这张提货单,早就交给了地下党。现在,那批枪怕是已经运出城了。”朱慕云缓缓的说,既然李邦藩已经给陈旺金定性。以后,就要将陈旺金当成地下党来看待。
时栋梁一听,吓得脸色煞白。这也是他最担心的事,枪如果卖给正当商人,日本人知道也只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如果枪到了地下党手中,性质就不一样了。
这么多枪,如果落入新四军手中,后果不堪设想。不要说时栋梁,哪怕就是汪清海,也是担不起这个责任的。
“慕云,你在政保局消息灵通,能否打听一下?”时栋梁问。
“义不容辞。”朱慕云坚定的说。
原本,朱慕云觉得“放风筝”计划已经顺利结束,可是与时栋梁谈完后,他发现“放风筝”还有最后一步。
昨天晚上,在陈旺金家的地下室,朱慕云看似被关一夜,可他也仔细思考了一个晚上。在家里,朱慕云有的时候还要时刻保持警惕,昨天晚上,外面有日本宪兵站岗,他反而可以完全静下心来。
朱慕云现在有几件事要考虑:第一向组织请示,与许值正式接头。在古星,没人知道他的真正身份。固然,这可以让朱慕云更加安全。可是,一旦碰到重要情况,或者像这种需要仔细计划的行动,难免会出现偏差。
朱慕云向组织请示,也是要征求意见。虽然边明泽之前电令,如果需要,朱慕云可以随时与古星方面的人联系,但在正式联系之前,还是需要请示的。同时,朱慕云还要将自己的理由告之。
其次,就是将时栋梁的那批枪,告诉边明泽。但此事,无需边明泽再转告古星地下党。朱慕云与许值接头后,会直接告诉他。
这批枪目前一点头绪也没有,可是,枪支的运输和搬运,都需要工人的。古星的工人阶级觉悟很高,党组织在工人当中,也建立了广泛的组织。朱慕云没有头绪的事情,或许地下党有办法。
朱慕云知道运送的时间,也知道运的是什么。枪支弹药的包装,与其他东西都不一样。有了这些条件,想必从古星的工人当中,一定可以找到线索。
至于那张提货单,并不算什么了不得的事。只要知道货在哪里,大不了强行搬走就是。地下党在城北有暗道,可以直接将枪送出城。
最后一件事,是关于陈旺金的身份。日本人断定他是地下党,是证据确凿?还是碍于脸面?地下党与野草,是两个不同的概念。因此,朱慕云要跟许值商量一下,给日本人造成一种错觉:陈旺金就算不是“野草”,至少也得是地下党。
收到朱慕云的电报,边明泽很快回复:同意。
之前肖钢和朱梅夫妇,在古星接替胡梦北,临时担任朱慕云的联络员时,边明泽并没有告之他们朱慕云的身份。这是因为当时的情况决定的,朱慕云的身份,知道的人越少越好。特别是朱梅,她是朱慕云的姐姐,她的地下工作经验不丰富,一旦露出马脚,会给朱慕云带来麻烦的。
就在朱慕云收到边明泽的回电时,在镇南五金厂,聂俊卿快步走向李邦藩的办公室。
“局座,发现一号电台讯号。”聂俊卿严肃的说,他是一名技术官员,不管谁担任局长,都会需要他。况且,他也不参与局里的派系之争,属于中间派。
“在哪个位置?”李邦藩猛的站了起来,这个“一号电台”,是聂俊卿取的名字,指的是一个偶尔出现的秘密电台。电讯处已经盯了很久,但一直没有进展。
“今天对方发报的时间有点长,能确定大概位置在这一块区域。”聂俊卿拿出古星地图,在上面图了一块区域。
“四方坪和码头,都在这块区域里?”李邦藩看了看,这块区域画得有些大,根本不可能确定电台位置。
“是的。我们没有足够的测向机,只能大概判断位置。”聂俊卿汗颜的说,政保局电监科不像宪兵分队的电监科,政保局要负责全市所有不法电台的监察,而测向机、侦察机、通讯机数量有限,从监察到对方的讯号,到派派测向机、侦察机,需要很长时间。
况且,一号电台的发报时间并不固定,呼号与波及经常更换。只能从发报手法,确定为同一电台。
“能确定是一号电台吧?”李邦藩问
“虽然他这次的呼号和波长都更换了,但指法没换,确定是一号电台无疑。”聂俊卿笃定的说。
“下次再发报,能准确找到对方位置吗?”李邦藩问,此次聂俊卿发现了大概方位,虽然有几十平方公里,但至少比以前的范围大为缩小了。
“只要对方不换波长和呼号,有专门测向车的话,能再继续一半的范围。”聂俊卿坚定的说。
“那好,我向上面申请一辆测向车,直接放到码头。”李邦藩当机立断的说。
朱慕云事事为他着想,让他很是感动。田岛拓真的做法,确实很过分。如果朱慕云坚持,他是会向本清正雄提出抗议的。毕竟,朱慕云是政保局的官员,还是宪佐班的队长,又是宪兵分队的翻译。身兼数职,于情于理,田岛拓真都不应该如此对他。
如果朱慕云没有负责码头,恐怕李邦藩还有些犹豫。可是,刚才他想到,给电讯处专门配测向车,要安置在哪的时候,一下子就想到了码头。这是朱慕云的地方,也是最值得信任的地方。
“如果能放在码头,以后只要对方再发报,很快就能确定位置。”聂俊卿笃定的说,码头正处于他划出一号电台活动区域的偏中心。
“这个一号电台,你觉得是中共的,还是军统的?”李邦藩问。
“应该是中共的,而且级别比较高。”聂俊卿说,这是他的专业所在,在古星,他在电讯监察和测向方面,算得上半个权威。
一般来说,潜伏电台联系,都会在固定时间,比如说趁着晚上电台多,信号杂的时间段发报,可以很好的隐蔽自己。可是,一号电台经常不定时发报,也就是说,有一部二十四小时开机的值班电台,在随时接收一号电台的讯号。
“中共的?”李邦藩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这部电台如此重要,会不会是“野草”的专用电台?只有高级特工的电台,才值得二十四小时配备值班电台。
“局座,向上面申请测向机要一段时间,我建议直接将局里的测向机、侦察机全部放到码头。新申请的机器,到时候给电监科用就是。”聂俊卿说。
“你这是要把电监科搬到码头嘛。”李邦藩笑了笑。
“局座英明,把电监科搬到码头,更方便找到一号电台。”聂俊卿笑着说。
朱慕云并不知道自己今天的发报,已经引起了聂俊卿的注意。他虽然与聂俊卿沟通过,也知道局里电监科的工作。宪兵分队也有电监科,罗双燕还在里面负责侦测台。对电监科的工作,他比较熟悉。
可是,今天的电报很重要。他也抱着侥幸心理,自己每次都更换呼号和波长,敌人没这么快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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