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慕云给经济处设计了货物检查站,也帮着设计了一整体的检查制度。 但他其实是留了后手的,只要操作得当,很容易浑水摸鱼。
比如说,查货制度。自卫军与缉查科的人,一个负责查货,一个负责检查通关凭条。查货的,只管经手的货物。而检查凭条的,又不管货物。
这样的制度,看似严密,但有漏洞。自卫军检查货物,在码头的入口。而缉查科检查通关凭条,在码头深处。而且,码头的入口,并不止一个。
一般的货物,都会从缉查科的入口进入码头,毕竟没有通过检查,就算货物进了码头,也是没用的。所以,另外的一个入口,慢慢就废弃,主要是人员出入。
但漏洞就在这中间,如果有人能拿着凭条,并且是盖了章的凭条,货物就算不检查,也能进入码头的仓库,或者直接装船。
但空白凭条管理得很严,就算是朱慕云,也无法弄到。当然,这只是在缉查科。如果换个地方,就很容易。比如说,古星印刷厂。
“如果想正常过关也可以,先你得有空白的凭条。至于印章,我再想办法。”朱慕云说,缉查科的印章都一样,他早就在家里准备好了一枚。
这枚印章,比上次安居证上的印章,更能以假乱真。可以说,如果不把两枚印章摆在一起,根本就不知道哪枚个印章是真,哪个是假。
“空白凭条,你那里不是就有么?”韩之风问,他知道,事情绝对不会这么简单。与朱慕云做交易,不管什么事情,都必须付出惨重的代价。
“我那里的空白凭条,都是有记录的,一张都不能少。所以,你只能到其他地方想办法。”朱慕云说。
“去其他的缉查科抢?”韩之风问,不愧是土匪出身,根本就没想过要偷,直接就是抢。只是古星不比九头山,在这里抢劫,出事的几率太高了。
“缉查科晚上有士兵站岗的,如果你觉得有把握,我不反对。但是,空白凭条,是古星印刷厂印的,那里应该有存货。”朱慕云说。
“那就没问题了。”韩之风说,对付士兵,确实很麻烦。但古星印刷厂,他根本就不放在眼里。
“那剩下的就只是盖章了”朱慕云缓缓的说。
“你直接说多少钱就是。”韩之风心想,朱慕云要是不提钱,那才奇怪呢。
“我给你盖章,一百元一次,可以收法币。但是,你们不能从我的缉查一科过关。”朱慕云说,虽然从渡口过,不会出什么事。可一旦出事,自己就会被连累。这样的风险,他是绝对不会冒的。
“不从你那里过,我从哪里过?”韩之风傻了眼。
“到时我会告诉你,当然,信息费可以少收点。”朱慕云说,上任之后,其他各科的人,没来他的一科看过。而他,也没有去其他三科。
“还要信息费?”韩之风瞪大着眼,他虽然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但听到朱慕云说出如此无耻的话,还是很愤怒。如果是在九头山,朱慕云已经被他杀掉一百次了。
“如果你觉得信息费不好听,叫辛苦费也行。你想想,我今天是不是得去其他关口看看?这可是给你们打探消息,冒着天大的危险。这哪是信息费,简直就是卖命钱。”朱慕云苦着脸,恬不知耻的说。
随便朱慕云怎么说,韩之风也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但朱加和想回九头山,他只能送回去。而且,朱加和总待在好相聚,也不安全。今天回春药铺出了事,韩之风很担心,这几天警察局的人,会来店里突击检查。
朱慕云去了趟码头,把任纪元叫到自己的办公室。今天自己要出去,下午会尽量赶回来。原本,他打算将印章交给任纪元,由他代劳。但想了想,现在任纪元,还不足以让自己如此信任他。
印章是权力的象征,谁拿着印章,谁就是缉查一科的实际科长。李邦藩将印章交给了朱慕云,他自然不能轻易把印章交给别人。至少,现在绝对不能。
“朱科长,您的早餐来了。”郭传儒的儿子郭皓,端着一碗米粉,上面盖了个荷包蛋。
“今天我已经吃了,你拿下去吧。”朱慕云说。
郭皓只有十二岁,已经在厨房帮厨。像郭传儒一样,老实巴交,对朱慕云又敬又畏。
“已经做好了,不吃就浪费了呢。”郭皓嗫嚅着说。
“那你吃了吧。下去告诉你爸,让他每天给你吃个鸡蛋,十二岁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朱慕云叮嘱着说。
“多谢朱科长。”郭皓端着米粉,给朱慕云鞠了一躬,高兴的跑了出去,连走边低头,一口就把那个荷包蛋叼在了嘴里。
突然,外面传来郭传儒的吼叫,“我打死你个兔崽子,竟敢吃科长的早餐!”
“老郭,是我让他吃的。”朱慕云走到窗户前,大声说道。
“多谢科长。”郭传儒连忙朝着朱慕云躬了躬身,他自然知道郭皓的性格,朱慕云不点头,打死他也不敢吃鸡蛋。刚才大声吼叫,也只是说给朱慕云听的。
“以后,你每天给他吃个鸡蛋。”朱慕云说。
“这怎么可能。”郭传儒连忙说。
“我说可以就可以。”朱慕云说完就离开了窗户。
朱慕云骑着自行车,去了阳金曲的缉查二科。经济处成立之后,他还是第一次来二科。他很想看看,阳金曲是如何做事的。
二科负责的是城北,北方是日军的控制区域,进出的货物非常多。而且,这里的查验,也没有一科那么紧。就算有些违禁物品,只要塞点钱,就能过关。
朱慕云亲自查了几天货,对这套手续很是熟悉。下面的人有没有搞鬼,只要看一眼,基本上就能看出个大概。检查站不远处有个茶棚,朱慕云也不去找阳金曲,先在那里叫了壶茶。
“老板,这里查得紧不?”朱慕云问茶棚的老板,一个快五十岁的小老头。
“只要有这个,哪里都不紧。”老板的大拇指和食指、中指做了个搓钱的动作。
“你有门路没?”朱慕云轻声问。
“这要什么门路,看到那个班长没有?他姓金,只要找他,没有办不成的事。”老板呶了呶嘴,望着一个微胖的三十多岁的士兵,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