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2章状纸留下
周宁如傻似呆的表现令皇帝很满意,皇帝升他的官就是找个人替自己背麻烦的。升了他的官,麻烦还是在自己身上背着,那要他这么个官还有什么用?
周宁没什么感觉,当官就是解决各种麻烦的。周宁从来没想过当官会过的很舒服,当官就是要让黎民百姓得到更多的安乐,就是要洗雪冤屈,查案审案本就是份内的事,这有什么好说的?
查不清审不明是你的能力问题,不敢查不敢审是你的态度问题。周宁或许可以原谅自己能力不足,但绝不能原谅自己勇气不够。
无论什么样的案子,无论涉及到什么样的人,如果头上戴着乌纱,身上穿着官服,却不敢接状,那就是良心不正。
不敢,说到底就是私心太重,若无私念又有何惧哉?
安国候和沈国舅今天到大殿上来闹也是来看周宁态度的,如果他这就打了退堂鼓,那没去大理寺告状就算对了。
去也就是多个犯病的,区别不过是犯病的时间而已,你早去他早犯病,你晚去他晚犯病。
如果他能顶得住,说明他愿意接手这桩官司,那去找他还行,他们俩闹是闹的,他俩毕竟也是想解决问题,不是想逼大靖朝的官都犯羊角疯。
周宁这几天也有调查这两个闹人的大人物,案情没有半点进展,关于他们的人际关系倒是捋出了个七八成。
安国候的爷爷是开国元勋,家族势力熏天,一直维持着边疆安定,手握重兵连皇帝也要给人家三分薄面。
皇太后认安国候为干儿子,安国候这个御儿干殿下平时跟皇帝都是称兄道弟的。
安国候本人骁勇善战是一员虎将,而他的独子在家里却是娇惯成性,小候爷简直就是色中的恶鬼,花里的魔王,没别的爱好就喜欢妇女。
唯一一个好的品质就是不挑不拣,无论人妻还是处子,只一样不超过八十就中。
沈国舅的姐姐正受皇宠,沈妃是对皇后构成最大威胁的人物。沈父任太子太傅,掌管上书房是众皇子的老师,沈家在朝堂上也算是一股不小的势力,跟安国候比起来也算得上是伯仲之间。
沈家是书香门第,沈父是天下才子的榜样、状元里的魁首,沈妃也是知书达理端庄贤惠的娘娘。
唯独这个沈国舅不学无术还游手好闲,从来就没有着正调的时候,弄了个混号人称花花太岁。
安国候一代名将奈何生出个儿子愣是被家里人给宠成了流氓,沈太傅才冠九州偏偏自己的儿子自己教不了,书香门第却出了个街头地痞。
安国候只有一个儿子,再不成才也是亲生子,小候爷承袭世爵,别看人家没本事,人家是候爵,一世的荣华富贵是铁打定的。
沈国舅也是上无兄下无弟,沈家也是这么一个独子,皇帝好歹的给了他一个官做,封了他一个三品闲职,就算是白吃饱也有俸禄可拿,一辈子的安乐也是天注定的。
捋清了他们之间的关系网,周宁也大抵知道皇帝为何会头疼了。他们一个要报杀子仇,一个要消害妻恨,皇帝动哪一个都为难。安国候背后站着老太后,沈国舅背后站着沈妃。
清官也难断家务事,皇帝也是凡夫俗子。母子情、夫妻义,哪一样他都伤不起。
他最好的办法就是把这件事推出去,由下面的官员来审这桩案子,谁是谁非自有公理。
别人可以秉公而断,他不能。他无论怎么判,皇宫都有人不依不饶的跟他理论。
周宁却没有什么顾虑,只要有人来告他就去查,只要查出实据便依法而断。至于其他周宁连想也不曾想过,为公理而遭难的话,周宁不拒绝遭难。
人活一辈子总要有自己的坚持,周宁的坚持就是要让公理站住脚。这也是他为官的初心,他就是想做个良心官,如此而已。
下朝以后周宁直接回了大理寺,他吃了点东西,陆清捧茶给他,一盏茶才端到嘴边,就听得有人脚步勿勿的走过来。
周宁放下茶盏,门外小厮高声报道:“安国候驾到!”
人家没击鼓,这不是来告状的架式。周宁明知道他是为官司来的,也不能直接升堂。
“动乐相迎。”周宁只好依礼相迎,他带着大理寺的少卿、寺丞、寺正、主簿、录事等人走出大理寺的大门。
安国候端坐在八抬大轿之上,轿子并没有落下,轿前轿后轿左轿右全都是人,外围的军士们个个钢刀出鞘寒光闪闪。
看着这前呼后拥的全副仪仗,周宁暗暗的冷笑,你跑到大理寺门口摆什么谱?只听说过坐堂的给打官司的人下马威,头一次见这打官司的人跑过来给坐堂的人送个下马威。
没办法,官大一级压死人,既在矮檐下就没法不低头。周宁还真就得受人家这个下马威。
“下官周宁恭迎安国候,不知大人驾到,有失远迎望乞恕罪。”周宁恭恭敬敬的一揖到底。
安国候看都没看周宁一眼,冷冷的哼了一声:“还真是识时务,怪不得乳臭未干就升了官了。”
周宁就纳了闷了,这叫什么话?按礼制候爷驾临必须要动乐相迎,怎么恭敬你还恭敬出错来了?
“周宁升官是陛下的恩典也是周宁的功劳。”周宁缓缓的站起身,我官大官小是皇上封的,关着你什么事了?
“好一张利口,我且问你你打算怎么给我儿子报仇?”安国候倒是来了个直接的,上来一句废话没有,什么情况都没有说明就让周宁替他儿子报仇。
周宁是大靖的官,是皇帝的官也是百姓的官,但周宁不是他安国候家养的‘官’,不是替谁报仇的工具。
周宁要维护的是律法的尊严,不是利用律法给别人撑腰的,要撑也是给老百姓撑。
“我不明白您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如果您要告状的话就呈状上来,不告的话就请回府。”
安国候万没想到周宁会是这个态度,他猛的转过头来:“你说什么?”
“我说你告状就把状纸留下,不告就拉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