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3章明查暗访
林明德缓缓的点了点头，对周宁给出的答案颇为满意，‘一查到底’这是为官者应有的魄力。
理论讲起来头头是道，事情摆在眼前的时候，一百个官员有九十九个不会真的‘一查到底’。
有谁不知道树大根深？又有谁不知道拔起萝卜带起泥？
哪个人代表的都不只是一个人，人人的关系网都是盘根错节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人人都懂得明哲保身。
不牵涉到自身的安危利益，人人都会为正义摇旗呐喊，俗话说看热闹的从来不怕事大。
一旦涉及到自身，因为怕连累到自己全都选择放弃原则性的斗争。
周宁一开始也没有想过要一查到底，因为不用想也知道这个‘底’大概有多深，这不是他一个小小县令能够查得动的。
周宁不是怕事，而是明智的知道自己没有那个能力。不掂量自己的份量就盲目的逞能，后果只能是给别人添了乱，给自己招了麻烦。
如果你没有能力达成你想到的结果，那么最好就先把你的愿望雪藏。
就像周宁明知道自己娶不到相府的千金的时候，即便他那么清楚的知道自己有多想跟林莺在一起，还是直接拒绝了她。
“一查到底。”林明德半含笑的盯着周宁，周宁淡然的目光低垂。林明德笑了两声，问道：“你可知道我为何叫你过来？”
周宁原本是不知道林明德为什么要叫他过来的，他最开始以为林明德是想‘收拾’他，但一想也不太可能。
周宁也跑不了，想收拾他什么时候不行？非在今天收拾？
一来这么多人都知道周宁得罪了他，他当时就报复未免有失风度。二来林明德要收拾他，可以正大光明的收拾，没必要私底下收拾。
后来周宁以为林明德找他还是为了结亲的事，今天林明德的表现很不正常，似乎就是不管周宁怎么拒绝，他总是给周宁留着机会，给人的感觉就像相府千金非塞给周宁不可似的。
现在周宁知道自己太小家子气了，林明德是堂堂的当朝宰相，怎么能这么小肚鸡肠？
俗话说宰相肚里能撑船，林明德果然是有度量的。周宁抬起头，目光份外的清澈澄明。
“相爷有事尽管吩咐。”周宁猜林明德叫他过来谈正事，那目的只有一个，肯定是让他去查些什么。
“哈哈哈”林明德放怀大笑，好一个小周宁，话不用说透他就明白。
林明德就喜欢这么聪明的，跟聪明人做事省力气，稍一意会就行了。跟缺心眼的没法办事，你说明明白白的，他也能理解差了。
“柳墨锋你应该有印象吧？”林明德嘴角噙笑的望着周宁，他这是典型的明知故问。
周宁忘了自己姓周也忘不了柳墨锋，周宁错过殿试之时，金銮殿上第一个打本参奏他的人就是柳墨锋。
任谁都知道周宁错过殿试肯定是有原因的，没有谁会故意的错过殿试，周宁只需要跟皇帝解释清楚错过的原因就行了。
参奏周宁就是个扣帽子，什么轻慢皇家之类的，他毕竟没有为非作歹。周宁跟他既没有新仇又没有旧恨，何必落井下石？
算起来周宁对他柳家还有点恩义在先，他的儿子柳石开病倒在客栈，周宁曾让陆清给他治过病。
那时候周宁就知道柳家父子都是云王的人，云王故意让人把周宁给抬到杏花楼就是为了让秦锦当状元。
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完全不在意别人的死活。倚权仗势的胡作非为，为一己私欲，不惜惹下塌天大祸让别人背上。
周宁长长的吐出一口浊气，‘柳墨锋’这三字对周宁来说就是个堵心。他点了点头，说道：“下官记得。”
“他私放高利，受其迫害的必不只候家，我想让你彻底的查查看，你可愿意？”
林明德的目光一直没离开过周宁的脸，敢说和敢做是两码事。他说的慷慨激昂，谁知道他敢不敢做呢？
光说不练嘴把式，千挑万选最后挑上个光动嘴行的货，那岂不成了笑料？周宁年轻有锐劲，正是甩开手脚大干一场的好年龄。
林明德当然不喜欢蛮干型的，同样也不喜欢怯懦没有胆量的，一味的趋利避害的人永远都爬不到高位。
做人要做正人君子，君子胸怀天下，小人看到的只是眼前的小利小害。人的境界如果太窄，你的舞台又能有多宽？
周宁不是京官，他不知道自己能在京城多久，查工部尚书绝对不可能是容易的事，他倒是想查，只怕做不到。
“明查我的官职低微，暗访我还没有办法接近他，我若是做得到必定万死不辞，只怕我做不到反而误了相爷的事。”
周宁很坦荡，我不是不敢做也不是不愿做，而是没找到做事的方法。周宁怎么去查柳墨锋？他一没权力二没帮手。
明查周宁肯定是做不到的，哪有知县能查尚书的？暗访周宁也比别人难，柳墨锋参奏过他，他们已经是敌对的关系了。
没有交情就没办法靠近，连靠近都做不到，还能查出什么有用的东西来？
林明德以为周宁要么拍着胸脯保证自己肯定如何如何，要么直接磕头谢罪高呼‘下官做不到’。
没想到周宁先是冷静的分析了一下自己能不能做得到，然后表明心迹只要给他点条明路，他就会踏上去。
只有这样冷静的人才是可靠的，盲目的下保证的人不可信，没经过大脑的保证有什么作用？
“明查我去查，暗访你想办法。”林明德也非常直接，这种不绕弯子的交流最舒服。
“谨遵相爷吩咐。”周宁站起来拱手一揖。查案就是要靠自己想办法，这倒是天经地义的。
“嗯”林明德没想到他这么痛快就答应了下来，一般来讲就算是应也得讲下一大堆的条件。
林明德回手从桌子上拿起一把扇子递向周宁：“你拿着我的扇子，急难之时你就拿出它来，任谁也得给老夫几分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