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夜并不知小白因为救自己,也深入了皇城险地,他意识朦胧,不等到达月公主所在的辰月宫,就彻底软倒在地,昏迷了过去。
当他从迷迷糊糊中醒来,已经身在一处馨香浓郁,清雅华贵的房内。
床上衾被丝滑,温暖如春,纱帐交织,笼罩住整张大床,泛着淡淡清香,周围布置精巧,错落有致,富贵而不失典雅,瞧来极有章法。
舒夜皱了皱眉,很不适应这种馨香浓郁的女子闺房,翻身坐了起来,一手拂开了纱帐。
想起自己昏迷前的一切遭遇,他心神一凛,急忙向肩头瞧去,只见伤口位置已经被一层纱布覆盖,仔细地包扎完成,不再浸出鲜血。
“你醒了!”清冷的声音突然从房中响起。
舒夜凝目看去,只见月公主一身紫衣长裙,安静地坐于房间桌前,依然清冷如月。
“多谢!”舒夜起身,在桌前倒了一杯凉水,一仰而尽。
他活动了一下右臂,感觉到无甚大碍之后,才用力扯下了包裹在伤口周围的纱布,纱布之下,被月公主黑尺穿透的伤口,已经完全复原,连一丝痕迹都没有留下。
“这……”月公主心神震惊,难以置信。
“我的身体跟常人不同,对于伤势的复原能力,要比平常人强上不少。”舒夜说道,“倒你是那黑尺显得非常古怪,一击之后,居然能让人一直流血不止。”
“那是师父传我的星痕尺。”月公主回道,“只有师父秘制的凝血泥才能止血。”
“你师父?”舒夜心头诧异,忍不住问道。
月公主点了点头,却没有继续回答,沉默了半晌,突然温和地说道:“舒公子,我想求你帮我一件事情。”
舒夜退后一步,顺手抓起了桌上黑剑,摇了摇头,说道:“你我之间,已经扯平了,除了风影的生死,皇族纷争我不会参与,所以你还是别说出来了,我不会答应的。”
他将长剑握在掌中,不等月公主说话,便疾步向外走去。
“你现在是在我的辰月宫中,所以不会有人来抓你,可当你出了辰月宫,以你击杀王析凶手的身份,你觉得宫中的禁卫军会放过你么?”
“我自有我的办法。”舒夜淡淡回道,用力拉开了房门。
外面已是暗夜,冷风扑卷,寒冰浸骨,恰好是他潜藏身影,趁机出宫的最好机会。
“那这个呢,能不能让你留下来。”月公主纤手如玉,平静地从袖底摸出一截白袖。
舒夜回头一瞧,双眸猛然一寒,手中黑剑铮鸣出鞘,一剑直刺,泛着凌厉杀意的剑尖瞬间便凝在了月公主白皙如玉的喉间。
“你将白姐怎么样了?”他急声问。
“只要你答应我求你的事,她自会相安无事。”月公主对视着他杀意凌厉的眼睛,说道。
舒夜不知道小白为何会落入月公主的手中,但她那掌中断袖确实是小白之物。
“我若逼你交人呢。”舒夜剑尖一递,抵住了她咽喉肌肤。
月公主淡淡地摇了摇头:“没用的,白姑娘不在辰月宫,你就算杀了我,也找不到她。”
“在哪里?”舒夜眼中寒芒暴涨,怒喝道。
“等事情结束了,我自然会告诉你。”月公主无视他的怒火,说道,“放心,只要你答应我的条件,白姑娘在这段时间,就不会有危险。”
舒夜心中迟疑,僵持了半天,还是退缩地收回了长剑,问道:“说吧,什么事情?”
“如今禁卫军金吾卫,羽林军,以及虎贲营已经全部被皇叔和丞相控制,灵都对于我和父皇而言,已经没有任何军力可用,侯爷一家被关押在天牢,我虽然还未被皇叔软禁,但行动已然不便,我想让你帮我送一道密旨给边关毫不知情的虎豹骑龙将军。”
“密旨!”舒夜皱了皱眉。
“我和父皇身边,已经无人可用。”月公主盯着舒夜,露出一脸恳求,“不得已,才麻烦舒公子。”
虎豹骑所在的边关,在灵都城以南三千里外,就算舒夜能够出城,将密旨带到虎豹骑中,恐怕也是远水救不了近火。威武王已经掌控了城中一切力量,翻手之间,随时便能覆灭整个楚帝势力。
只要对方一旦发现虎豹骑有异动,一瞬之间,便能鼎定局势。
“恐怕没什么用。”舒夜想明白其中关窍,说道。
“我们还有一个月的时间。”月公主双眸之中含着期盼,“皇叔背后还有流云宗的力量支持,他们之所以掌握了所有军队还没有行动,是在等一件事情,我知道那件事情要一个月之后才能爆发,所以我们还有机会。”
舒夜心中一凛,想起叶师姑所说的三月之期,突然发现这城里的局面比自己想象中还要纷繁复杂得多。
“好吧,我替你走这一趟。”舒夜点了点头,眼中依然凝聚着凌厉杀意,说道,“可若到时候白姐有任何差池,我一定取你性命。”
月公主双眸之中闪过一丝惊喜,高兴地应道:“放心吧,白姑娘不会有事。”
她站起身,从屋中书柜上取下黑尺藏在衣袖之中,回眸对舒夜说道:“我们一起去明阳宫,我向父皇请一道密旨,请了密旨之后,我便偷偷送你出宫。”
舒夜‘嗯’了一声,他既然答应了下来,便也只能随月公主一同离开辰月宫,向楚帝所居的明阳宫行去。
二人在皇宫中曲折而行,尽量避开巡逻的禁卫军,一个时辰之后,便来到了明阳宫。
“公主,止步!”守卫在明阳宫的禁卫军统领长刀一横,拦住了月公主。
“齐将军要拦我?”月公主寒眸如霜,冰寒刺骨。
“末将不敢。”那名齐将军急忙拱手弯腰,沉声说道,“可是陛下已经睡了,您知道,陛下睡觉,是不允许任何人打扰的,所以……公主还是……还是请回吧。”
月公主冷哼了一声,根本不理会对方的阻拦,拾阶而上,强行越过那名齐将军,扯住紫衣长裙一步步向楚帝寝宫走去,浸骨的寒眸带着凌厉杀机,一直冷冷地看着两边持着兵器的禁卫军战士。
舒夜低着头,将长剑反手藏在衣袖之中,一路紧跟着月公主。
那齐将军见自己无法阻止月公主,额头瞬间浸出一层冷汗,急忙让身边两位精锐战士赶紧去通知武威王。
周围驻守的禁卫军战士在月公主一身冰冷的气息压制下,根本不敢轻举妄动,只能眼看着二人强行越过重重阻碍,闯进楚帝就寝的房间之中。
“父皇……”月公主进屋之后,一声呼唤,整个人瞬间扑到了床前。
一个留着长须,面容慈祥的中年男子突然被扑过来的少女惊了一跳,缓缓从床上坐了起来,咳嗽了两声,说道:“月儿,你怎么来了。”
“过来看看父皇。”月公主看着他苍白的脸色,问道,“父皇这些日子,身体好些了么,皇叔为难你了?”
楚帝摇了摇头:“云崇虽然忤逆犯上,将我软禁在此,但心中还念着一丝兄弟情义,未曾对我动手,只是我现在旨意传不出去,禁卫军和金吾卫也彻底被云崇控制,使我彻底沦为了傀儡。”
“是父皇以前太信任皇叔了,未曾料到会如此。”月公主叹息一声,说道,“侯爷一家如今也身陷囹圄,整个灵都城已经彻底被丞相和皇叔控制。”
“哎……”楚帝后悔不已,“半个月前,云崇来向我请旨查察侯府的时候,我就应该警觉,没想到……倒是拖累了风家。”
“父皇,现在说这些都晚了。”月公主握住楚帝的手,说道,“我还有一个办法。”
她将自己心中所想和门口站着的舒夜身份向楚帝仔细说了一遍,沉声道:“只要龙将军的虎豹骑能够在皇叔行动之前,回援帝都,这一切局面都还有挽回的余地。”
“你要请一道密旨?”楚帝一愣,说道,“月儿,以云崇的聪明,他不会让你和你的人出城的,恐怕你们来这里的目的,在你闯过禁卫军的时候,他已经知道了。”
“知道又如何。”月公主说道,“只要我有父皇的密旨,我便可以掌握主动,皇叔不可能完全封锁城门不让任何人进出的,只要有机会,我一定能将这封密旨送出去。”
“那好吧。”
楚帝看着执拗的女儿,轻轻叹了一口气,披上黄袍,迅速从床上起身。
他坐在屋中案前,接过月公主递上的金色锦帛,疾笔写下密诏,最后咬破手指,印下了自己的血印。
帝国玉玺被威武王取走,楚帝剩下唯一的凭证,也就只有他的血印。
“月儿,一切小心为上。”楚帝将密旨交给女儿,提醒道,“云崇的性格我了解,我们若不反抗,他不会赶尽杀绝,但若一旦执意阻挡他的道路,他会六亲不认的。”
“月儿明白。”月公主低头应了一声。
她与舒夜道别了楚帝,便迅速离开了明阳宫,二人疾步前行,正要迅速遁入夜色之中,一道冷厉的声音突然想吃虚空。
“霜月,你要去何处?”黑暗中,那道冷厉的声音极喝道。
离开明阳宫范围,已经走到宫外开阔广场的舒夜二人陡然听到这一声音,心中一颤,皆是无比震惊。
二人凝目瞧去,只见随着那道声音,一时之间,无数火把瞬间从周围亮起,禁卫军疾步而来,如铁桶一样将自己围在了中心,铁箭弓弩直指心窝,同时,威武王云崇锦衣华冠,缓步从远处走来,一双眼睛正泛着凌厉杀意。
“皇叔,你这是要杀霜月么?”
月公主心中一寒,袖中黑尺瞬间滑到纤掌之中,淡弱的白光萦绕而上,在黑尺上,形成锋锐的寒气。
“你若不来这一趟,我不会管你。”威武王一声叹息,凝声道,“你是我皇族唯一的公主,不止皇兄疼你,我也一样,只是……你不该一再阻拦我,霜月,你知道我的性格……纵然是心中疼爱之人,但若挡住了我的道路,我云崇也会亲手将之毁去。”
他淡淡瞧了月公主身边舒夜一眼,说道:“这小子我本该交给丞相处理,但霜月一个人走,恐怕太过寂寞了些,他既然机缘巧合地闯了进来,那就让他给你陪葬吧,也让你路上多一个伴。”
说着,云崇双目一寒,手掌凌空一斩,禁卫军手中满弦的铁箭便瞬间如雨而至,攒射舒夜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