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顿返回塔木城的大营之后,便遣散了随从,径直返回自己的营帐,连日未曾好好休息,早已疲惫不堪,一朝心神放松,困意顿生。
蒙顿掸去身上的积雪,看着天地间依然飞雪绵绵,再加上又是新年的第一天,料想也不会有什么战事。他决定趁着这个机会,好好休息一下。
然而,他刚刚进入营帐,整个人就僵住了。只见营帐内俏丽这一名妙龄少女,正是纳兰小雪,她的模样看似有些狼狈,肩头似乎还带着伤。
看到纳兰小雪出现在这里,蒙顿惊愕的同时却也松了一口气,但是当他的目光落在纳兰小雪肩头的伤处时,却又心中一紧,忍不住胡思乱想起来:难道纳兰小雪已经进入过行宫,还因此受伤?
随即他也觉得自己这个想法太过荒唐!
纳兰小雪似乎看穿了蒙顿的心思,微笑道:“大人放心,我的伤跟千叶郡主没有任何关系,我没有那么傻,去刺杀一个根本不可能成功的对象,这只是一个意外。”
蒙顿一怔,不可思议道:“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
纳兰小雪微微一笑:“大人果然已经听说了我的事情!那么大人应该也清楚,推断我要刺杀千叶郡主的那人是叶元殿下!”
蒙顿豁然明白:“原来是你授意叶元殿下这么说的,殿下竟然肯帮你?”
纳兰小雪道:“殿下年纪虽小,却是个聪明人!他和蒙顿大人您不同,他完全相信千叶郡主会对阿恒不利!”
蒙顿微微一僵,沉声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纳兰小雪淡淡一笑:“大人应该清楚,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阿恒!”
蒙顿稍稍思索,便明白过来:“如果你是打算以身作饵,分担阿恒的压力,那么你成功了!现在,知道你回到塔木城的人都认为你计划行刺千叶郡主!或许过不了多久,连千叶郡主也会这么认为——谁能想到一个沉默羞涩的女孩会有如此深沉的心机呢?”
纳兰小雪眉头微微皱了一下:“蒙顿大人,看来在你的心里,对我已经有了成见!”
蒙顿一笑:“小雪姑娘,你何尝又不是对我有了成见?如果你相信我,就不会费尽周折做这么多的事情!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对我而言,只想让这件事情到此为止!至于未来如何,等郭武和阿恒回来再决定吧!”
纳兰小雪沉声道:“恐怕已经由不得大人了!千叶郡主遇刺,想要置我于死地,大人却放走了我!现在我想去刺杀千叶郡主,却首先出现在你的大营之中,你认为千叶郡主还会相信你吗?”
蒙顿大笑道:“小雪姑娘果然冰雪聪明,但是你有没有想过,你所有推断的前提就是错的?千叶郡主从来就没有想过对你和阿恒不利,这一切都是误会!而且,郡主已经决定,要和小雪姑娘你冰释前嫌。到了这个地步,你还要执着不放吗?”
纳兰小雪沉默片刻,才道:“时间会证明一切,我无意和大人继续争辩什么!我今天来到这里,也不是为了要求大人帮助我对付千叶郡主,而是和大人做一笔交易!”
“交易?”蒙顿疑惑不解,对方的思维跳跃得有些厉害。
“没错,就是交易!一句话,我可以帮助大人彻底消灭城外冰原的吸血军团”。纳兰小雪的声音很平静,但是落在蒙顿的耳中,却犹如炸雷一般震撼。
蒙顿几乎要脱口而出,这不可能!但是话到嘴边却变成了——“你想要什么?打算怎么做?”——此刻,就算他难以置信,也无法拒绝这样的诱惑!
纳兰小雪淡淡笑道:“我说过,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阿恒,我不希望他受到任何的伤害,我只要他平平安安地出现在我的面前!”
蒙顿沉吟道:“我无法保证,但是会尽我所能!”
纳兰小雪点点头:“这已经足够了,我信得过大人你的承诺!”
蒙顿道:“那么,说出你的计划吧!”
纳兰小雪道:“在此之前,有三个前提需要大人配合,如果大人无法答应,我的计划将无法继续!”
蒙顿点点头,示意对方继续。
纳兰小雪道:“第一,在计划实施过程中,请大人保证我的安全,但不可以限制我的自由。如果难以避免要与千叶为敌,大人也必须做出支持我的姿态。”
蒙顿皱眉道:“我可以保证小雪姑娘你的安全,但是绝不可能和郡主为敌。这涉及到帝国纲常,不容轻辱!”
纳兰小雪微笑道:“大人不要这么着急拒绝!我说过,只是需要大人你的一个姿态,并不是真的要和千叶郡主为敌。如果连这一点也做不到,那么接下来的计划没有任何成功的可能性!”
蒙顿沉吟道:“如果只是姿态,那没有问题!”
纳兰小雪继续道:“第二个条件,我需要大人全力寻找一个人,这个人对计划同样至关重要!”
蒙顿奇道:“什么人?”
纳兰小雪道:“大人见过此人,她就是跟随在阿恒身边的侍女——五七姑娘。只不过,她真正的身份是神赐共和密谍院的新主人。”
那个普通到极点的女孩是密谍头子?!蒙顿震撼到无语,他怎么也没想到,那个像是跟屁虫一样紧随阿恒左右的女子,居然是整个大陆最顶尖的权势者之一。这样一个人,就被阿恒那小子当佣人一样呼来喝去!蒙顿忽然发现整个世界都陌生了起来!
蒙顿艰难地咽了一口吐沫,问道:“为什么要找到她?她在哪里?”
纳兰小雪道:“如果我们的合作不想被人看穿的话,密谍院的力量就是必不可少的!而且我相信,这个世上,只要是阿恒的敌人,就一定是她的敌人。至于她的下落,应该就在西北经略府某一处私人牧场,她被梵天心控制了,据说亡灵女孩就守在她的身边!”
蒙顿点点头,这件事情说难不难,说易不易,最大的不确定因素就是对方随时都有可能被转移走,那样一来,现有的消息反倒会误导搜寻的方向。
蒙顿轻咳一声道:“小雪姑娘,这个应该也不是问题!说说你的最后一个条件吧!”
纳兰小雪道:“最后一个条件对大人来说应该没有难度,只看大人的决心了——”她微微一顿,沉声道,“最后一个条件就是——彻底毁掉塔木城,让它成为吸血军团的坟墓!”
听着森然的话语从眼前恬静优雅的女孩口中说出,蒙顿忽然有种极度不真实的感觉,他沉默了片刻,一脸古怪道:“小雪姑娘,恕我直言,你的变化实在是太大了!”
纳兰小雪自嘲地一笑,却没有做出任何回答!
看着对方落寞的笑容,蒙顿微微心悸,他忽然发现,眼前的女孩竟是如此孤独而无助——身为神族,背叛了自己的母国,为人类立下大功却得不到信任,连她唯一依靠的男子也在遥不可及的远方!
如果,如果她之前所说的全是真的,她性情的巨大变化就有了合理解释!孤独无助之下,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故作坚强,用柔弱的肩膀扛起世间的不公和残忍——想到这里,蒙顿忽然产生了极重的负罪感,或许,他该尝试着去相信对方吧!
蒙顿叹了一口气,忽然想要说些什么来安慰一下眼前的女孩,但是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沉吟了半晌,才干巴巴道:“小雪姑娘,放心吧,阿恒一定会安全回来的!所谓苦尽甘来,你如此待他,他此生一定不会负你的!”
然而蒙顿刚刚说完,纳兰小雪就失声痛哭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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