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艺此话非常坦率,也表明了自己的立场,就是中立。
他只选择跟赢家合作,那么也就说得先分出胜负再说,在未分出胜负前,我不会选边站的。
然而,这一句话也点醒了卢承庆他们。
既然这两边都有道理,同时,两边也都有弊端,现在参与进去,只会令朝堂进一步分裂,毫无益处,等到他们分出胜负之后,我们再齐心合力,在胜者一方的基础上,做出努力,去其糟粕,取其精华,这才有意义。
至于说平息这一场争斗,他们几个根本无能为力,这天要下雨,娘要嫁人,谁能阻止的了。
长安。
太尉府。
“太尉,刚刚从洛阳传来消息,陛下已经启程回长安了。”唐临带着一丝激动道。
长孙无忌却还是那一副古井不波的声色,问道:“韩艺他们可有跟着陛下一块回?”
唐临点点头道:“随行的大臣都回来了。”
长孙无忌道:“那漕运之事是由谁在负责?”
唐临道:“这我可不清楚了,不过好像郑善行还留在洛阳的。”
长孙无忌稍稍点头,道:“以老夫对韩艺的了解,他不见得愿意掺合此事,如果让他选择的话,他多半会选择留在洛阳处理漕运一事,等到这一场风波过去之后,再回常来的。如此看来陛下也是急于处理此事,故此,才让随行大臣都回长安来。”
唐临问道:“不知太尉以为陛下会站在谁那边?”
长孙无忌沉思少许,摇头道:“这老夫也不清楚。对了,如今朝中是什么情况?”
唐临道:“此事到如今这地步,杜正伦与李义府也没有藏着掖着,他们二人回到长安之后,一直都在四处活动,李义府虽然在近两年,提拔了不少人上来,可是那些人才刚刚提拔上来,位居要职的还是比较少,如果再过几年的话,只怕杜正伦就不是对手了,这也是为何杜正伦要急于解决此事。
相比起来,杜正伦毕竟在朝中数十年,而且出身名门,支持他的人也是不少,若是不算卢承庆、许圉师、韩艺这些枢要大臣的话,两边可算是势均力敌。关键就在于其余得那些五品以上的大臣,可奇怪的是,这些人当中,没有几个明确表态支持谁。”
长孙无忌道:“此事非常微妙,不仅仅是士庶之争,杜正伦若胜,必将会进一步精简官吏,这同样也会伤及到士族的利益,李义府若胜,必将会有更多人入得朝中,这同样也会伤及到寒门官员的利益,结果究竟如何,只怕要到朝会那天才能够见分晓。既然如此,我们还是不要轻举妄动的好,一切等朝会结束再说。”
唐临道:“太尉,这可是对付李义府的一个大好机会,而且,从长远来看,李义府这么做,明显对于我们关中贵族不利,我们若是偏向杜正伦的话,局势将会对李义府非常不利。”
长孙无忌道:“可你也不要忘记,这李义府后面还有一个皇后在,以前李义府屡屡能够化险为夷,你敢说跟皇后一点关系都没有吗?她未出手前,我们最好还是按兵不动,此事讲究的不是先发制人,而是后发制人。总之,你记住了,切不可轻举妄动,其实这事能够走到今日这一步,我们已经占得了很大的便宜,可稍有不慎,就会得不偿失。”
唐临仍有不甘,瞧了眼长孙无忌,稍稍点了下头,道:“我明白了。”
如今长安的正陷入一个非常怪异的氛围当中,有些时候,给人一种暗流涌动的感觉,李义府他们四处活动着,摆明就是决战。但是有些时候,又给人一种平静的感觉,因为许多大臣还是照常上班,仿佛什么事都不会发生,甚至于都不再谈论这杂色入流之事。
总之,令人非常不安。
没有预计这事会怎么发展下去,因为两边势均力敌,两边都各有道理,而其余人仿佛都置身事外。
这还得等到李治回来,才能够见分晓。
好在李治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他们不需要等待许久。
其实李治心里也料到长安是一个什么情况,他必须得赶紧回长安,解决此事。
傍晚时分,西边一片火红的晚霞,绚丽夺目。
只见妇联局内走出几名貌美少妇来。
“无衣姐,你现在一定挺开心吧?”
“开心甚么?”
“你休要瞒我们,我们今儿下午已经收到消息,陛下明日将会到达长安,韩尚书可是跟着陛下一块回来的。”
“无衣姐,你可别说你一点也不想韩尚书。”
“唉我倒也想思念夫君,可是你们几个整日只顾着儿女私情,什么事都得我来想,我来做,我哪里有工夫去想。”
“呃无衣姐,我突然想起家里有点事,我先回去了。”
“婉秋姐,等等我,我今儿没有乘马车出来。”
“这几个妮子!”
萧无衣望着她们仓皇逃窜的背影,无奈的摇摇头。
如今妇联局已经失去了新鲜感,而且也日益完善,许多情况只需要照章办事,那么必定会出现懈怠的情况,她们是否能够持之以恒,是否还能一如既往,这一切都是未知数。
萧无衣忽然抬头望着西北那一片火红的晚霞,目光中透着浓浓的思念之情。
停驻片刻,萧无衣收回目光来,往自己的马车走去。
那车夫急忙下得马车,将木梯放下,这木梯的发明者乃是韩艺,但却是在宇文修弥手里发扬光大的,如今有马车的人家都配上了这种木梯。
萧无衣上得马车,一掀门帘,不禁“啊”得一声。
“嗨!大美女!”
只见里面坐着一个嬉皮笑脸的男子。
不是韩艺是谁!
“你---你怎么?”
“惊不惊喜呀?”
韩艺笑嘻嘻道。
萧无衣回过神来,眼中满是惊喜之色,却又白了他一眼,轻轻哼道:“惊喜倒是没有,惊吓可是不少。”说着,她忽然余光往后一瞥,“庆叔,你竟敢伙同他人来欺瞒我,我扣你工钱。”
“多谢郡主,多谢郡主。”
那车夫却是连连向萧无衣道谢。
谈钱?
谈钱怕伤你自尊呀,谁人不知小艺哥乃是大唐第一富商,你扣我一个月工钱,小艺哥挥挥手,这一年的工钱就到手了。
“你---!”
萧无衣气得一跺脚,钻入马车内。
可这一入马车,韩艺就将她拉到怀里来,笑吟吟道:“想不想我?”
萧无衣躺在韩艺怀里,嘴角一撇,道:“我就你一位夫君,不想你又能想谁,应该我是问你,有没有想我才是,毕竟你可还有二位红颜知己。”
汗!她还是一点没有变啊!总是要在浪漫的气氛中,制造一点点尴尬。韩艺一本正经道:“我要不想你的话,怎么可能抛下陛下、小胖他们,悄悄赶回长安,给你一个惊喜。”
萧无衣美目闪闪道:“真的?”
韩艺点点头,又略带遗憾叹道:“可惜只给你带来惊吓,这真是一次失败的计划。”
萧无衣抿了抿唇,但嘴角还是偷偷抛出一丝开心的笑意,又道:“惊喜还是有那么一点的。”
韩艺瞧她躺在自己怀里,眉目含羞,与平时的女王姿态相比,有着别样的风情,情不自禁的在她的嘴唇上亲吻了一下,又紧紧将她搂在怀里。
萧无衣也是主动的往他怀里挤了挤,眼角泛着丝丝泪光。
夫妻二人久别重逢,紧紧依偎在一起,耳边软语自是不可少的,只恨时间过得太快,都还未叙尽那相思之情,便已经到了萧府门口。
“就到了呀!”
萧无衣不禁透出一丝郁闷,她还想在韩艺怀里多躺一会儿的。
韩艺笑嘻嘻道:“夫人切莫郁闷,不还有一晚的时间么!”说着,他眨了眨眼。
萧无衣俏脸顿时红得通透,呸了一声,急急从韩艺怀里站起身来,稍微整理了一下,给了韩艺一个妩媚的白眼,然后出得马车,韩艺也赶紧跟了出去,这一下车,便牵着萧无衣的手,往里面走去。
入得府内,便看到萧锐坐在庭院中,一边看着西边的云霞,一边品着香茗,这才是在品味人生,品味这天地间得每一个变化,可是这也是奋斗之后的报酬,韩艺显然还没有这个资格。
“爹!女儿回来了。”
“哦--咦?贤婿回来了!”
萧锐转过头来,见到韩艺,不禁十分惊喜。
韩艺急忙走过去,恭敬的行得一礼。
萧锐诧异道:“贤婿,陛下不是要明日才回宫么,你怎么就---!”
韩艺嘿嘿道:“我这不是想老丈人了,故此就先一步回来了。”
萧无衣听得“噗嗤”一声,随即又赶紧抿住唇。
萧锐愣了愣,随即好气好笑道:“好小子,竟敢戏弄老夫。”
韩艺嘿嘿道:“老丈人,小婿哪有这个胆子,句句都乃肺腑之言。”
乍听得“呀”的一声,又闻一个妇人声音,“小闹儿,你快看,是谁回来呢?”
三人偏头一看,只见二婶抱着一个小娃走了过来。这小孩真是一天一个样,这才几月未见,韩玄牝就长高了许多,一对机灵的眸子,闪闪发亮,小脸粉嘟嘟的,很是可爱。
“娘!”
只听得一声稚嫩且又洪亮的声音。
韩艺听得又惊又喜,“我儿子什么时候知道说话呢?”
萧无衣得意得眨了眨眼,快步朝着韩玄牝走去。
岂有此理!韩艺突然发足跑到萧无衣前面,朝着韩玄牝伸出双手,激动不已道:“乖儿子,快叫爹。”
韩玄牝都没有看他一眼,这身子就往萧无衣那边倒去,嘴里还含糊不清的喊道:“娘。”
“哎!”
萧无衣得意得直笑,将韩玄牝从二婶手中抱了过来。
韩艺一脸尴尬的收回双手来,又是郁闷的朝着萧无衣道:“夫人,你也太不讲理了,我刚回来,你让我先抱抱啊!”
萧无衣笑道:“你抱啊!我没说不让你抱啊!”
韩艺又伸出手来,道:“儿子,快到爹这里来。”
韩玄牝却是紧搂着萧无衣的玉颈,不肯松手。
萧无衣得意咯咯一笑,在韩玄牝脸上亲了一下,道:“乖儿子,真给你娘涨脸。”
韩艺只觉这话怪怪的,道:“你此话是何意思?”
萧无衣得意洋洋道:“今日咱们胜负已分,我这个做娘的很明显就比你这个当爹得要好得多。唉亏我当日还害怕自己育儿的手段比你差,如今看来,当时还真是庸人自扰,你根本就不是对手。”
“你---!”韩艺瞧她一脸嚣张、得意的神色,气得话都不出口了,因为在这方面,二人确实都有比较之心,看谁能够做得更好。
“咳咳咳!”
萧锐突然走了过来,道:“无衣,这相夫教子本就是女人分内之事,贤婿在外忙于公务,你有甚么好得意的。”
真是公道自在丈人心啊!
韩艺听得心里感动的无以复加,老丈人,我真是爱死你了。
萧无衣郁闷道:“爹,你怎么总是帮他说话。”
萧锐怒睁双目道:“难道为父说错呢?”
“没有!”
萧无衣顿时焉了。
韩玄牝突然奶声奶气,含糊不清的喊道:“爷---爷---!”
萧锐顿时脸色一变,笑呵呵道:“哎哎哎,乖孙子。”伸出手来,摸了摸韩玄牝的小脸蛋。
韩艺听得很不是滋味呀,又会喊娘,又会喊爷爷,偏偏就不会喊爹,这太欺负人了,悄悄的向二婶问道:“二婶,玄牝不会喊爹么?”
二婶道:“我本想教的,可是无衣说等你回来,由你亲自教。”
韩艺听罢,立刻指向萧无衣道:“夫人,这你分明就是故意的。”
萧无衣眼神乱瞟,道:“什么故意的,我不知道你在乱说什么。”
“你胜之不武。”
“什么胜之不武,我也是自己教的。”
“你---!”
韩艺道:“行,我今日认栽了,你给我一个月时间,看儿子到时亲谁。”
萧无衣却是一脸委屈的看着萧锐,“爹,你听见了,是夫君他主动要跟我比的。”眼神却是非常嚣张。
萧锐咳了两声,道:“你们夫妇的事,老夫可不想管。”他也不明白,这有什么好争的,各司其职呗。却不知当初在扬州的时候,韩艺在妻子这个身份上,是将萧无衣打击的体无完肤,甚至于怀疑自己的人生,故此萧无衣势要在母亲的身份上扳回一城来,狠狠得打击韩艺一番,叫你当初说我这也不会,那也不会。
不管?不管你方才还那么说,真是偏心。萧无衣心里嘀咕着,但心里还是开心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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