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尽的混沌之中,一块四四方方,百丈方圆的白玉石广场悠然而立,仿佛自亘古以来就存在,周围是一圈各种各样模糊的光影混沌,似乎有龙凤龟虎等各种神兽在其中奔跑翱翔,又有各色灵光人影不断交闪。
中央一道炽烈却并不刺眼的光柱上,如同树叶一般悬浮了十几面光屏,最上方则是四个玄妙无比的大字,延伸至过去、现在、未来,凌驾于鸿蒙之上,超越一切宇宙:
六道轮回!
一名身穿褐黄色短装,黑色短刘海堪堪盖到眼角,身材矮小的男子面带不耐地看着中央光柱。
深邃的眼神带着一抹浓浓的懈怠之意,脸色颇白,却带淡淡的黑眼圈,就连衣服上的自由之翼也不能让他懒散的眼神稍有重视。
随着光屏上琉璃光芒闪烁良久都没有反应,这些不屑愈发变得厌恶起来,男子不耐烦地拍了拍腰间两侧的矩形金属装置,几柄刀刃上泛起寒芒。
终于,光屏上显示出一页资料,光屏清晰异常,画面中的人影与真人一般无二。
任务目标:陆云凡
任务场景:洪荒大玄界附属位面
任务内容:击杀
任务委托人:万界交流中心(匿名)
任务难度:三级(提示:此为失落位面,未知因素过多,任务难度自动上升至六级)
随即,宏大庄严,毫无情感的声音响起:“前置任务已完成,坐标定于任务目标三百里范围内,任务时限四天,是否开启传送?”
男子眯了眯眼睛,面容愈发冷酷,似乎觉得多说一个字都是浪费表情,言简意赅:“开。”
回到巡查院的时候,陆云凡觉得自己就像是被一团被烧红的炭火,勉强睁开眼睛,看到的是金霖子在台上声泪俱下的样子,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周围的巡查院同僚们偶尔向他投去怜悯的眼神。
这家伙,恐怕因为同伴们都被杀,所以受到刺激吧。
也是,毕竟是新人啊,想当初自己第一次遭遇死亡的时候,表现比他也好不了多少吧,真是让人唏嘘。
看这可怜孩子,眼睛都哭得全是血丝了,唉
会议结束,一群同僚们离开时都拍了拍他的肩膀聊表安慰。
陆云凡可不知道别人在想些什么,刚清醒过来一些,几乎是夺门而逃,在别人眼里成为了一个接受不了现实而崩溃的可怜少年。
他感觉自己体内就像是有一股股气流在窜动,视线完全变成了一片血色,一路跌跌撞撞步履踉跄,仅靠着最后的意识辨认方向。
“要死了吗?”
陆云凡已经不知道自己一路上撞倒了多少行人,此时的他,甚至都无法跟住在他脑海中的幽冥魔君联系,而“系统”也同样是联系不上。
他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被世界抛弃的可怜家伙。
在这个时候,他仅有的念头,便是回到梧桐镇,去寻找自己最重视的那个人。
艰难地叫了辆马车,陆云凡面无血色地向梧桐镇归去。
实际上梧桐镇距离云州主城并不是太远,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两三个时辰,便足以赶到。
这一次上天倒是没有跟陆云凡开玩笑,他成功地回到了梧桐镇。
而那个车夫则是拿到了一大笔远远超过酬劳的银币,欢天喜地走了。
陆云凡眼前已经快要被血色覆盖了,拼着命似的,向着他自己的家奔去。
在同一时间,一个来自于异世界的轮回者,随着一道玄妙难言的光柱,出现在了云州城的一个不起眼角落,手里拿着一份榜单。
榜单是一份卷轴,通体玄金色,刻写着几个玄妙无比的铭文:万界通缉令!
这是由万界同盟成立的一项通缉活动,万界同盟由无数小玄界联合而成,此通缉令则是连六道轮回都有参与,轮回者也能够领取该任务,赚取该小玄界提供的奖励。
当然,作为酬劳,六道轮回是会抽取其中的一部分。
这一份万界通缉令上,自然还刻有其发布人的来历——天风小玄界。
奖励内容,则是一条玄阶的小型灵脉,这样的价值,足以培养出一个六阶高手来,很难想像会有人用这种报酬,来通缉至多只有二阶巅峰实力的陆云凡。
若是易云看到这家伙手中的通缉令,那必然是会明白过来,这绝对是天风小玄界对自己的报复!
那个世界的气运之子,林远,正是死在易云手里,其天道残片也是被易云直接夺走,可以说是在掠夺天风小玄界的天道本源。
而这样一来,对方会通缉他的一部分神魂居所——陆云凡,也就在情理之中了。
当然,易云是不会知道的,那个世界的家伙究竟是如何得知陆云凡就是自己的小号的。
但是从面前这个自称朕的家伙嘴里,他却得知了对方是来自于一个叫做天风大陆的地方,自然也猜到了一些事情。
“天风小玄界,他们是想要搞个大新闻啊!”
易云恨恨地抽出剑擦了擦,把上面的血迹擦掉,身边的三个少女则都是呆呆地看着他。
此人自称天风大陆楚国的皇帝转世,上来就喊打喊杀,结果易云一试之下,居然只有凝元巅峰的实力,这点实力也敢上来送死,不得不说此人胆子颇大。
开什么玩笑,不是宗师级别的战斗力,也敢上来送人头?
易云有些嫌弃地将对方的储物镯摘下,随便翻了翻,随后一脸懊恼地砸在地上,郁闷道:“呸,这么穷酸,也好意思自称皇帝?”
——
无尽虚空之中,某个不起眼的位面角落里,一面灰白的石碑上,显示着两行字。
而随着易云将那个天风大陆的家伙斩杀后,这两行字的其中一行顿时发生了变化。
任务一:刺杀乾坤大玄界云逸已失败。
字体一闪过后,顿时暗了下去,另一行字则是依然显现:任务二:刺杀洪荒大玄界附属世界陆云凡,进行中。
可惜易云看不到这个画面,否则,仅仅是这些信息透露出来的意思,他便能够判断出那个打造出武行天世界的圣君,必定是出身于洪荒大玄界之中。
而洪荒大玄界,则是因为当初的洪荒十二妖尽数死于跟乾坤大玄界的战争中,导致实力大减,如今的他们,是六个大玄界之中,唯一一个已经被魔界给攻占的界面。
武行天,梧桐镇。
陆云凡不知道自己一路上撞倒了多少行人,当他终于回到自己的小院子时,只觉得浑身的力量都在瞬间消失殆尽。
“雨天”
陆云凡用最后的力气喊了一声,直挺挺面朝下倒在了台阶上。
片刻后,一个穿着绿色衣裙,好似精灵一般可爱的小姑娘,从屋子里探出了头,眼神慢慢从无神,变作惊喜,随后先是愤怒,但是在见到了眼前的场景后,尽数化为了慌乱。
自从几天前,与陆云凡之间发生了一些不可描述的有趣事情后,失了处子之身的雨天,便是已经恢复了女儿装。
如今,可以算是她第一次穿女装给陆云凡看,唯一的小问题是,此刻的陆云凡,正处于昏迷状态急需治疗,根本看不到。
看不到尚且不是重点,重点是,陆云凡好像快要死了。
“云凡?”
雨天彻底惊呆了,原本喜悦的表情直接凝固在脸上,急忙跑过来,将陆云凡拖进屋子里。
然而她虽然拥有武魂,还是木系的幻雨明光藤,算起来是可以学习治疗系武技的,但是雨天却还没有经过开灵仪式,无法进入魂化状态,更没有系统地学习过武技。
所以,空有在治疗系武者上最具天赋的木系武魂,雨天却丝毫办法都没有。
她急得不知道该怎么办,只是抱着陆云凡使劲哭。
暴雨倏忽而至,夜色下,天地间仿佛只剩下这一对相依为命的兄妹?恋人?
好在陆云凡知道自己怎么回事,在他昏迷之前,或者说在系统失去联系之前,告诉了他应对血煞的方法。
这当然是易云的无奈之举,如果可以,他希望把这些血煞一切顺着相位空间搭建的通道送到乾坤大玄界,供他修炼血魔真经所用。
相比于陆云凡直接血炼,这些作为副产物的血煞,拥有的血灵之力,浓郁不知道多少倍,短短一场九龙山血战,为易云提供的血灵之力,直接让他的血灵外衣强度增加了三成,何等恐怖。
要知道,以易云如今的实力来说,他的血灵外衣,普通的化虚期,哪怕达到小宗师级别,也很难攻破。
换言之,他虽然肉身防御强度只是同阶里面的大众水准,在诸天万界动不动就肉身成圣的穿越者里绝对是一股泥石流,但是要论防御力,还真没几个人能跟他比。
没有肉身成圣怎么了?法爷天下无敌!
哪怕光是依靠血灵外衣这层保护,易云完全可以放着让一个小宗师打上三天三夜,活活把对手累死。
这样的防御强度,绝对堪称化虚期第一人。
在这样的基础上,再增加三成,这还只是杀死几个撑死了只有二阶巅峰的家伙们获得血煞。
那么,等陆云凡实力强大以后,去杀死一些三阶,四阶,甚至是武行天最巅峰水准的六阶高手,能够让易云的血魔真经得到怎样的提升?
不可想象,恐怕到时候,易云完全可以拿个小板凳坐在地上,面对数百宗师大吼一声,后退一步就是对方的孙子!
可以说,无聊的时候把血魔真经传授给陆云凡,得到的回报绝对是预料之外的惊喜。
血魔真经虽然偏门,但也不是什么自创的功法,可在易云之前,还从未听说过吸纳他人产生的血煞,可以反过来提升自己的实力的。
显而易见,这个由天道本源之物构成的相位空间,才是易云能够通过这种方式升级的关键,换做其他任何人,都是绝对不可能有他这样的条件的。
在这样的情况下,易云当然不会任由陆云凡被血煞之力反噬给弄死了,所以在血煞侵蚀对方神魂,导致与其联系中断之前,易云及时把解除血煞侵蚀的办法也传递了过去。
那就是放血。
所以,陆云凡很清楚的知道他自己现在要做什么,关于血煞的理论,“易云系统”已经原原本本地告诉了他。
他此刻这种状态,那些在体内经脉里到处冲撞的气流,就是所谓的血煞,乃是一种极其厉害的煞气。
血炼毕竟是魔道,乃是夺造化、窃阴阳之举,自然有煞气入体。
事实上就在他吸收完那几十个后天武者的血气精华时,就已经开始对他产生影响。
只不过那时候他自身的血气比吸收进来的血气精华更强大,所以能够压制住,不产生什么后果。
但是随着他将最后三名先天级别的盗匪的血气精华吸收时,新增的血煞就像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瞬间就把他看似强悍的身体打垮,才造成此刻这种仿佛高烧的病状。
他需要把血煞逼出体外,否则血煞积累在体内,会破坏掉他所有的生体机能。
陆云凡努力地尝试控制自己体内的那些鼓荡气流,却发现它们犹如脱缰的野马,哪里控制得住?
没法控制,只能逼出。
“雨天,给我放血。”
陆云凡勉力喊了句,此刻他已经浑身绵软,像是一条年糕,哪里还用得出力气来。
雨天一听他说话,立刻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一样,赶紧抹了抹眼泪,抽出一柄长剑,在陆云凡手心一刺,可上面居然浮现一层薄薄的血气,只划出一道白白的划痕。
他如今的状态下,血灵外衣自主护体,皮肤上好似覆盖了一层钢化膜,防御力何其惊人,光是被动效果,就足以抵挡普通刀刃。
雨天急了,带着哭腔:“刺不破。”
“用力。”
镪!如中金铁。
陆云凡嘴唇发白,眼睛却是诡异的血红,嘴唇开合许久,却没能喊出话来。
雨天一咬牙,心想陆云凡的身体这么坚硬,应该不会出事了,于是扎了个马步,收刀入鞘,娇喝一声,踏前一闪。
拔刀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