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河吩咐杨大臣等杀手队头目自行拣兵,在青壮中选人,然后一甲满十二人后,以甲长挑选有力伶俐者二名,为一伍长、二伍长,报由队长同意,再报由他杨河同意。
然后杀手队兵员满后,会给他们发下黑色头巾,深红肩巾,青蓝色短身罩甲,细密布鞋厚袜,解首刀,长矛,圆盾等装备。
在杨河要求中,他们伍长级别的人物都需识字,晚上跟那些孩童与严德政一起念三字经。
他特别强调,识字多寡,是日后升迁的重要标准。
其实对编伍种种,为什么要,伍中老人都是一头雾水,就连韩大侠,齐友信都在奇怪,为什么一队兵要设两个队副,有甲副了还要两个伍长?
然杨河不需要他们明白,只需遵从便是。
至于辎重队,都是杀手队挑剩不要的人,青壮寥寥,满是老弱,大多只装备头巾、鞋袜、与解首刀。
当然,圆盾每人都会配一面。
河神庙前一片喧哗,各难民忙着编伍,领取武器装备。
淮北这一片的人,各州各县口音方言差不了多少,没有语言上的障碍。
难民们又多是分散的流民个体,没什么宗族力量,加上杨河收容他们,对他们有活命之恩,所以他们都是温顺的服从,杨河怎样安排,他们就怎么做。
从永安集获取的物资摆放在杨河面前,大堆的头巾,号衣,肩巾,鞋袜,解首刀,长矛,这些物资的获取解决了杨河的燃眉之急,并由他亲自一一发放。
青壮们在新任甲长的带领下一一上前,各人领到装备后都非常高兴,特别那些杀手队员们,个个爱不释手。
厚实的黑巾裹着,将头与耳包得紧紧的,保持了头部的温度,一色的青蓝色短身罩甲,深红肩巾,使他们形成了统一的制服,给自己以归属感,给外人以压迫力。
这也是一只队伍的基本标准,厚实的肩巾同样冬天可当围巾,在脖子处绕几圈,更可以保证此处的温暖。
还有厚实的鞋袜,穿在脚上非常暖和,有些人甚至舍不得将鞋子穿在脚上。
快大冷的天气,一些难民仍然穿着草鞋或是打着赤脚,厚实的布鞋对他们太奢侈了。
还有长矛,由棍棒截成统一标准,并安装入矛头内,一手持着,就装备起来。
圆盾随之发下,可背可持,虽然只是一块木板,却可以防护弓箭的抛射与直射。
杨河看各人头上裹了黑巾,穿上罩甲衣,围着肩巾,拿着长矛背着圆盾,腰间再别上解首刀,立时显出精神与锐气,连新加入的流民青壮也不例外。
杨河满意的点了点头,老人们亦是感慨,这些新人赶上好时候啊。
不过他们也没什么不满意,因为有这些新人在,他们才能出头,个个成为伍中军官头目,若杨相公扩大人马,自己更是水涨船高。
暂时杨河不准备对他们进行训练,现在居无定所,并不合适,而且新来的难民身体糟糕,体力不足,不足以支撑操练。
或许过些天后,略为补充营养,闲时可对他们进行简单的站位教导,培养他们的纪律服从意识。
不过今天是第一天,该有的下马威还是要的,杨河让杀手队站队,让他们以甲为单位,站成五排。
并设一个标准,要怎么站。
杨河要老人们起带头作用,并让杨大臣、齐友信监督,他们总共要站一个小时。
暂时无事,杨河打算在废庄前后巡视一番,看看周边环境,这边的事情,还有弟弟妹妹,就交给杨大臣看管了。
“放心吧少爷,这边有我,我也会看好瑛儿谦儿他们。”
杨河说时,忙着对青壮呼喝训话,让他们站直站好的杨大臣这样说道。
杨河拍拍他的肩膀,二人亲如兄弟,一切尽在不言中。
杨河拉来马匹骑上,他仍然是那套酱紫色的茧绸罩甲衣,身上暗红色的披风,头上宝蓝色的软脚幞头,又有马刀,斩马刀,圆盾,马弓步弓等装备。
韩大侠父子跟随在他的马匹左右,二人别着腰刀,身背圆盾,都戴红缨毡帽,韩大侠还有披风与弓箭。
经过大槐树时,杨河还看到没事的罗显爵与张云萼的女儿说话:“爵爵,改名好不好?以后你叫张爱爵。”
那小女孩吸着手指,期期艾艾地的道:“可是,奴家听说人家叫伍拒爵。”
罗显爵引诱她道:“拒爵不好听,叫爱爵。”
小女孩有些迟疑,她说道:“如果你有糖葫芦,奴家可以考虑一下。”
罗显爵振奋道:“好,到城里后,就给你买糖葫芦。”
不远处的张云萼与赵中举等人忙活着,洗刷锅碗,整理餐具,一边听着这边说话。
罗显爵与女儿的对话尽在耳中,不由神情羞赧,一众妇人看着她,也是一副打趣的神情。
这时罗显爵看到杨河,他忙紧了紧身后的圆盾,按着腰刀大步跑过来,热切的道:“相公要出巡?小人跟着一起去。”
杨河看了他一眼,这罗显爵有了张云萼母女后就越来越积极了,为老婆孩子奋斗的男人充满斗志啊。
他点了点头:“跟上吧。”
罗显爵大声应了声,他跑到马匹前面,殷勤的道:“小人为相公牵马。”
他上前接过缰绳,就在前方拉马。
杨河摇了摇头,再看那小女孩伍拒爵,已经飞快的躲在娘亲张云萼身后去,一边怯生生的看着他。
还有昨日救来的那小女孩线娘,一直乖巧的站在赵中举身旁,直有把她当成自己娘亲的趋势。
河神庙在废庄的西面靠南,台下不远有一座石桥,通往南面的河岸,杨河等人就是从这边过来,依韩大侠的打探,似乎庄的北面同样有一座石桥。
杨河策马沿着庄边走着,到处是污水、垃圾、石块、砂子,偶尔厚厚的泥沙中长出稀疏的杂草。
可以看出,这个庄子是被洪水冲毁淹没的,黄徙后,徐州、灵璧、睢宁等处河段屡决不止,汹涌的河水带来大量的黄河泥沙,覆盖了一切,这种沙壤地贫瘠非常,连草都不怎么长。
杨河叹息着,黄徙,对沿河州县的冲击是毁灭性的,有明一代,数得上的水涝灾害,从徐州到宿迁,就高达二百多次,此外还有大规模的旱灾五十多次,蝗灾三十多次。
也因为如此,这片土地上的人民性格都改变了,从勤劳积极变得小成即满,小富即安,没人愿意经营。
因为再好的经营,一场洪水过来就什么也没有了。
不但如此,明中叶起,这里耕地还大规模抛荒,然后盗贼四出,乞丐云集,民风恶劣。
明清统治者怒称这片地方:“穷山恶水,泼妇刁民。”
在杨河看来,这是环境造成的原因,唯有大规模修整黄河与淮河才能改变这一切。
他沿着庄子走了大半圈,处处荒芜,甚至庄内弥漫着一股浓烈的臭味,杨河进入后又连忙退出来。
看不远处果然有一座石桥,跨过桥可往北走,也可以往东走,不过桥对面一大片的灌木丛,还有大量的杂草,对面情形却是看不清楚。
杨河打算过桥看看,正走到一半,忽然灌木丛那端传来隐约约的人声:“某虽未,也知忠义二个字,岂有从贼的道理?”
杨河一凛,连忙驻马,韩大侠、韩官儿也连忙戒备,罗显爵更是一把按住胯间的腰刀。
“也罢,恭哥儿要讲忠义,我等却是要活命,方二掌家正在睢宁打粮,我等也去快活快活”
那方声音传来,杨河在马上一颤,罗显爵也是惊恐的与韩官儿对视一眼,有大股土寇正在睢宁劫掠?
杨河更注意倾听,那边人说徐州贼张方造的弟弟张方誉在睢宁劫掠,果然如此,自己的计划就要改变了。
同时,他心中涌起一股如火的愤怒,似海一样的仇恨,毕竟这个身体的家人亲属就是死在程继孔、王道善、张方造等人手中,随后他又强自按捺下去。
“胡大郎不一起去吗?”
“哼,老子胡就业以后自己当家作主,哪家都不投。”
“算了吧,他就个扫把星,去哪家哪家倒霉,不去最好”
“我日嫩管管,你敢咒老子?列死你个龟孙揍哩”
“憨么子,你低呗子点小乖乖”
夹杂着土语的喝骂扭打,又夹着别的口音的劝说,最后骂骂咧咧的脚步声远去,往东面消失。
杨河在马上策着,他觉得还是需要打探一下,若张方誉等人真的在睢宁,就需要改道了。
他让韩大侠上前哨探,突然得到的这个情报很重要,若有大股土寇在睢宁,那至少是数百上千人,内还有大量老贼,自己一行人前去,只是自投罗网。
很快韩大侠回来了,他悄声道:“桥那边仍有七个人,看样子都曾是官兵,可能战后溃散到各乡各野。”
杨河沉吟半晌,对罗显爵道:“你回去叫人。”
他对韩大侠父子道:“我们过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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