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飞龙说着笑了一声,举步便走。
老和尚山藤杖一伸,沉声说道:“施主请留步。”
徐飞龙手一伸,食中两指尖点向老和尚的眉心,招式极为迅速,攻向极难击中的额头要害。
老和尚左手的缘体一招,便护住了门面,挡住了点来的手指。右手杖一拂,敲向徐飞龙的踝骨,看样子这老和尚平常没少打架,经验极其精熟老练,接招的同时就开始反击了。
老和尚的缘钵是陶制,按理来说绝对禁不起徐飞龙的打击,但老和尚竟然还用它来挡,显然是有什么底牌的。
徐飞龙知道这老和尚不好对付,早有提防,杖打来时,他的双脚同时上缩,人像是悬空缩成一团,手指仍然点了出去,“得!”的一声,正中钵底中心。
老和尚咦了一声,登登登,连退三步,方才稳下马步止住身体,持缘钵的左手貌似受了伤不住的颤抖着。
老和尚脸色大变,仿佛不敢相信,死瞪着徐飞龙,久久才讶然问道:“施主好精纯的玄阴指力,你难道是虚云道姑的弟子?”
冷魅修罗的师父就是虚云道姑,她的玄阴指法威力惊人。不敢徐飞龙所用的可不是玄阴指,而是用冷凝刀的特殊运气手法发出的剑气。
徐飞龙淡淡一笑说道:“我说你眼睛不好使,你还不信。”
老和尚恼羞成怒,踏进两步一杖就劈了下来。
徐飞龙身形略闪,左手一抄,快逾电光石火,扣住了劈来的山藤杖。他已经试出这老和尚的功力火候了,能扣住对方的长杖,已经证明老和尚的力道比他差了一大截,徐飞龙似笑非笑的说道:“老和尚,你要是能夺得回这山藤杖,我就拍拍手走路,立即离开此地绝不再来。”
老和尚哼了一声作为回答,站稳了马步,猛吸一口气,右臂一下鼓胀起来,奇怪的劲道源源不断的注人杖身。
徐飞龙也拉开马步,神色却很淡然。他的内功最不怕的就是这种拼斗了。再厉害的高手敢跟他这么玩也必败无疑。
果然不过片刻,老和尚的握杖右手已经开始颤抖起来,僧袍下也开始无风摇摆。
接着,他的额头上出现了些许汗影,满是皱纹的老脸上,血色正缓缓的消失。
徐飞龙宝神色却机会没有变化,抓杖的左手依然坚如磐石,每一条筋肉都绷得紧紧的。
“你到底行不行啊?不行的话我可就要反击了。”徐飞龙冷冷的说道。
就在刚刚那片刻之间,老和尚已经汗如雨下。现在脸上到处都是豆大的汗滴。
县城过来的方向,突然传来脚步声,有不少人正朝这边狂奔而来,速度相当的快。
徐飞龙右掌一提,将吐未吐,他哼了一声说道:“看你年纪这么大了,我给你个机会收回内力。”说着放松了对藤杖的传来内力的吸纳。
转眼十余名大汉跑进了视野,一个个来势汹汹,所有人都穿着淡青色的领衫,佩着单刀。而在这些大汉后面,贼跟着三名青袍人。
可让徐飞龙恼怒的是,这老和尚竟然不收功,给脸不要脸还想做困兽之斗。
“你自找的。”徐飞龙吐出四个字。抬掌就要动手。
路旁的矮树丛中,这时突然钻出一个老叫花子,一出树丛就急声大叫道:“老弟,尚请手下留情!”
徐飞龙心中一动,将发出的三阳一气掌徐徐收回,哼了一声说道:“这老和尚顽固的很,必须有人教训教训他才行。”
说着徐飞龙左手一带,硬把老和尚拖了过来。
老叫花子到了,正是狂丐,站在一旁苦着脸说道:“小兄弟,这老和尚毕竟不是坏人,何必杀他呢?冲着我的薄脸,放他一马吧!”
徐飞龙手向前一送,双手同时收回,笑着说道:“像他这种自以为是,不问青红皂白硬充好汉的作为,早晚碰上大钉子。不过既然你求情,我就放他一马。”
老和尚连退四五步,脸色灰败的厉害,这和尚看样子也不是真不知变通,摇了摇头长叹了一声,一言不发的便举步向县城方向走去。看样子是不打算管徐飞龙的事了。
十六名大汉几乎同时到达,人头一散将两人围住,有一大半的人气喘如牛,脸色如火。明显是累的不轻。
徐飞龙呵呵一笑,瞥了这些人一眼,怪腔怪凋的说道:“原来是诸位捕头啊!我还道是谁呢!你们这是怎么啦?蚂蚁似的围上来,有何公干?”
一名留了大八字胡的大汉倒是脸不红气不喘,沉声说道:“我们奉命办案的,你就是抢劫瑞桑山庄的姓周的独行大盗吗?”
“桑二爷看来是狗急跳墙了!”徐飞龙向大汉一指说道:“你看见我抢劫瑞桑山庄了?”
“至少你是意图抢劫。”大汉厉声说道:“拒捕还是跟我投案,随你选择。”
没等徐飞龙发话,狂丐已然哈哈狂笑起来,打狗棍轻拂,笑着说道:“小兄弟,这件事与你无关,老要饭的为你分忧。等我把这些狗腿子打个半死,每人折断一条狗腿,他们就神气不起来了!”
大汉嘿嘿怪笑着说道:“你就算把我们这些人都打死了,仍然洗脱不了他身上的罪名。”
徐飞龙拦住狂丐一步步迫进对面说道:“哼哼!你当我是吓大的?我大不了改个名,我就算宰了你们再杀光瑞桑山庄的人,你们又能拿我怎么样。”
大汉被徐飞龙的气势一逼,顿时打了一个冷战,惶然后退一步说道:“今后你就……”
“哈哈!我又怎么啦?天下间姓周的何止成千上万,官府到那里去捉我这个姓周的人?”
“你……”
“何况等我打破了瑞桑山庄,你想会出现什么结果?妙笔生花作案遍及大江南北,获得的财物千千万万,虽然大部份赃物都已经脱手了,但我敢保证他仍然保留着不少心爱的珍宝。到时候我肯定是不可能一起打包带走了,等我走了少不得官府要派人来善后,那些珍宝一露面,自然就还我清白了,对不对?”
“那是你一厢情愿的想法。我们官府可不管这些,说你做了,你就做了。”大汉硬着头皮说道。
“真的?”
“不管是真是假,你都脱不了身,逃脱不了刑责。”
“我不是说过了吗?我大不了改个名,到时候我依然可以在江湖上逍遥自在,反正我也并不在乎什么名誉。不过我看你帮人办事貌似有些太过耿直了呀!你不会是妙笔生花安插在衙门里的人吧?”
“我听不懂你在说些什么?”大汉装糊涂的道。
“妙笔生花聪明一世,却是糊涂一时。他大概是鬼迷心窍了吧,难道是出了什么难以控制的变故?他竟然愚蠢到利用官方的力量来保护他。他应该明白,用江湖规矩与我周旋,他还有机会保住自家的家业,一经官府出面,他瑞桑山庄算是注定了覆没的下场了。说了这半天,瑞桑山庄到底发生了什么变故?说来我听听吧!”
路旁林子里霎时间一声长笑,踱出三个人来。
领先那人青袍飘飘神采飞扬,一面靠近一面笑着说道:“老弟,他们不知道,也许我可以猜出些线索,但猜测的事不一定准确。”
徐飞龙一看来人顿时摇头苦笑:“怎么会是你们?”
那个大汉更是吃惊,顿时脱口叫道:“俞捕头!你……你是怎么来了?”
来的三个人中徐飞龙认识的就有两个人,正是南京第一名捕鬼见愁俞成和戚报应戚祥,他们两人合作无间,号称南京双雄。
鬼见愁脸一沉,厉声说道:“张捕头,你好大的胆子。”
张巡捕脸色苍白,语不成声:“我……我……”
“你还了得了?说!这是怎么回事?”
“我……我……”
“你知道后果吗?知法犯法,罪加一等。”
张捕头腿一软,几乎趴下,哀声叫道:“我也是……是不得已经……求……”
“给我马上带了人滚回去!滚!”鬼见愁怒叱道。
徐飞龙一怔说道:“妙笔生花身边人才济济,怎么会派一个这种货色在衙门里?”
威报应呵呵大笑,上前说道:“这位张捕头人其实并不坏,他根本不知道妙笔生花是谁。妙笔生花派在衙门里作内应的,是另外一个小吏,是他唆使这位张捕头私自出动,逼你放手的一步差棋。”
张捕头这会已经带了众捕头狼狈的走了,跑的比来时还要快的多。
徐飞龙过来抱了抱拳,苦笑着说道:“俞老哥,你们吃公门饭的人这假公济私的活,干的可不怎么地道啊!”
鬼见愁也摇头苦笑了一声,讪讪的说道:“老弟,林子大了,良莠不齐,在所难免。凭良心说,他们每个月赚不了几两银子,要养家活口,真要是奉公守法过日子,老婆孩子还不得上吊,就算不上吊也得饿死啊!你就别怪他们了。”
“好了好了,你向我诉苦也解决不了问题。我也没钱给你。”徐飞龙说道:“两位怎么知道我在这里,还特地赶来为我解围的?”
“他会告诉你的。”鬼见愁指着狂丐说道。
徐飞龙微笑着向狂丐说道:“奇怪,你们对妙笔生花的事,似乎不感到惊讶,难道你们本来就知道他的底细?”
狂丐支着打狗棒,摇头说道:“事先我们谁也不知道瑞桑山庄的秘密。”
“那你们怎么知道的。”
“我跟俞捕头等几个人,在虢容查探一件案子的时候,无意中在城南碰上了几个形迹可疑的人,双方一言不合大打出手,你知道我们从那些人手中,救出谁来了吗?猜猜看。”
“是不是闻香宫宫主司马秋曼?”
“你怎么会猜想是闻香宫宫主司马秋曼?”鬼见愁问。
“因为按方向来看,从广德来的人概率比较大……”
徐飞龙将过天星所说有关浊世狂客的行踪,以及九龙云现已经派出闻香宫宫主司马秋曼赴广德追查的事说了。
闻香宫宫主司马秋曼被就是浊世狂客江通的手下败将,追踪不成反而落在浊世狂客手中,并不是不可能的事。
狂丐呵呵一笑说道:“你猜测是女人道是猜对了,但不是闻香宫宫主司马秋曼。”
“那是……”
“是冷魅修罗。”
徐飞龙大吃一惊,悚然说道:“怎么会,她……哎呀!她眼下如何?”
“她眼下很好,我已经将她留给九龙云现照顾,就等你去和她会合。就是她把这里的事告诉我们的。”
威报应接口说道:“那一边的事不急,问题在瑞桑山庄。”
“在瑞桑山庄?”徐飞龙讶然问。
狂丐神色一正说道:“不错,冷姑娘那边其实已经查出一些眉目了,我们证实了姬家一群人,将在金坛有重大活动。而且,有人确实看到姬家的人曾经午夜进出过瑞桑山庄,只要把妙笔生花抓起来,不怕他不招出他们勾结的阴谋。问题是瑞桑山庄的设计可谓是固若金汤,妙笔生花武功又已经臻至化境,手下也高手如云,恐怕我们这些人也奈何不了他。”
鬼见愁接着又替徐飞龙引见了另外一位同伴,然后说道:“这位鲁怀仁,鲁兄,他父亲鲁成,外号再世鲁班,许多年前曾从一位朋友那里,偶然看到一幅瑞桑山庄的建庄图样,曾经记下一些关键。冷姑娘一说瑞桑山庄的底细,我就想到把鲁兄请来了。”
鲁怀仁折了一根树枝,就在路中一面画一面说道:“瑞桑山庄的格局经过妙笔生花的特殊布置,外表看起来井然有序,简单、牢固、房舍坐落的也恰到好处,能攻能守,进出自如。但外人一进去之后,就会发现四周景物大同小异,不知身在何处。
妙笔生花是个有心人,他并没在地面上的房屋装设机关埋伏引人注意,而是在地底建造了一个活动处所。地底跟地面上的布局几乎是一阴一阳。”
徐飞龙点头称赞说道:“高明,难怪他们能突然间让庄内庄外变的鬼影全无,我明白他庄内地底的格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