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翼还在第九环时,曾经去过万里赤泽。
在那里,他和空竹遇到了数量庞大,组织严密的黑衣人。这些人很是冷血歹毒,潜伏在荒岛上,或刺杀或偷袭,杀死了诸多历练的修行之人,还割下了他们的头颅,装在宇戒中。
这些黑衣人的身份,云翼一直没弄清楚。
但到了拱月镇,偶然见到神威圣使的打扮后,他终于确认了。
那些为非作歹的恶人,就是出自神威殿,是不是神威圣使不好说,但一定是仰仗神威殿的鼻息赖以生存的修行门派。再联想他们带走蔡雄尸首的举动,就不难猜测了,他们屠杀修行者,就是为了识海中的魂晶。
魂晶是灵魂离体后,识海的精粹。怎么运用,云翼不得而知。但能够猜想到,蔡雄的尸首定然还在。这也是他能够耐着性子,等待机会到来的底气所在。
随着寒冬的临近,拱月镇上的修行之人日渐增多。谢恩楼的生意,也有了明显的好转。
每日穿过门前的三道阵法,进入楼内吃饭的高手也变的络绎不绝了。云翼再次见到了二楼雅间内的四位贵客,他们身边多出来几个人。
他们的举动看起来没什么特别的,但在云翼看来,跟做贼似的没什么两样。他们一来定然进入雅间,在里面商讨事情。
云翼还想继续偷听,但他们变的异常警惕和敏-感了,似乎在房间内布设了隔音结界,什么声音都传不出来。
十二月份,拱月镇最冷的时候,街面上的修行人士的数量达到了巅峰。在滴水成冰的天气里,这些人拥挤着,如滚滚海浪涌向了拱月镇上最大的空闲地神恩广场。
听这广场的名号,就不难猜测了,这地方跟神威殿有关。神威圣使的选拔就在广场上进行。
云翼也没跟谢恩楼的掌柜的打招呼,私自外出了。每逢重大赛事,谢恩楼此类的场所必然客流如潮,想出来,掌柜的是不会答应的。
云翼赶到神恩广场时,那里早已经人山人海了。普通民众根本挤不上去,站在前列的全是修行人士。一群蒙头盖尾的黑衣人,站在广场上,释放着阴森的气息。
云翼远远的观望着,快速的清点了一下黑衣人的人数,共有三百二十余人。看模样,神威分殿的高层还没过来。
他看了看四周,在人群中找到了异教徒的身影。他们两男两女遥相做手势,混在人声噪杂的人群中,着实不怎么显眼。他们应该是来打探虚实的。
云翼耐心的等待起他们进一步的动作。
冬日的日光渐上树梢时,没带来一丝的暖意,但却使天地亮堂了。神威分殿的高层紧随着也来了,是从半空中飞过来的。
这是一位中年模样的男子,头发黑白两色,很冰冷的一副面孔。他的坐骑是一只大雕。他的现身当即引起了围观众人的惊呼。声浪滚滚,震的房檐上的冰凌簌簌掉落。
人群中的异教徒开始活动了,很艰难的向外挤。
云翼站在人群外,呵呵的笑了起来。他多少能猜测到异教徒的心思。眼下神威分殿内必然没有多少把守,如此空虚的状态,正是发动突袭的好时候。
四位异教徒挤出人群后,并没汇集,但却是沿着神谕大街奔跑起来。在眼下人声鼎沸的场景中,他们的举动并不显得很特别。
云翼慢悠悠的跟上去,还随手用出了秘纹术。一道道风刀在街面两侧的店铺上肆虐,打出一道道或深或浅的划痕,这是阵法秘纹。
以房屋墙壁为阵基,布设几组阵法,很便于事后脱困的。
异教徒在前面飞奔,云翼在其后慢慢追赶。在到达一处墙壁拐角后,云翼靠在墙壁上,抱着手臂不再紧追了。视线似无意的看着异教徒远去,最终消失在恩谕码头。
这是拱月镇前往神威分殿天恩岛的必经之地。据说此地铺设了栈桥,可从桥上直奔天恩岛,不用走水路。只是报星湖从岸边到湖水中均布设了阵法,根本看不到栈桥的所在。
那两男两女来到码头后,像是寻人似的,在那四处张望。
云翼瞥着这一幕,在墙角蹲下身,抄起袖子看起了热闹。恩谕码头外的空地上很是奇特,出现了为数众多的小摊贩。卖水果的,卖菜的,卖鱼,卖肉的,还有卖毡帽棉衣的。
可街面上的民众和修行人士都赶到神恩广场去了,哪有什么人到此闲逛啊。故而,这些人很有问题,很可能就是那四位异教徒说起的北区的兄弟。
四位异教徒观望了一阵,见并没有外人到来,这才喊道:“动手!”这两字如石破天惊,顿时引动了摊贩的连番动作。
他们从摊子上拿出来形态各异的各种物品,有模样嶙峋的怪石,有圆溜溜的铁疙瘩,还有各种兵刃。
云翼瞥了一眼他们拿出来的东西,眨了眨眼?什么意思?要强攻?为何不用宇戒呢?难道这些人只是炮灰,并没多少实力,只是用来吸引火力的?
那他们的主力在哪呢?
云翼看向了四周,就见周边的窗户好像都开着一条缝,里面似乎有人观望。
坏了,被人盯上了。
云翼心惊不妙,懒散的站起身,伸了个懒腰,然后一挥双手,连串的秘纹打出去,一团薄雾迅速窜起,把他裹在了其中。
片刻之后,一位老汉拄着拐杖闯进了薄雾中。在里面逗留了一会,然后走出来,在那直摇头。
恩谕码头西侧一处客栈内,云翼看了一眼倒毙在地的一家三口,视线撇上了二楼。上面有低微的喘息声,听气息似乎有近十人。
他们是异教徒,还是神威殿的爪牙?怎么感觉这是一个阴谋呢?
他拿出两张隐身符贴在了眉心上,蹑手蹑脚的上楼了。在楼梯口,他看到两个人正在楼梯上朝下坐着。看他们的服饰并不像神威殿的人,他们的脸上带着焦虑,似乎在担心什么事。
云翼没有走上去,在楼下寻了一柜子,把自己藏了进去。他靠在柜壁上,不知该做何种评判了。
按说神威殿草菅人命,祸害修行之人,当是自己的大敌。但看异教徒的做派,似乎也不是忠良之辈,残杀无辜,跟神威殿的那些冷血残暴之人也无甚区别。
世人言讲,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但看眼前的状况,似乎也不尽然啊。自己只是第三方。
轰的一声震响从窗户外传来,震的柜子不住飘落尘灰。动手了?这是用的什么手段,怎么弄出了这么大的动静?
云翼没法亲眼观望,只得蒙头猜测。
在他猜想时,楼上传来议论声,“黑曜石爆炸了,应该能够轰开前面的防御阵法。”
黑曜石?一听这名字,云翼明白他们的手段了。黑曜石是民间开山取石用的一种烈性爆炸物,威力不俗。只是跟阵法相比,差的有点远。
由此,云翼也得出一个评价,这些异教徒的手段有些低微啊,计划也不怎么周详。黑曜石一炸,闹出的动静定然惊动神恩广场上的神威圣使。等他们赶来……
云翼突然意识到一件事,今日是神威圣使选拔的日子。有多少修行之人想被人驱使啊,哪需要黑衣人动手,这些修行之人就会自告奋勇,主动杀过来啊。
这里要成为一片尸山血海了。
在连续三次震响后,外面响起了凌乱纷杂的脚步声。围剿要开始了?
云翼看向了柜子顶,楼上的那几位是不是也要出手了?
喊杀声响起了。窗户在声响中啦啦作响。
外面拼杀的到底有多少人,云翼没法判断了,人的气息太多了,扑面而来的气势几乎让人窒息。
咣当两声后,云翼就听到楼上传出沉重的脚步声,紧随着就是叫喊招呼声,“杀啊!”
“这里还有贼人,别让他们跑了。”
外面乱成了什么模样,云翼能猜测出来。数千近万的修行之人对零零散散的异教徒展开围剿。地面上必然血流成河了。
这些人也太不堪大用了,还想借用他们制造的乱局,闯进神威分殿呢,现在来看没指望了。这事还得我自己想对策啊。
云翼失望的寻思着,立起耳朵倾听起外面的动静。喊杀声越来越弱了,最终只剩下了零乱的脚步声和欢快的庆贺声。神威殿的蛊惑够成功的,居然让这些人为他们卖命。
云翼没法评价任何人的对错,都是为了生存,理由有与无都是一个样。
窗外渐渐变的清净了,也不知是不是撤走了,赶回了神威广场。
云翼没有贸然出去,等候了一阵,就听到门外突然响起说话声,“这里没人,只有三具死尸,该死的异教徒,太残忍了。”
果然有人玩了心眼,等着潜藏的异教徒现身呢。
云翼继续等待,直等了半个时辰,听着外面没动静了,这才从柜子里出来。他缓步走到窗前,开了一条缝,朝恩谕码头看去。就见地上躺满了支离破碎,身首分离的尸首。
那一滩滩触目惊心的鲜血,已然冻僵,在日光的反射下,织造出一副凄美的地画。生命就是如此脆弱,早间还活蹦乱跳,现在却是与大地同眠了。
推开窗户,云翼跳了出去。一只手啪的打在了云翼的腿上。
云翼心惊的向前一跃,扭头看时,就见只有半截身子的女子还未死绝,哀求的看着自己。
云翼一掌拍过去,了结了她的性命。
淡淡的血腥气带着寒风打在脸上,云翼眯起了眼,快步走向了恩谕码头。
那里躺着一地的死尸,叠压着,被刀剑劈砍的成了一体。也许他们同时上路,路上不会孤单寂寞吧?
异教徒的轰炸起到了一点效果,好像破除了几道阵法。栈桥显现出来了,只是岸边的湖水是红色的。
云翼走了上去,双手再次挥动起来。迷雾萦绕,把他吞噬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