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漫天的繁星,就如同无数只闪烁的眼睛。在李成会的眼里,就好像是无数故去的战友们在天上看着自己一样。望着望着,李成会不禁悲从中来,猛地拿起手中的酒杯来一饮而尽。
自从去年绢之国的大举进攻过后,高丽境内可以说是满目疮痍,战火几乎烧遍了从国境线到都城平壤之间的每一处地方。虽然最后是绢之国撤兵退去,但是这里面运气的成分占了绝大多数——如果绢之国再早一天攻破平壤城的外城城墙,如果不是李勘成成功刺杀了常邈,如果不是辽东军除了常邈再无一人可一统领全军的话,那么平壤城恐怕就被攻陷了。
在这场战争中李成会身为高丽统帅是失败的,他被围困在了安州城内,没能阻止常邈的辽东军长驱直入逼近京师,要不是他的部下卢炫及时组织防御的话,事情恐怕会难以挽回。因此战争一结束李成会便告老还乡,而国王崔文德就连象征意义的挽留都没有,直接就准了他的上书。
关于这一点,李成会本人到没怎么在意,反倒是在这一战中成名的卢炫表达了极度的不满。在卢炫看来,在当时那种不利局面下,如果不是李成会用自己在安州吸引绢之国的军队的话,常邈军恐怕会全军南下,那样的话局面才真是不可收拾。国王崔文德固然可以认为李成会作战不力,可面对这样一位为高丽征战一生的老将,竟然毫不留恋的任他退隐,实在令人寒心。
为此李成会不得不好言安慰卢炫,让他继续为国王效力。自己则带着家眷回到了老家过起了隐居的生活。
事实上李成会真的觉得累了,在这场战争中他失去了长子李勇,更失去了心爱的孙子李勘成。虽然李勘成为了拯救平壤甘愿牺牲自己刺杀了敌帅常邈,实在算得上死得其所,时候崔文德也追封他为忠义候,可对于李成会而言,什么都比不上爱孙好好活着重要。不管原本他对于李勘成的期望是如何的巨大,然而现在这一切都已烟消云散,应该说李勘成的死是让李成会心灰意懒,一心归隐的主要原因。
李成会退隐之后没多久,次子李猛也辞去了军职,回到老家来陪伴父亲。李猛没有儿子,只有两个女儿,去世的李勇还有一个刚满两岁的儿子,加上两个儿子的媳妇,还有一名服侍李成会多年的老家人,这就是李家目前的全部人员了。李成会每天除了陪孙子玩闹,教孙女们习文练武,就是和李猛一起探讨作战的方法了。李成会明白绢之国总有一天会再度来袭,而那时候自己可能已经不在人世了,李猛到时候势必还会再度被征召入伍,自己如今的指点或许将来能让李猛在战场上保住一条命。
安逸的日子虽然平凡而无趣,不过这正是李成会一直想要的生活。这么多年的戎马生涯,身边无数战友为国捐躯,最后只剩下了自己一个能独享这清闲的日子,李成会多少还会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连续几杯酒过后,酒壶已经空了。李成会看了看星空,长叹一声,看来今夜的心情怕是只有惆怅了,还不如早些休息的好。李成会站起身来,朝自己的卧室缓步走了过去。正在这时,老家人忽然匆匆进了内庭,来到李成会跟前。
“何事?”李成会见他神色有异,便问道。
“回老爷,卢炫大人在门外求见。”
李成会听了不觉一惊,卢炫深夜来访一定不会是好事。便让老家人将他请到客厅去,老家人答应一声转身而去。
李成会赶忙整理了一下衣襟,迈步朝客厅走去。
来到客厅,卢炫已经站在那里恭候了,卢炫一见李成会,便迎上前来道:“见过大人。”
李成会连连摆手:“老夫已经解甲归田,不是什么大人了。”
卢炫面露难色的说道:“大人,在下叫您大人叫了这么多年了,突然要改口就说不出话来了呀。”
李成会摇头笑了笑,道:“随你吧。”
说着便请卢炫入了座,又命老家人端上了酒。然后才道:“卢大人深夜来访,是有什么要事吗?”
卢炫喝了一口酒润了润喉咙,道:“正是如此。绢之国再次入侵了我国。”
李成会眉毛动了动,绢之国会卷土重来是他预料之中的,可没想到竟然会这么快。便道:“这次由谁领军?总共多少人马?”
卢炫答道:“这次统领敌军的是高定边和王汉新,兵力约六千骑。”
李成会听了不禁失笑出声来:“就这两个小娃儿带着么点兵,卢大人还需要亲自跑到老夫这里来吗?”
卢炫的脸色凝重:“大人有所不知,这一次他们进入我国境内后并没有攻城略地,他们的目标是缺少守备的小镇和几乎无防备的村庄。”
“哦?劫掠吗?”
“不,比这更糟。他们的目标是焚毁粮食,大人。如今正是耕作的季节,他们到处放火,烧毁秧苗,房屋,以及村民们的存粮,除了掠为他们军用的之外全部焚毁。”
李成会这才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直起身子来怒道:“难道他们不知道他们这么做只会激起我国人民的愤怒,他们再要进攻时,高丽全国上下就会同仇敌忾一起与之为敌的吗!”
卢炫的脸色更加凝重了起来,道:“大人您不知道他们的做法有多么苛烈。所有被他们攻陷的村庄和小镇,除了粮食被尽数焚毁以外,他们,他们还砍掉了所有人的双手拇指!”
李成会突然整个人僵住了,重重的坐进了椅子之中。他心里立刻明白了绢之国的企图。将人的拇指砍去以后,别说握住武器,就连干农活都变得困难重重,这样的人将完全无法拿起武器反抗侵略者,甚至不能称之为劳动力。绢之国故意留下了他们的命来丢给高丽,高丽不可能让他们饿死,那么这些没有劳动力的人的嘴就成了高丽的负担,必须由具备劳动力的人来养活他们,而且绢之国还焚毁了一切可能毁掉的粮食,那高丽就必须从其他地区调集粮食来供养这些人,这其中转运的费用和消耗无疑会更加加重高丽国的负担。这样的策略如果长期执行下去,那么不用等到绢之国再度大举进攻,高丽就将把自己的国力消耗殆尽。想到这里,李成会开口问道:“可曾掌握他们的行踪?必须将他们消灭才行!”
卢炫摇了摇头:“在下头痛的正是这个,这些人全部都是骑兵,而且六千骑兵每人配备了三匹马,一匹驮食物,两匹互相换乘,因此他们行动非常迅速,对于以步兵为主的我军根本无法追击到他们,只能采取预先设伏的办法。可这帮骑兵非常狡猾,行动路线从无规律可言,又不为小利而动,一门心思只攻击没有武器的村民。”
“可恶!堂堂绢之国军队竟然堕落到了行这种土匪强盗的行径!他们还有没有武人的荣誉!”李成会狠狠的砸了桌子一拳,桌上的酒杯发出了尖锐的抗议声。
卢炫等李成会的怒气平息了一些后才道:“面对这种敌军,只有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因此我们急需组建成新的骑兵部队来与之对抗。在下想请大人您出山帮助在下渡过这一危局。”
卢炫的话令李成会犯难起来:自己好不容易才归隐,这安生日子才过了没几天,不料国难又起。自己为高丽征战多年,纵然拼得这副老骨头也是应该的,可自己上阵的话李猛自然也会跟随在身边,说实话自己是真怕儿子有什么闪失,那李家就后继无人了。可看着卢炫殷切的眼神,李成会明白他若是有法可想的话是不会来求自己的,况且这一次的敌人就像一只老鼠一样难以捉摸,确实是难以对付。
最后,李成会还是点头答应了下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