绢之国的太原城。
这座城就在去年还是太原留守晋王刘潜的驻所,晋王之乱时刘潜之子刘献之大义灭亲站到了皇上一边,由于他的作为使得刘潜失去了后援兵力,从而大大缩短了叛乱的规模和持续时间。叛乱结束以后,就由刘潜之子刘献之暂代了太原留守的职位。
自从刘龑下诏将刘献之召回长安封为忠义郡王以后,太原留守这一职位就一直空缺着。
为此朝野上下一直争论不休,毕竟太原留守掌控十几万军队,不说这事绢之国北部的一处军事重镇,战略地位十分重要,单就说皇上刘龑与李贵妃一党的明争暗斗之中,谁也不想放弃掉这块肥肉。可惜李贵妃的阴谋没能得逞,在上次晋王之乱中她的所作所为多少还是被刘龑获悉,因此一早就采取了防范措施,再加上平定叛乱的过程之中常邈的辽东军突然杀了回来,彻底打破了长安城内的力量平衡。这几个月来刘龑借着辽东军的实力稳扎稳打,巩固了对南北两营和禁军的控制,最终使得李贵妃的势力完全被排挤在了军权之外,有了这个作为本钱,刘龑已经坐稳了皇帝的宝座,只是在朝堂之上碍于李贵妃的势力庞大,不得不在施政纲领上做出一些妥协。关于这一点,刘龑接受了华皇后的建议,不但扶植着反对李贵妃的晏明和安靖边一派,同时也开始着手培养新的力量,通过巨大的利益诱惑,原本的中立派中有相当一部分人已经站到了刘龑这边,同时刘龑准备在今年加开一届恩科,通过科举从新出的进士之中培养出属于自己的新兴势力来制衡现有的这三派人物。
由于刘龑及时抛出了加开恩科的牌,各派都开始着手准备拉拢新科的举子们,再加上对于兵部的控制力的加强,刘龑终于得以委任羽林郎将薛伯仁为太原留守,掌管北部的兵权。
关于这个任命,兵部本身是有异议的。毕竟薛伯仁两年前还只是一个小小的折冲校尉,能在两年内升到羽林郎将已经是破格提拔了,这太原留守关系一方防务,让薛伯仁出任实在难以令众人信服。
还是刘龑的一句话最后拍了版:“尔等如果有谁能比薛伯仁更加胜任这一职位的尽管站出来,朕立即任命他为太原留守!”
皇上都这么说了,兵部的官员只能闭嘴了。毕竟辽东军是整个绢之国最有战斗力的部队,而薛伯仁又是其中最为精锐的虎卫营的指挥使,历战之中从无败绩且战功赫赫,如果说还有比他更适合的人选,那恐怕也只有辽东都护常邈本人了,不过大家都明白常邈是不可能出任这一职务的。因此薛伯仁的委任才得以确定。
之后薛伯仁提出了想让新任的太子亲卫卢清翰担任自己的副将,刘龑一口答应下来。毕竟卢清翰的武艺超群,精通兵法,枪法更是冠于诸将之上,有他出任副将可以替薛伯仁分担不少压力。
相对于太原留守的任命,更让刘龑担心的是辽东军的人才荒,薛伯仁被调任太原留守,苏成栋又成了幽州防御使,常邈手下的两员大将都被调走,而另外三位小将又过于年轻,无法直接成为独当一面的人,光靠老将何灵一人的辅佐显然是不足够的。为此常邈建议将青州水师指挥使郑梦龙兼任辽东都护府司马一职,刘龑答应了下来。首先郑梦龙出征高丽有功,加上平定晋王之乱时也立下了功劳,其次郑梦龙也确实是个有能的水战指挥人才,虽然脾气行为有些出格,不过倒确实是常邈的一个助力。
等到这些事情全部定下来,常邈让郑梦龙带着辽东军从水路返回前线,自己则带着穆燕平,高定边和王汉新一起陪同薛伯仁和卢清翰一道往太原赴任,然后取道幽州前往辽东前线。
常邈的这一做法是与刘龑经过商量后决定的。一方面,由都护常邈亲自护送可以帮助薛伯仁镇住当地的武将们;另一方面常邈也真心舍不得薛伯仁离开;还有一方面则是因为卢清翰正在教导高定边枪法,常邈希望能尽量多传授一些本事给高定边,这样一来高定边就有可能成为辽东军中最强的武将。
一路来到太原府,薛伯仁把事务交接已毕,常邈知道不能再做逗留了,不然就会误了前往辽东的行程——他还要在幽州吩咐一下苏成栋防务方面的策略。因此常邈提出启程,薛伯仁和卢清翰一路相送,直到长亭之外,双方把酒言欢直到日暮之时仍然依依不舍。常邈将手中的酒杯放下,开口道:“薛兄此番坐镇太原,责任重大。望薛兄加强防务,不要让突契有可乘之机,为辽东军赢得时间,为陛下分忧。”
“请大人放心,末将定不负皇上所托,不负辽东军的威名。”
常邈笑道:“我与薛兄一见如故,又是战场上一起出生入死的弟兄,离情依依难以尽述。可惜千里相送终须一别,在下就此别过,薛兄多多保重了。”
薛伯仁深深一礼,道:“大人,今日一别,不知何年何月才能重聚,请大人珍重。”
常邈抱拳拱手,正要转身离去,一旁的卢清翰突然开口吟道:“大漠狼烟起,古道人马稀。”
常邈一听,微微一笑,看了看周围的景色,接道:“日暮鸟归远,云疏风遣急。”
薛伯仁,高定边,王汉新都不通文墨只能眼睁睁看着两人对诗,常邈用眼光扫视着穆燕平,穆燕平略一沉吟,道:“青山有忠骨,壮士血沾衣。”
常邈微微点头,穆燕平这两句虽不够风雅,倒也难为他小小年纪对得够快,因此甚是嘉许。
卢清翰接着对道:“长剑纵横处,岂容有夷狄?”
常邈听了,轻轻念了两遍最后一句:“长剑纵横处,岂容有夷狄,长剑纵横处,岂容有夷狄,好!卢兄此言甚是雄壮,咱们就以此诗互勉,等我等扫平夷狄之日再度把酒言欢,再续今日豪情!告辞。”
说罢常邈转身出了长亭,飞身上马而去。穆燕平,高定边和王汉新紧随其后也绝尘而去。只留下了薛伯仁和卢清翰两人在长亭外良久矗立,望着远去的一行人。
大漠狼烟起,古道人马稀。
日暮鸟归远,云疏风遣急。
青山有忠骨,壮士血沾衣。
长剑纵横处,岂容有夷狄?
这八句诗得以流传开来,是因为后来王汉新经常吟唱的缘故,而那个时候,联诗的当事人都已经不在人世了,王汉新每每念及故人便对月吟唱这几句,以至于后世人都以为这首诗是王汉新所做。其实王汉新的文采用平平来形容尚且太过,又怎会作诗呢,这都是后世的误传。(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