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义州城失陷的消息,李成会一点也不觉得意外。
自从接到己方水师在乌湖海全军覆没的消息之后李成会就已经预见到了今日这一局面。对于这场海战,李成会只有叹息不已的份儿。指挥官说得好听点是有勇无谋,说难听点就是白痴将军。面对如此庞大的敌军舰队竟然选择了硬拼,这简直和送死无异。像这样一支庞大的舰队就算倾高丽举国之力的水师都无法与之相抗衡,如果将沿海民用船只全部调动起来,或许还有可能利用数量和速度的优势寻求胜利的机会,而这位愚蠢的指挥官却选择了白白把宝贵的战斗力送进对方的口中,如今只是更加拉大了两者之间的兵力对比而已。
就目前的情况来看,即使集结了全部高丽船只也已经很难取得胜利了,而集结所有船只又需要大量的时间。如此一来这支敌军舰队就可以轻轻松松的巡弋在高丽西海岸上,因此义州城被这支水师切断后路陷入了包围之中,随后又被船上的大量投石器和弩炮压制,进而失陷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了。要知道义州城中只有七千士兵,也并没有像自己向国王进言的那样做好了万全的防御准备,而且城中的粮食也不足以养活更大规模的军队——国王崔文德下令把前来支援的主力都沿鸭绿江排开,处处设防,根本没有把义州城作为防御重点。
比起这件事情来,李成会更加担心的是自己所镇守的国内城的安危。义州失陷以后,在鸭绿江北的城池就只剩下国内城了,可是如果敌军水师逆流而上切断国内城与南岸的联系的话,那么国内城的沦陷也只是时间问题了。更要命的是国王布下的防御阵地沿鸭绿江一字排开,处处设防也就等于处处无防,一旦绢之国集中兵力攻击一点的话,己方的军队根本没有办法快速驰援,如果让对方在南岸站稳脚跟那么这条防线就等同于完全失败,而且各部还有被对方分割包围,各个击破的可能。而对方的水师一旦完成了将步兵渡过鸭绿江的任务之后,完全有可能搭载大量士兵直接从高丽西海岸登陆,绕过己方的重兵集结地区直扑都城平壤。
想到这些李成会只觉得脑袋疼,他这个临危受命的指挥官如今根本就是被架空了。宰相朴安在的话果然应验,阿乙支在朝廷内布控,国王崔文德对于自己想要求和非常不满,以至于调动全国之力前来支援的高丽军队自己几乎完全指挥不动,他们都听命于朝廷直接的调令,自己能做的只是率领上一战的残部驻守在江北的国内城而已。
国王的意图是想让我战死在这个城里吗?李成会甚至有了这样的怀疑。如果高丽军队自己根本指挥不动,而自己却空有一个全军总帅的虚名,那么自己必然要为防线被突破负起战败的责任。那恐怕正中阿乙支的下怀吧?这样一来他就可以无视上一次的惨败再次出任高丽军总帅一职了。甚至他可能还指望我战死在国内城,这样他就顺理成章的成为高丽第一的武将了。这个虚名难道真的值得牺牲全国的利益去争取吗?阿乙支这家伙是不是脑袋坏掉了?如果国家败亡了,那这个虚名还有什么意义?
李成会使劲的摇了摇头,把这些猜想甩开。毕竟自己的这种想法完全没有实据,怎么能把自己的僚友,国王陛下的重臣想成如此不堪的人呢?不过这种解释连自己都不信,如果阿乙支不是这样的人,怎么会一纸调令把他那一派的武将车正贤,韩文和何前炳都调回了南岸布防呢?就连那个降将成云都被调回了都城,自己手边能用的将才只有本部的卢炫和两个儿子而已。
李成会站起身来在大厅中来回走了几圈,却始终没能摆脱对阿乙支所作所为的愤慨。正在此时,副将卢炫走了进来,一见李成会便面色沉重的说道:“大人,刚刚接到陛下的圣谕,命我等坚守国内城拖住敌军主力。”
李成会冷笑一声:“敌军主力?敌军那还会用主力来对付我们?只要死死围困住此城,饿也饿死你了。人家的主力是用来突破南岸防线的,陛下连这点都看不出来吗?”
卢炫皱着眉头道:“以在下看来,陛下已经被绢之国大军压境的压力给压垮了,他现在的判断能力已经不是昔日的那个陛下了。贸然开战招致惨重的损失让陛下悔恨莫及,但是陛下不肯承认自己的错误,才会越走越远。”
“你说得不错,可是王命难违啊。”
卢炫的眼光中闪过一丝光芒,嘿嘿笑道:“那倒也未必。圣谕上写明让我们坚守国内城拖住敌军主力。可是咱们可以这样来解读,是要我们坚守国内城,和拖住敌军主力。如此一来我们只要坚守城池就行了,一旦发现敌军主力的动向,我们大可以主动出击,敌军主力出现在哪个地方我们就去哪里,这样也不算是违背王命了。”
李成会听了把笑意藏在自己的白胡须下,说道:“你这个鬼东西,真会钻空子啊。不过我们的确没有必要遂了阿乙支的愿,就照你说的去办!传令全军做好固守准备,同时整顿人马随时准备出击!”
卢炫笑着一欠身:“在下遵命!”
“哦对了,你替我转达李勇,让他给我看住了李堪成那小鬼头,最近这小子四处乱跑,千万可别出什么事啊。”
“是,大人。”卢炫急忙低下头去,以免让自己的笑容被李成会看见。这个李勘成简直和年轻时的李成会一模一样,喜欢四处观察地形研究作战方案,不过李成会那时已经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将领,而这个李勘成则还是年仅十三岁的孩子而已,这小子将来的前途必定不可限量。这也算是李家新一代的接班人了吧,难怪老将军对这个孙子这么上心。
此时的李成会的心思则已经转为开始考虑下一步的行动计划了,因为他的直觉告诉他,此处的战事已经迫在眉睫,下一步的行动至关重要。(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