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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汤谷

    海蓝蓝,蓝如宝石空灵纯净。天蓝蓝,天海一色不见云帆。

    天外之天,艳阳高悬,明媚但不浓烈的日光穿透亿万里空间,直射进无垠水域,使得水面之下数十米,甚至数百米深的情景一清二楚,宛在眼前。

    怪异的大鱼扑扇着翅膀似的鳍,静静地随着暗涌而动,鱼眼中惬意而悠闲。

    在它长达数丈的躯体下方,密密麻麻,挤成绵延布匹状的蓝色小鱼,似有百万,亦或千万,一个个拼了命地朝前游去,欲赶在这股暗涌离去之前,搭乘一班免费列车。

    更远些的水域,各色海兽、怪鱼上下翻腾,或是捕食,或是享受这美好的一天。

    突然,一道黑影自水面上倒映而下,以缓慢但绝对稳定的速度移动着。一众海中生灵有所感应,纷纷转动身子,看向黑影源头,却是一艘人类的海船。

    这个世界很奇妙,万物灵慧,除了人类,还有其他智慧生灵。

    他们或是组建自己的国家和文明,或是通过遗传,将自己对世界的认知传给后代。在此过程中,少不了一些远亲分支,亦或杂交品种,是以,这些海兽、鱼群其实还算“高贵”,对眼前之物模糊中有些印象。

    对于这东西,久居于此的家伙们已经见怪不怪了,类似的玩意儿每隔一阵就会出现,它们都习惯了。

    当然,这个“一阵”是多久,这些未开化的生物就无法得知了。

    水面上,一艘长二十多丈,阔约九丈,全身泛着幽幽黑光的海船正匀速前行,船头上雕有双角异兽,威猛中透出神圣,洁白的船帆鼓风而荡,给海船提供不竭的动力。

    自甲板以上,船分两层,阁楼精致,装潢素雅,怎么看,都像是大陆那些贵族们用以出海游玩的花船。

    而在甲板阔地,靠近船头的位置,一胖子身着华丽服装,肩披红色大氅,手拄纤长拐杖,嘴上叼着一杆大烟枪,左手微托烟斗,张口间吐出一圈缭绕幻象。在他背后,两个佣人打扮的武士,一个举着大大的太阳伞,一个端着冰霜雪果汁儿,好一个不伦不类的混搭风。末了,胖子还腾出左手推推鼻梁的魔晶眼镜。

    嗯,那小子是说这玩意儿叫眼镜吧,啧啧,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出这些东西的,可真有意思,老子凭着它们,可是发财得紧。新晋圣茨家族……哈哈哈,真他奶奶地过瘾,想当初做奴隶贩子……

    咳咳……往事莫提,往事莫提,哈哈哈,老子也算是时来运转,该着发达,嘿嘿……

    想到自家儿子的不凡,胖子忍不住笑出声来,身上的肥肉一颤一颤的,好似随时都能滚落两斤。披着的大氅更是不断抖动,浪出一道道好看的弧线。

    “老爷,老爷?老爷……”眼见主人停不下来,一旁的端茶哥小心提示。

    “嗯?怎么了?”

    “老爷,我们快到汤谷领海警戒线了,少爷不是说,海境线以内不得喧哗么,这个……”说道后面,这位大哥已经声如蚊呐,微不可闻了。没办法,一个是老爷,一个是少爷,哪一个他都得罪不起。

    不过,如果实在没得选,比如现下这种情况,他宁愿得罪自家老爷也不敢忤逆少爷的命令。至于那位少爷,这么多年了,虽没见过几次,可那道狰狞的身影一直盘旋在他脑海,时不时就让他做一下恶梦。

    简直太可怕了!

    “滚你个蛋,我是他老子,哪有老子怕儿子的理儿,来,”烟枪一横,耍了个漂亮的剑花,胖子斜眼看着端茶哥,嘟哝道:“加仑波,去,吩咐下去,今儿老子高兴,卖你们少爷面子,进入汤谷领海,大家都要安静。”

    “额……是,老爷英明,老爷英明。”小拍一记马屁,加仑波暗自轻舒一口气。

    想来也好笑,刚那一瞬间,他还以为老爷今天发疯了,敢跟少爷对着干呢,吓了他一跳。还好,还好只是装X,看来,老爷果然怕少爷怕得要死嘛,难怪至今不敢娶第二个女人回家,夫人真是好命。

    “对了,给那几个新来的讲清楚咯,不然,被吃掉可别怪老子,不说了,外边儿贼冷,老七,老七,你老子来看你了,哈哈哈,咱们就要见到你哥哥了,高不高兴啊,哈哈……”

    一扭要,胖子以鸭公过河的姿势,以及与身形极不相称的速度,几个大步就蹿到二层楼台,一脚跨进那间香房。

    房内,珍珠为帘,魔晶做墙,珊瑚造景,水榭花满室生香,甫一进入,叫人神清气爽,神思通畅。

    乖乖,房间不大,家具不多,唯一床一桌,一椅一摇篮而已,但却奢华之极。

    只见那床前帘帐所用之珍珠,乃采自1000米以下的深海魔物,仙蒂切罗贝;那做墙的魔晶,乃是浅海海床所产的云母水晶矿,又称沃特魔晶;而那造景成山,汇聚园林风貌的珊瑚,上下闪烁幽幽蓝光,却是5000米以下的深海海沟独有的幽暗蓝景珊瑚,聚大海之菁华,可自发深海之声,留音成曲,是天然的乐器。

    至于那水榭花,乃是精灵国度独有之物,生于精灵古原,特性从火,色如赤焰,同时香气袭人,令人难以释怀。

    当然,这些东西的真正贵重之处,不在其本身有多么好看,而在其功效——

    安胎养神,天然聚灵。

    据说,得这几样东西的其中之一放置孕妇身旁,经年累月,其所生子女,无不聪明伶俐,体质过人,更有可能身怀异能,到时候无论是成为武者还是魔法师,皆会取得极高的成就。

    而这小小房间内,竟同时聚齐四件套儿,可见这家人财力之雄厚,武力之不凡,更有那爱子之情切。

    却说那胖子进得房来,手中烟枪一扔,直奔摇篮,径直抱出一个激灵的黑瞳女婴,那孩子一双大眼滴溜溜四下张望,一张小嘴儿咯咯直笑,不时伸出胖乎乎的小手揪那胖子的下巴。

    胖子小心抱着女孩儿来到床前,揭开帘帐,一位耳朵尖尖,长发飘绿,面容精致的半精灵挺着大肚子坐起身来,略带责怪地看着胖子,嗔道:“小心点儿,老七更多地继承了我的精灵血脉,骨头还没长硬呢。”

    “你们精灵就是麻烦,老七都快三岁了,还跟刚出生一样。你说,老三、老四、老五都随我,老六还看不出来,但估计也是随我的多,怎么老六就随你了呢?我可没听说过,半精灵还可以把自己的血脉遗传给后代的。”

    “你没听过那是你见识少,一边去。老八啊,给妈争口气,也随了你妈,到时候,妈去求大长老,让你们进村子学习精灵的专属魔法。”

    “切,学精灵魔法还用得着求?他们要不愿意,让老二去抢就是了,那破村还拦得住?”

    “闭嘴,那是我家,你要敢胡来,老二都不放过你。”半精灵凤目一瞪,颇有些威仪。胖子见状,脖子一缩,专心逗弄怀中的小宝贝,“老七,咱爷俩玩儿,你妈这个女人太恶毒了……”

    噗嗤~

    胖子的委屈模样让半精灵忍不住笑出声来,笑过之后,她也靠在枕头上开始闭目养神了。

    等会儿要见儿子,她得养足精神。肚子里的小东西最近越来越不安分,弄得她时常想睡觉,若不趁此休息,待会儿见儿子精神不好,指不定胖子又要被说教。

    不一会儿,房内女人的呼吸声,婴儿的笑声,男人的宠溺声交织一片。

    房外,甲板上,三五个全身盔甲的家伙正聚在一起说着什么。突然,加仑波和打伞哥出现在他们身后,阴测测叫道:“好啊,老爷刚走你们就敢开小差,还不滚回去站好,怎么,想回以前的地儿呆着?”

    “啊,加仑波队长,切尔利队长,我们……这个……”扑通,几人眼珠一转,干脆跪倒,“绕过我们这一次吧。”

    加仑波撇撇嘴,提起脚就踹了过去,“少来这一套,我还不知道你们,鬼灵精。”

    “嘿嘿……”几人挨了一脚,笑嘻嘻地爬起来,其中一个更是大胆问道:“两位队长,我们刚才在讨论这次的目的地呢,您说,咱们这次是去哪儿,这么多年了,以前可没听过咱家族有个岛啊。”

    “以前?嘿,以前你们不过是外围成员,又不到五阶,哪有资格知道。小子,你们只要知道,咱们这次是去见家族里的一个大人物就行了,这可是真正的大人物,比大小姐、三小姐都要厉害的。”

    “不可能吧,大小姐已经是八阶强者,号称三星天行者的存在了,咱们家族还有更厉害的人吗?”

    “当然,你以为,除了武力,就没有别的了吗,傻瓜。”

    “您说的厉害,不是武力?”几个年轻人挠挠头,有些茫然。在加纳世界,除了武力,还有其他衡量一个人厉害不厉害的指标吗?别不是哪个纨绔少爷吧,我们家族也有这样的子弟么?

    心思急转,几人不免有些失望。注意到他们的神色变化,加仑波和切尔利不由好笑。

    “别瞎想了,你们懂个屁,还不滚回去站好,学学你们的前辈,看看他们站得多直,”说着,切尔利指了指船舷四周的几十道身影,“虽说这次主要是带你们见世面,但该有的纪律不可少,滚回去。”

    “是”见队长逐渐严肃,几人身板一正,麻利地回到了自己的岗位。

    加仑波摇摇头,道:“这些新兵蛋子,就是胆大妄为,竟敢擅离岗位,也是,以前在十三舰队当老大太过自由了,以为这里还是一样。真是欠调·教啊,回去训练加倍。”

    “嗯,确实。”切尔利一脸郑重。

    旋即,两人迈步来到船头,看了看前方,那里,一座小岛突兀地出现在水平线上。

    “快到了,二少爷的隐居之地——汤谷,老波,让他们小心了,别不小心惹到了少爷的朋友,它可是个暴脾气,发起怒来,连夫人都压不住的,何况夫人现在不方便。”

    “放心,出发前我就千叮万嘱,没问题的,罗非鱼也准备好了,他们知道该怎么做。”

    “希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