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人与亲属相聚的日子是用小时计的,最多用天计;而他们相离的日子,却是用年计的,至少用年计。
郭凡与妻子、女儿的再次相见已是翌然春节,这也是郭红第一次来到部队。
去年的那次休假,是郭凡休得最长的一次,得益于组织的关心没有把他临时召回去,使他的人生没有留下太多遗憾,至少妻子生产时他能够在身边陪伴,至少他能够给女儿过完满月酒才归队。而他的很多同事可能没有他那么幸运。军人往往奉献了青春又献子孙,但他们仍然还是那么义无反顾。这个世界需要这样的人,祖国需要这些万家团圆时的“守夜人”。
这是她第一次出远门,还带个孩子。郭凡很不放心,就约上战友广立的妻子一同来队,路上她们彼此好有个照应。
一大早,天连蒙蒙亮都没有,郭红就叫醒还在熟睡的女儿,硬把她从暖和的被窝中揪出来,穿上厚厚的棉衣棉裤。她要搭车,她要搭车从农村赶往郑州。郭红让公公用拖拉机把她们送到镇上与广立的家属会合,再乘坐最早的一班开往郑州的汽车,到郑州火车站赶正午的火车。3个多小时的路程一点都不能耽误,还要在人山人海的郑州站进站候车,时间只能提前,火车可不等人。
“郭红,你怎么了?”广立的家属小梅关心地问道。她怀里也抱着嗷嗷待哺的孩子。
“没事,老毛病,晕车。”郭红扭头看了看小梅,摆了摆手,说道。
她有严重的晕车症,和她父亲一样,一闻见汽油就会产生严重的呕吐反应。为了自己能见上丈夫一面,为了能让女儿见上父亲一面,她克服着、克服着
两个都不到一岁的小孩也许是感觉快见到自己的父亲了,他们倒玩得欢实,至少没大哭大闹,也让两位大人轻松了许多。
咣当、咣当
经过近40个小时的颠簸,她们终于到达了黎塘火车站。郭凡和广立也早已从驻地坐班车赶到这里,进到站内等候,等候他们至爱的到来。
“在这儿呢,在这儿呢。”他们两个一看到自己的亲人从车厢门口下来,便不停地招手示意。
“久违了,我的亲人们。”他们两个心中都涌动着阵阵酸楚。
去年离开的时候,女儿还在襁褓之中,现在都可以直着抱着了,两个眼睛还特别有神,只是头顶的头发还比较稀疏。
“来,爸爸抱抱。”郭凡边说边伸手去抱女儿。女儿扭身把头靠在了母亲郭红的肩上。
“轲轲,这是爸爸。你不是天天想爸爸吗?”郭红指着郭凡给女儿介绍着爸爸。
“来,女儿,我是爸爸,爸爸抱抱。”郭凡再次伸手去抱。这次女儿好像没有那么大的抵抗了。郭凡顺势把她从郭红的怀中抱了过来。
“看来,根连着呢。在家谁都不让抱。”郭红看似解释的话语,其实也打开了她的心结,她生怕女儿到了部队以后不认爸爸,让老公心里难受。
“广立,这样吧,你们先坐班车回部队吧,我们坐火车回去,她晕车太厉害了。”郭凡想先让战友一家回去,他和广立不一个单位,到了驻地反正要分开,就先分开吧,等有机会再聚。郭凡不想让妻子再坐汽车受罪。
“看来,平时多看看照片还是管用的。恁妈经常抱着女儿指着立柜上你的照片,说,这是爸爸,这是爸爸,生怕女儿不知道谁是她爸。家里到处都是你的照片,一有空我就给她讲你。你看,这一来就让你抱。在家里,她外人谁都不让抱。别说小孩子不懂,我看她啥都懂。这你得感谢我吧。”在候车室,郭红高兴地讲着她的育儿经,嫣然忘记了旅途的劳累和辛苦,她有太多话想和老公讲了。
“我去给你倒点水,先暖暖胃。晚上吃点啥呀?我回去给你们做。”郭凡边从袋子里掏杯子,边问。
“我带了点儿糁,熬糊涂(玉米糊)吧。啥也不想吃。”郭红说。郭凡凑近仔细一看妻子的脸,还是有明显的疲惫,肤色也有点发白。这么远的路程,即便是个男人也有点抵挡不住。好在再坐一个小时火车,再转20分钟出租车就到单位了。
现在,郭凡住的地方还不是真正的干部公寓房。他也是刚从基层调到师机关,住的是部队老酒厂的房子。但不管怎样,他们有一个窝了,他们有自己的爱巢了。
到了住的地方,郭凡赶紧把他们的行李箱打开,取出薄衣服让他们换上。南方可不比北方,冬天穿的都是单衣,现在她们娘俩身上穿的还是厚厚的棉衣。郭凡突然感到身上的责任更加重了,他不但要高标准完成好组织交给他的工作任务,他还要承担起已经附在他身上的家庭责任了。
妻子在不停地讲着家里的事情,自然少不了公媳、婆媳之间的家长里短,少不了你哝我哝的段段情愫。郭凡只是听着,这些话她不和你讲又能跟谁去说呢?但有时免不了也会辩驳几句。
“再不坚持自己的独一无二,设身处地用对方的眼睛看事物,用对方的耳朵聆听,明明是两个个体却结合为一,你心中有我,我心中有你这就是真爱。”郭凡渐渐体会到了这句话的真谛。
郭凡白天要去上班,没空给他们娘俩做饭。女儿还小,还不能独自站立,为了让老公下班回来能吃上可口的饭菜,郭红就把椅子平放,将女儿往椅子的四根牚里一放,这样就能把女儿牢牢围住,不至于女儿摔倒。郭凡下班回来,看到女儿这么难受,刚想把女儿抱出来,就听到妻子在外面喊:
“老公,这个高压锅怎么打不开呀?”
“别动,我来。”听妻子这么一喊,郭凡噌地跑了出来。看着还在嘟嘟冒气的高压锅,郭凡吓了一身冷汗,真要打开了,后果不敢想像。老家很少用这种炊具,郭红也是出了校门进校门,她没用过这种东西,看冒气了就想把它打开。郭凡看着还在惊恐中的妻子,上前抱了抱她:“没事,没事,我来。”
有这样一心爱他的妻子,郭凡的心就要化了,他还能说什么呢!
郭红的假期是短暂的,也就二十多天,临走的时候,女儿哭得稀里哗啦的,她年纪虽小,也许还不懂事,但她绝对知道,这是又要离开爸爸了,下次再见,不知道又是什么时候。妻子的眼眶也红红的,但又能怎样呢,相聚时难别亦难。
“有时分别是为了更好的相聚。”这是人们不得已时发出的扯蛋话。
送走妻子和女儿回到宿舍,郭凡才发现妻子还给他留了一封信:
曾经以为你是风筝,我手中握着那根线,无论你飞向何方,我最终都是你的归属。现在终于明白,其实爱你,就不应该束缚你。老公,这一趟我没有白来,看你在部队工作得挺顺心的,好好干吧,家里有我呢,放心!
爱你的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