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轰鸣声打断了幸存者们的呆滞,将他们的心神又拉回到了现实中来。
事实上,当浩瀚的黑海将那猩红的魔潮一洗而空后,如若不是城外仍盘旋着海量的恶魔,北域上空仍旧飞舞着无数的黑鸦,那么此刻,这些剩余的幸存者们,他们几乎都要以为这片肆虐的魔潮只不过是虚幻而已。
然而,这巨大的灾劫终究不是虚幻,往昔繁荣的国度已成一片废墟。那接引死者的冥国之光仍旧照彻四方,火焰高塔上抖落的流星依旧划过天际。两只存在即为天灾的怪物,用他们那纯粹的暴力近乎夷平了半个城市,仿佛是在告诉世人,即便是魔潮退却,这世上也无人可以阻止它们的肆虐。
一切都还没有完结,只要这两只天灾盘桓于此,那么这场浩劫就不算是已经划上了句点。
可是——
幸存者们自心底升起了疑问。
剑圣阁下真的还有阻止它们的力量吗?
他们不知道那位阁下现在究竟如何,在那道纯白的光束划过天际之后,他是否已经身受重伤?那片黑色的瀚海漫盖一切后,他是否已经耗尽了最后的一丝力量?
他们瞪大了眼睛,死死地盯着那高塔的尖顶,眼中满是那担忧与希冀。
他们心知自己对那位阁下的希冀或许只是妄想,但是心底却总免不了希望能够看到奇迹,“贪心”地希望能见证一段史诗与传奇。
北域的天穹上,在这本该是白昼的时刻,夜幕变得愈加深沉了起来。
伊恩缓缓地走出了那座高塔,踏着虚无的台阶,步入了这天空中的舞台。而当他徐徐拉开那夜色的帷幕,自舞台上显出了自己的身影后,地上所有的生灵们便都屏住了呼吸,即便是那争斗不休的天灾,亦向他所在的方向偏移过来了些许的注意。
告死鸟在这一刻发出了震颤空气的嘶吼,它在与阿萨硫斯的争斗中已经大占上风,不希望在这样关键的时刻被一个同等的存在所打扰,所以它用这嘶吼向伊恩发出了警告,要他远离这里,否则它必使他付出沉重的代价!
然而这对伊恩而言毫无意义。他一脸的平静,全然无视了它的警告,依旧向着它们缓缓地走来。他已经付出了自己最不能承受的代价,却哪里还会在乎这只“小小乌鸦”的报复?
愤怒的嘶吼声响了起来,而这一次却已不再是警告。近乎无穷无尽的虐食魔们感受到了来自它们神灵的怒火,依着“神”的指示,如同乌云般向着伊恩覆压了过来,要让这个亵渎了它们神祗的人类付出代价。
于地上的幸存者眼中,这些恶魔们遮蔽天空,张牙舞爪,于顷刻间就将那剑圣的身影围在了中央,仿佛就要急不可待地飞扑上去,将他给撕裂吞噬一般。这恐怖的一幕几乎令地上的所有人面色发白,哪怕是那些明知剑圣必能应付过去的人,其心底亦不由地升起了浓浓的担忧。
对于这些扑袭而来的恶魔,伊恩没有做出任何的反应。亦或者说,他早已经做好了应对,却没有任何人能够看得出来。他依旧踏着虚无的阶梯,平静地向前走着,将他所走过的每一寸天穹都化作那永恒的夜幕,仿佛视这些凶恶可怖的恶魔们于无物一般。
地上的凡人们无法理解,他为什么能有如此的自信,半点都不将那笼罩着他的魔云放在眼里。直到这些虐食魔们飞扑到离他五十码的距离时,直到这些虐食魔们突尤地在那空中断成了两截,他们才陡然沉寂,而后发出诧异的惊呼。
这是怎么回事?
他们感到不可思议。
他们没有看到伊恩做出任何挥剑的举动,也没有看到他如先前般唤出大量的长剑,向着恶魔们直刺过去。然而,就是这样的悄无声息之中,任何接近伊恩五十码范围的虐食魔,其都会陡然分成数段,自天穹上如雨一般跌落下来,就好像有无形的利刃在他的身周来回切割,将所有靠过来的恶魔们统统斩裂了一般。
这难道是剑圣阁下未显露的心象之一?
他们在心底隐隐做出了猜测,因为对于这位如同横空出世般出现在北域的至强者,他身上的一切于所有人而言几乎都是个谜。没有人知道他的来历,没有人知道他的真身,更没有人知道他觉醒了多少个心象,掌握着多少种神迹。
因此,面对这不可思议的奇景,他们才会猜测对方又显露了一种新的能力。
然而,事实上他们都猜错了。
伊恩没有使用其他任何的心象,他只是如菲儿般使用了永夜剑幕最基本的力量,虚空中唤出一柄柄黑色的利剑,而后将它们隐藏于夜色里,悬停在了空中,等着那些虐食魔们自己撞上来而已。
是的,就是如此的简单。
当那些喧嚣着的虐食魔们飞扑而来,一头撞上隐藏在夜幕中的剑刃时,它们就自己将自己剖成了两半......
人各不同,同一件心象武装,到了不同的人手里,其用法可能就会截然不同。伊恩与菲儿终究有着些微的差别,永夜剑幕在他们的手中,其用法自然会有所差异。
就如同菲儿会将其化作遮蔽天穹的帷幕,而伊恩却也能将其变作覆盖大地的黑海。在这召来万剑的基础上,伊恩可以借鉴之前菲儿衍生出来的用法,但他当然也会有属于自己的感悟。
这中间并没有优劣的区分,也不存在只能留存其一的说法。不过是基础能力上,两个不同方向的心象衍生而已。
一如当前这个状况,若是由菲儿来使用,她自然会扯下一块夜幕,将这些“乌鸦”如拍苍蝇一般扇落,亦或者以剑为矢,将它们一一射落下来。而到了伊恩的手里,他自然而来地便造就了这飞蛾扑火般的一幕。
于是,遮天盖地的乌云里被他轻易地走出了一条通途,而当他再度驻足时,他已经穿过了所有的阻碍,真正站到了两大天灾的面前。(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