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穆绵和易收拾好了自己为数不多的行李,准备趁着夜色离了东都。
虽然中都守备森严,但还是困不住两名修行者的。
萧煜看着秦穆绵说道:“临走之前,不打算谢谢我吗?”
秦穆绵说道:“我指点你那么久,现在你马上要踏入空冥上境了吧?你该谢谢我。“
萧煜说道:”那便互不相欠吧。”
秦穆绵说道:“本就互不相欠。”
说完这句话,她和易转身离开。
看着渐渐消失在夜色中的俏丽背影,萧煜沉默不语。
他与秦穆绵第一次见面是在秋台,在长街下是生死相搏的敌人,后来又在湖畔小筑里相处几个月,谈不上有多少情义,但却是熟悉习惯了彼此的存在,想着此去她若能重新活下来,再相见时怕也不会是朋友,或者其中一人早早死去,再无相见之日,想到这里不免有些唏嘘感慨。
萧煜的目标是打造一辆战车,一辆复仇的战车,冲垮大郑这个已经变得腐朽的存在。而他也曾经试图将两人捆绑到他还未成形的战车上。
不过这件事的结局是,秦穆绵和易离开了萧煜,萧煜重新回归到孤身一人的状态。
这件事情再次证明了一个让他麻木的现实:这条路很难走,而且很长。
秦穆绵和易离开了使团,离开了中都,又过了两日,便是使团也准备离开。
意料之中,没有人来相送。
看着身后缓缓落下的城门。
林银屏叹息说道:“不知道再次回中都,是何年何月。”
萧煜在袍袖下的手握成拳头,说道:“不知道,但是我相信会有那一天的。”
林银屏说道:“很不现实。”
“我知道不现实,因为我们还很弱小,但我们不会永远这么弱小。”萧煜笑了起来,说道:“当我们足够强大的时候,就是回来的时候。”
然后萧煜上马,林银屏上了马车,过了中都的护城河,朝着茫茫的草原驶去。
在中都一旁的白山,并不像道宗主峰天都峰一般高峻,甚至云雾都不能覆盖,而是仅仅比中都城高出一头,但峰顶常年冰雪覆盖。山势险峻,根本不能通行。
当然,这里的不能通行是指大队人马,并不包括小队的修行者。
一群人数在三十左右的修行者从茫茫白山中走出。
一名年轻的道人,身上穿着一件青色道袍,淡然注视着身前的师弟,淡淡说道:“若要去碧罗湖,只需要沿着青河一路往草原深处而行即可,你们但走无妨。”
一名蓝衫道袍的年轻人诧异望着青袍道人问道:“大师兄,难道您不随我们一起走?”
秋叶望向远方天际下连绵起伏的大雪山,说道:“我有些事情要做。”
这位青衣道人,便是道宗首徒秋叶,在道宗内地位极高,眼前这些参加碧罗湖辩法大会的年轻修行者们,根本不敢对秋叶的决定提出一丝一毫的质疑。
他看着身后恭谨领命的诸多师弟,淡然说道:“这次辩法大会,丢脸的人,摇光峰的思过崖在等着你们。”
听着这道声音,秋叶身后的数十名道宗弟子表情身体微僵,显得有些激动又有些紧张。齐声一诺后向前走去。
沿着青河一侧的长堤,向北方去。
滚滚青河,浪头翻滚,无数浪花打着旋产生复又湮灭。
……
日头坠的越来越低,草原上的光线越来月暗淡,前方的天际的暮色如一块血红色的画布。
在画布下,无数黑影在急速驶来,有点像萧煜曾经在街头见过的皮影戏。
因为距离太远而且光线不好的缘故,看不清来人到底是什么人,但是使团里的人都清楚,八成便是“她”的人。
果不其然,随着那些黑影的接近,露出了他们的真容,身穿草原服饰的大汉持着短弓,发出怪异的嚎叫声,如狩猎一般朝使团冲来。
没有旗帜,那么便是马贼。
凄厉的羽箭破空而来,撕裂了已经黯淡的暮色。
看起来应该是草原上的马贼。
草原武士发现马贼后,早已经用车围成一个圈,摆好车阵。
萧煜久居东都,只在传闻中听说过草原上特有的凶残强盗,马贼。这还是他人生中第一次看到这些草原马贼。
牧叔脸色凝重,这波马贼最起码有五百人,差不多是使团的六倍,而且使团多为马车,若是正面对抗,根本不可能是这些马贼的对手,所以只能布下简陋的车阵,等待马贼来进攻。
不过马贼们的耐心却是出奇的好,他们没有选择强攻,而是在使团周围不断游荡,围而不攻。而趁着使团放松警惕时就是一轮箭雨。
已经有十几名使团武士伤在箭雨之下。
当然,车阵后的使团武士也不甘示弱,纷纷拿出短弓还击。
双方一直僵持到夜色降临。
营地里没有升起火堆,因为这会暴露自己的目标,招来杀身之祸。
夜色下仍旧有不少马贼在四周游走,看上去时多时少,但却总会保证一定数量对使团产生压力。
林银屏来到马车一旁,看着夜色影影绰绰的马贼身影说道:“这女人手段高明不少,竟然会疲敌这一套。”
这是在精神上给予敌人压力,造成恐怖压抑的气氛,也可以理解为简单的心理战。
当恐怖和压力达到了一定的临界点,就会发生崩溃,到时不战而胜。
使团的人比马贼人数少很多,但是有牧叔这个履霜大修行者在,正是因为这个原因,马贼迟迟没有发起进攻。
而是不断给使团增加压力。
萧煜看着她说道:“如果只是这些马贼,我们可以尝试一下把他们全部干掉,但是我怕这些马贼中会隐藏着修行者。”
林银屏和牧叔看着萧煜,默然不语。
萧煜继续说道:“若是牧叔带着你走,这些人根本拦不住你。”
放弃使团中的其他人,而牧叔若是一意突围,萧煜的设想很大可能会实现。
林银屏还是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的摇摇头。
萧煜叹息一声:“难怪你斗不过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