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份被暴露,瞿辰只能一个劲儿的狂奔。
他在去左丞相府中时还真未想到会碰到序列者。
不过,被发现也只是迟早的事儿。瞿辰对此倒是早有准备。
策马狂奔,他回过头,在他身后跟着好几拨人,乌压压的,前方也有不少人堵着,这样的景象在京城可不多见。
在京城另一处偏僻的地方,那地枯藤老树,厚重的围墙圈住里面的一切,从围墙的里面可以闻到一股腐朽的气息。
光也射不进那厚重的黑暗,围墙内一切都显得格外阴沉,没有生机,就连象征不详的黑鸦都见不着踪影。
围墙内,身着暗黑色盔甲的士兵,拿着长矛,来回巡逻,从远处看,就像是一个厚重而坚固的堡垒。
这里就是京城的天牢,专门关押官阶达三品及以上的官员亦或是皇亲国戚。
整个天牢形似一个巨大的坟,隆起着一个巨大的鼓包。
瞿辰隐在不远处的草丛中,远远的看着那个形似坟头的堡垒,双眼泛着血丝,刚刚靠着替身金蝉脱壳,他至此想来个出其不意。
只是刚达到这天牢远处,看着远处的天牢,他竟感觉到自己面对的是醉城中混乱最深处的那个鼓包。
除了没有那块大碑,其他竟是与醉城中的那个小山头无二。
瞿辰楞过后,心中生疑,只是可惜他并没有时间去分析这些。
等待安排的人都准备妥当后,瞿辰心下坚定,面色严肃,最终一声号令,天牢动乱开始。
而一个让瞿辰意想不到的人,此刻也在天牢中。
也就是那个人的存在,让瞿辰的行动已无成功可能。
隆起的天牢中并无几个牢房,而真正关押犯人的牢房,是在所谓天牢的下面,可以称之为地牢。
一般犯人会被关押在天牢的地牢之中,待有审判有结果的那个几日时才回重回地面之上的天牢,如此也是存了瓮中捉鳖之意。
地牢内地面干净整洁,就连空气中都无秽物的气息,看起来并不像一处地牢,倒像是一家隐藏在地下的客栈。
瞿国公被关押在地牢的深处,他整个人苍老数年,本只有数根的白发现在已经布满大半,他穿着白色麻衣,并无受过刑的痕迹,整个人看起来除了生机不多外,其他都还算整洁。
他正靠着冰冷的墙壁,闭着双眼,时而皱眉,时而平静。
“难道,我错了吗?”过了半晌后,他才睁开眼,眼中的复杂让人看不懂。
“错了吗?”他又轻声问出一句,这里除了他,没有人能回答他的问题,除了他自己。
在他侧边的宽大牢房中,一个被铁链绑在一颗巨大圆石上的人似乎被整个地牢中久违的声音给吵醒了。
铁链动,发出一阵阵清脆的声响。
瞿国公转头,看向整个地牢中唯一的劳友。
那个被绑在石头上的人的头发将他整个脸都挡住了,看不清样子,一身衣服也不知道多久没换过了,也不知这人在这儿存在多久了。
那人,瞿国公未曾见过狱差送过饭食,就像这儿不存在这个人一般,而瞿国公也没见过这人动过分毫,他一度以为这人是死的。
瞿国公不说话,有些谨慎的看着那人,他并不清楚那人想干什么。
铁链上的人一直摇晃着铁链,似乎想对瞿国公说些什么的模样,但却又什么也做不了。
这让瞿国公更为疑惑了,整个人向后挪动了一段。
铁链晃动的声音一直都在,瞿国公见对自己并没有什么威胁,而看铁链上的人似乎认识他的感觉,让他心中的好奇越来越深。
他一点点向牢门处走去,凑到近处,对铁链上的人说道:“你认识我?”
瞿国公的话刚说出,铁链猛烈的响起,瞿国公甚至还看到铁链人点头。
但瞿国公并不记得他有认识的人失踪。
他看着这个明显不能言的人,也不知道该问些什么,想了一下,他问道:“你有话对我说?”
瞿国公话说完,铁链又猛地响起。
“我已自身难保,无法为你传达什么信息。”瞿国公叹了口气说道。
铁链上的人听到他这话后,猛地摇头,铁链的声音更加急促了。
“你,不要激动。”瞿国公看着情绪很是激动的铁链人,不由靠前说道。
这一靠前,瞿国公正好看见铁链人摇头时头发露出的脸。
瞿国公看到那张隐约的脸后,整个人瞳孔放大,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几步。
“你,你,这。”
他起伏的胸口,昭示着他现下的心并不平静。
“你看到了?”此时,玉象带着一个内侍出现在瞿国公牢房外,带笑得看着瞿国公。
“你!”瞿国公激动的无法说话一句完整的话来。
“火鸦毕方将楚国的灵树点燃,楚国欲发兵于景国,寡人本想让老师您带兵,抵抗楚国大军,并为我景国夺去一二城池。”
说完,玉象停顿下来,然后一副很失望的表情,对着瞿国公说道:“可怎想,被您发现了这件事,那就留不得了。”
说着,玉象身边的内侍,手托托盘,走到瞿国公身前,在托盘上放置着一个白底青花的酒杯。
“你是故意的!”瞿国公向后退了几步,说道。
被铁链绑着的人也在剧烈的晃动着铁链,铁链清脆的声音在整个地牢中回响。
玉象不说话,只是看着瞿国公。
瞿国公也看着玉象,然后仰头长啸,大笑起来。
他知道自己逃不过一死,大方的拿起酒杯,笑着说道:“我错了,错了!”
大笑,笑到眼角都不由自主流出泪来。
酒已饮下,他所剩时辰不多了。
玉象看瞿国公很是配合,嘴角辍着笑说道:“老师同师母情深,学生恭喜老师马上就要见到师母了。”
瞿国公在见到玉象时就知,他夫人已是凶多吉少,玉象这话出来更是让瞿国公身体一抖。
“师母沉于假石湖边,若是学生再早点去,师母可能就不会去了。”
瞿国公看着一脸愧疚的玉象,他都不想理会这个人,只是笑着,嘴里默念着“错了,错了。”的字眼。
“师弟现下正在地牢上的天牢中,老师想见见吗?”玉象说。
听见瞿辰的消息后,瞿国公死寂的眼盯着玉象。
“老师放心,学生会好好照顾师弟的。”
瞿国公口吐鲜血,看着地牢牢顶,口中轻声道:“错了,我错了,我这一生最对不起的就是辰儿,辰儿为父错了。”
“为父错了!”
瞿国公整个人仰头伏在地上,浑浊死寂的眼角流出一滴泪来,每一次轻咳都会溢出不少血。
他死不瞑目!
一旁目睹了一切的铁链人,也仰头张嘴,似乎想发出长啸声,但却什么也发不出,他想挣脱铁链,但却挣脱不开,铁链发出急促又清楚的声音。
他整个人被一股厚重的悲伤笼罩着,还有对着玉象深深的恨意。
正在地牢上激战的瞿辰心有所感,拼命捂着自己的胸口,发出一声长啸,泪水止不住的溢出来。
“我要杀了你们!玉象,我要杀了你!”
瞿辰两眼发红,已然是入魔之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