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总参议司制订的防卫计划,守将廖山河将率领一万战兵及两万辅兵,坐镇于杭州。
三万人,看似不少,实际上,把这些人都拉到城墙上去,刚好铺满整个城墙而已。
不过,李中易打进杭州之后,做了一件至关重要的事情,即把原吴越国中的禁军将领之中,指挥以上级的军官,都软禁在了大营里边。
尽管城中尚有几万原吴越国的禁军士兵,但是,失去了将领们的指挥,他们必定是一盘散沙。
另外,李中易的计划很清晰,等马光达收拾了睦州的残敌之后,他将征调三万吴越国的原禁军士兵,作为随军的民夫使用。
这么一来,廖山河率领的李家军,就在整个杭州城中,获得了压倒性的军事优势。
李家军的辅兵,一直是作为战兵的补充的存在,他们全都经历过完整的军事训练,也上过战阵。
辅兵的不足之处,就在于,他们一直是充当配角的存在,并没有担当过主力的角色。
不过,廖山河手里有一万久经杀阵的战兵为骨干,两万辅兵的固有缺陷,也就被最大限度的弥补了。
考试张榜后的第三天,李中易传下诏命,明日午后,于行宫后花园内,集体召见考中前一百名的考生。
张本年得到通知之后,刚刚平静下来的心绪,立时又起伏不定了。
要知道,李中易可是强汉朝的皇帝,整个吴越国的最高征服者。如果,通过此次召见,获得了李中易的赏识,从此飞黄腾达,乃至平步青云,完全可以期待!
“李中易喜欢什么呢?”张本年坐在书案前,陷入到了沉思之中。
就在张本年且喜且忧之时,考上第二名的黄光群,有着同样的焦虑。
和张本年不同,黄光群不过是杭州府衙的一名押司而已。押司,说得名头很好听,实际上,就是不入流的小吏罢了。
按照原吴越国的规矩,下吏哪怕熬的资历再久,也不得做官。
黄光群原本以为,他的人生也就到押司这一级为止了。谁曾想,李中易靠武力打进杭州城之后,随即颁布了求贤令。
求贤令上面说的很清楚,无分官或吏,皆可参加考试。并且,只要考试通过了,下吏也可以做官。
黄光群其实很有些犹豫,惟恐李中易说的是骗人的瞎话。但是,他犹豫再三,终究还是抵挡不住做官的吸引力,把心一横,报名参加了考试。
报名的时候,黄光群惊讶的发现,和他同为下吏的往日同僚们,很多都来报了名。
有了这种发现之后,黄光群当即意识到,想做官的人,并不只是他一个人而已,可谓是多如牛毛。
遍读过史书的黄光群,他的心里很清楚,上一次公开召贤的主公,其实是三国时期的曹孟德。
在当时士族和庶族区别极大的时代,曹孟德唯才是举的政策,吸引了大把有真才实学的人物,追随于他的左右。
这一次,李中易特意在诏书里说的很清楚,地无分南北,人不为贵贱,只要是读书人,皆可参加公开的考试。
明天下午就要见真章了!
黄光群在家里,一边搓手,一边绕着室内转圈,心绪极难平复。
黄妻刘氏忍了又忍,实在是忍不住了,便埋怨道:“官人,您已经转了好几百个圈了,奴家两眼直发晕。”
黄光群猛然惊醒,随即停下脚步,有些尴尬的说:“蒙皇上明日召见,为夫思考对策,有些失态了,还请夫人你多多见谅。”
“我倒没啥,就怕夫君您把自己个先转晕了,明日找不到进行宫的路。”刘氏嫁给黄光群多年,育有三子一女,在黄家的地位十分稳固,也敢说些个无伤大雅的笑话。
黄光群嘿嘿一笑,说:“咱们家不缺钱,就缺做官之人。为夫此次考试,得了第二名,做官的希望很是不小呢。”
话虽如此,黄光群的心里,一直是患得患失,七上八下,惟恐到头来空欢喜一场!
刘氏捂住小嘴,轻声笑道:“官人您多虑了。强汉国的皇上,公开考核人才,官人名列第二名,无论如何都可以捞个小官做做。”
黄光群眼前猛的一亮,俗话说的好,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刘氏的一席话倒是点醒了他。
如果能够做官固然可喜,即使不能做官,他也不过是个下吏罢了,比第一名原为推官的张本年,更输得起!
“嘿嘿,知我者莫过于夫人也!”黄光群急过了头,如今,反而不怎么急了。
强汉朝的皇帝李中易,曾经说过一句粗鄙的话,要死卵朝天,不死万万年!
黄光群想通之后,索性放下了患得患失,心态也跟着平和了许多。
这边厢,黄光群停止了转圈,那边厢,张本年却越发的焦虑起来。
只因,张本年得到了一个惊人的消息,行宫后花园召见之后,李家军的主力将要继续西进。
这个消息,并不是从李家军泄露出来的,而是张本年曾经救过的一名禁军小军官告诉他的。
那名原吴越国的禁军小军官,姓郑,名江中,本是吴越国禁军中的一名副都头。
李中易打进杭州城后,郑江中便被约束在了城中的大操练场内,半步也不许离开。
原本,郑江中以为他们这些原吴越国的禁军,都会被遣散回家。
谁曾想,就在几天前,强汉朝的许多军官,来到了大操练场之中,挑选了两万多名精壮的汉子,其中就有混在士兵堆里的郑江中。
郑江中之所以逃过了军法司的审查,主要是他平日里待士兵们不薄,又和大家打成了一片,大家也都乐意替他打掩护,而没有暴露出小军官的身份。
当时,军法司的人带走了指挥以上的所有军官,士兵们担心郑江中也被抓去杀了。
在被选中之后,郑江中由里正领着,获得了回家拿东西的机会。
于是,张本年就通过郑江中的妻子,得到了李家军即将西进的消息。
让充当民夫的前吴越国禁军士兵回家拿东西,其实是李浩东布的一个局,如果是心怀异志的家伙,这一去恐怕就不会回来了。
民夫的人心不稳定,其实是军中的大忌讳,李浩东故意借着这个好机会,想甄别出不乐意合作的吴越人。
挑选的民夫,放出去容易,再回来的,就不足两万人了,跑了三千多人。
李浩东很满意,三千多不稳定分子,自己主动的离开了队伍,省了他多少审查的人力、物力和财力?
不过,李浩东没注意到的是,郑江中回家去收拾了简单的行囊之后,居然又回到了军营里。
对于李浩东而言,郑江中不过是个微不足道的副都头罢了,根本就不值得一提。
然而,张本年得知了李家军即将西进的消息之后,就等于是得到了,围棋里边的先手!
对于李中易新征服的吴越国而言,大军西进之后,最担心的肯定是局势是否安定?
张本年作为本地资深的低级官员,对于杭州城里的旧局面,可谓是无比的熟悉。
比如说,若要杭州城中一直处于安稳的状态,就必须让商人们开市,闲汉们有工可作。
说白了,安居乐业,二者必居其一,否则的话,必出乱子。
繁华热闹的杭州城里,闲汉颇多。这些闲汉大多从事苦力的活计,无论是码头,还是商铺,或是客栈,到处都可以见着他们的身影。
据张本年所知,这些闲汉都有卯吃寅粮的坏毛病,习惯于今朝有酒今朝醉。
李中易的大军坐镇于城中之时,这些闲汉不敢造次,若是大军主力西进之后,张本年敢断言,这些闲汉必定会闹事。
既然张本年得知了这个内幕,那么,对于明日的行宫后花园召见,他又多了受益的把握。
李中易向来有午休的习惯,每天的午膳之后,他都会在后花园里散步半个时辰,然后小栖半个时辰。
今天,李中易刚刚躺到榻上,就听见了竹娘的声音,“皇上,杨烈那边传来了军报。”
李中易吩咐过的,不管他是否已经安寝,只要是前方的军报传来,都必须马上告诉他。
竹娘也不想打扰李中易的午休,只是,军情紧急,她也没有办法。
李中易拆开夹着鸡毛的信,仔细的一看,不由笑了。
杨烈故意在江北大肆调动兵马,以吸引住林仁肇的注意力,同时掩护李中易平灭吴越国的重大行动。
林仁肇明知道杨烈的频繁调兵,很可能其中有诈,却丝毫也不敢马虎大意。
毕竟,林仁肇不敢将南唐的水师一分为二,力分则弱的用兵原则,林仁肇比谁都清楚。
“不错,不错,杨烈算是彻底的牵制住了林仁肇。”李中易摸着下巴,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既然已经没了睡意,李中易索性坐在榻上,命竹娘取来他专用的笔,给杨烈写了一封长信。
长信的主要内容,就是让杨烈接着牵制住南唐的水师主力,以便给李中易腾挪出西进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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