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舍甘甜醇厚的清香弥漫……
张行远面无表情的微眯起双眼,视线中除柳牧外,其子柳如峰同样安然坐在旁侧,点着檀香深深呼吸。
看样子经过十日修养,其断臂伤势好了些许,脸色也不复先前那般毫无血色。
至于柳牧,他的两剑之殇,看似全部恢复治愈,张行远对此倒是没什么意外,毕竟对方还是橙符琵琶乐师。
他开门见山地道:“柳牧,直说了吧,你找我有什么事?”
对方通过梨老找自己所为何来?
他一边疑虑一边轻抿了口热茶,仔细想想自己此番回嵩山镇还真和柳家有缘,可惜不是善缘……
柳牧闻言眉头微皱,说实话他不是很喜欢对方直呼其名,但想到儿子的所作所为,他只得强按捺住心底的不爽。
他笑呵呵的说道:“其实,我今日找行远你,纯粹是为了道歉,希望我们张柳两家能够尽弃前嫌。”
张行远沉默没有说话,面部更没什么表情可言。
柳牧端起茶杯,轻抿了口,神色如常,眼神则是淡淡的瞥向静坐右侧的自家儿子。
柳如峰闷声说道:“行远,抢劫赵静灵琴之事,的确是我不对,我在这里给你和你母亲父亲表示歉意。”
说完对方站起身弯腰鞠躬。
这是干嘛……
张行远的脑际有种莫名的错觉,然后他觉得非常荒谬,感觉不可思议,要说柳牧或柳如峰良心发现,自行前来赔罪表示致歉,他是绝不相信的,不说此事已经过去十天,单单对方真想道歉表示悔意,也该当面求得母亲原谅才是,他冷着脸斜着眼默然无语,想看看这柳家父子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
柳牧还真没想到,张行远年纪轻轻却如此沉稳,无论自己说什么对方都不言不语,这让他既感意外又有些恼怒。
他侧过头轻声道:“如峰,你先出去。”
柳如峰闻言愣了愣神,左手提着长近三尺的乐器九簧抱笙,面色阴霾的离去。
从头到尾,除了那句言不由衷的道歉,他竟然什么都没说,显然遭遇断臂之事后,其性情转变了许多。
张行远不想继续浪费时间,他径直道:“柳牧,我就直接问吧,你找我来想必是为了降龙吧?”
他想不出有其他可能。
柳牧脸上终于露出些笑容:“行远你果然聪明,我确是为此事而来,”
降龙,先是自己被此人袭杀夺走忽雷,现如今儿子更被其斩断右臂,要说不怨恨不想复仇那怎么可能?
他淡声淡语地道:“我很好奇,你和降龙是什么关系?在如峰被偷袭时,对方说他和你做过交易?”
“不错。”
张行远漠然地轻笑道。
旋即他眯着眼道:“难道你想从我这里套取降龙信息,好方便实施报复?可惜我身上没什么有价值的情报。”
“真的?”
柳牧的嘴角浮现森冷之意:“虽然我不清楚你和降龙的关系,不过我想,降龙不可能永远保护你们张家吧?我说的不仅是你,还包括你父亲,尤其是你那不通音律的母亲。谁能保证你父母不会再次遭遇悲惨境遇?其实,我真正想对付的只有降龙,因此我非常希望,行远你能够自觉主动的配合我们。”
他极为自信地道:“毕竟,想要绞杀降龙的,甚至包括歌鹿音响的阁主。”
“是么?”
“正是。”
张行远笑了起来,他发誓,对方拿父亲母亲来威胁他的时候,在他眼里,柳牧已经彻底成了死人。
眸子深处隐含着杀意,他决定暂时麻痹对方。
……
“阁主?”
“不错。”
柳牧信心满满的浅笑道:“想必行远你该有所了解,单就杀伐之道而言,我柳家的确不是降龙对手,毕竟,对方很可能是橙符琴师,虽然他伪装成赤符乐师,当然,最重要的是降龙精通杀戮神曲,像神曲和神器这种东西,便是在九大音响,也是极为罕见之物,然而对方现在就身怀神器和神曲。”
真是羡煞无数乐师……
张行远闻言轻笑揣摩道:“所以你就联络了洪阁主,想要联手对付绞杀降龙?”
他瞬间想到了内幕。
作为橙符琵琶乐师,他毫不怀疑,柳牧在歌鹿音响肯定有些交情,因此对方提到阁主时,定然就是指弦鸣乐阁的洪天泽。
“聪明。”
柳牧竖起拇指:“我甚至可以告诉你,现在降龙身上,除了神曲《降龙》外,还携带有神器忽雷琵琶。”
张行远闻言惊叫出声:“神化乐器,忽雷琵琶?”
“不错。”
柳牧很满意对方吃惊的表情,他在心里琢磨道:看来张行远并不知道降龙抢夺我的忽雷神器之事。
然而张行远的震惊全然不在于此,他是在惊讶自己得到的忽雷琵琶,竟然是传说中能与身合体的神化乐器。
难怪师父念念不忘……
如果说灵琴还仅限于变化大小的话,那么神器,则可以和乐师身体融合而形成本命法宝。
当然,神器的真正神通,唯有成就绿符乐师后,才能晓得清楚透彻。
张行远似有所悟道:“难怪连洪阁主都会动心,既有神曲《降龙》,又有神器忽雷,黄符筝师的他焉能不动容?”
“正是如此。”
这也是柳牧的信心所在,话说在丢失忽雷,继而柳如峰断臂后,他果断下决心,将降龙身怀忽雷神器的消息泄露给外界。
他也因此得到洪天泽的支持。
张行远淡淡道:“其实我和降龙仅是交易关系,不过,我的确是知道,对方在彩虹之城的几处落脚点。”
“哪些地点?”
柳牧万分期待地道。
张行远见此暗暗嗤笑不已,随意报了两处自己常去的地方,心底则忖道大不了以后不再踏足便是。
自始至终,无论是柳牧还是柳如峰,都没想过,眼前少年就是袭杀他们的降龙。
这不怪柳家父子眼力不够好。
张行远嘴角微上翘,归根结底在于自己的音乐修行,当他装扮成降龙的身份时,就是张阳和赵静也绝对认不出他来。
“行远?”
当他走出茶楼雅间的时候,梨老忽地现身幽幽道:“你和柳家是有什么恩怨么?”
“没事。”
张行远摇摇头,他不愿多谈,旋即匆匆告辞。
离开梨埙酒馆,他凝视着苍茫天地:“柳牧不知道我的身份和音乐修为,才如此愚蠢的威胁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