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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暗夜琴曲

    昨晚的琴音是错觉么?

    翌日清晨,当张行远爬起床时,头脑略显昏沉,昨夜他弹奏了两个时辰琴弦,直至夜半三更方才入睡,以至于现在苏醒后,眼睛和脑袋还有些迷迷糊糊,印象当中,自己隐隐约约弹奏出了橙色音符?

    浑噩的甩了甩头……

    他缓缓闭上眼眸,思绪变得飘忽不定,逐渐回忆起密室中演奏《玄默》的场景来……

    貌似,弹奏出了介于赤色和橙色的橘红色琴符?

    真是个不错的消息啊。

    张行远长笑两声,哼着小曲,换上衣衫,推开窗户,一道曦光照耀下来,洒落在他清秀的坚毅脸庞……

    ……

    沐浴着暖和朝阳,张阳正在清洗庭院,张行远洗完碗筷,便忙碌的拿着扫帚扫地。

    半晌,张行远双手提着水桶,挽起裤脚和衣袖,帮忙清洗道路门庭,然而怎么看,他貌似都有些心不在焉。

    张阳微笑打趣道:“行远,你猜猜看,你娘大概会何时回到家。”

    赵静前往苏幕遮将近半月,他同样颇有些疑虑,但奈何对方离开前,并没有提前告知何时返回。

    张行远心道:我必须尽快学习掌握笙。

    思虑至此,他的眼神默默投向上空,除去蓝天白云,和偶尔飞翔的鸟兽,显然没有丝毫笙符的踪迹。

    他微笑道:“爹,我倒是没怎么担心,我就是在想,要是我们全家都能精通各种音乐,那该多好。”

    张阳摇头道:“你以为音乐修行是那般简单容易么?”

    张行远撇了撇嘴驳斥说道:“其实我想说的是学习笙乐,毕竟若能精通笙道,将来通讯传音也更加方便快捷不是?”

    在这个音乐世界,传递消息,对乐师而言并非难事。

    在此其中,笙师不可或缺。

    就像琴,筝,琵琶,编钟等,都有各自的神通威能,如琴之攻伐,钟之防御,琵琶之治愈,笙自然不例外。

    他默默地道:“笙作为吹奏乐器,传递音讯的力量,的确堪称独特神秘。”

    笙之音符,是可千里传音的通讯音符。

    ……

    张行远很快就转移注意力。

    事实上,母亲的事并未让他真正分心,他关注的或者说此次回家的目的,实则另有其事,他静候夜幕降临。

    傍晚吃过饭,这回轮到老爹洗碗,张行远笑着离开厨房,径直返回卧室。

    推开门,栓上。

    原本平静自然的表情,此刻,他的脸上却多了些厚重,眼中多了些凌厉,甚至体内流露出些许血腥。

    张行远沉默闭唇不语,他的脚步很轻,轻得鞋底沾惹不到烟尘。

    他安静的来到床沿边,蹲下身子,从漆黑的床底拉出灰色行囊,拍了拍,正是他自歌鹿音响带回家的行囊。

    打开,他从行囊中取出灰色劲装。

    ……

    张阳唱着轻快的口哨,双手带着袖套和手套,在锅中搅动和洗刷着碗筷。

    因为赵静不在家,所以父子两选择轮流洗碗,话说回来,即便赵静在家,大多时候,像买菜做饭洗碗这等事,也都是由张阳完成,不能不说,这是件包含酸甜苦辣,同时,掺杂着悲伤和喜悦的故事。

    他一边想着妻子在苏幕遮音响的琐事,一边想着儿子在彩虹之城的修行,眉尖眼角半是忧虑半是兴奋。

    然而,就是这时,琴音传来……

    轻灵清越的曲音,宛如清香盈空,散发出恬淡悠远之美……

    “哐当!”

    嘹亮且突兀的响声骤起,饭碗坠落到地面碎裂成片,他的神情当场愣住,却不自知。

    张阳豁然转过身,凝神侧耳细听,他要确定耳边回荡的琴曲,是否是出自传说中,琴鹤箫韶乐府的魔曲。

    “没错。”

    张阳的面色微泛起惊惧:“就是《深沉》,行远怎么会精通此曲,难道?”

    转瞬之间,他已是心念百转。

    虽说现在的修为是橙符埙师,但多年前,张阳和赵静闯荡天下时,就曾耳闻过奥妙莫测的琴鹤箫韶乐府,传说其位于神秘的灵境,当然,都是传说,但其流落出的《夜色深沉》,确是极为恐怖的杀伐曲谱。

    《深沉》此曲,虽是简化版琴曲,但极端重要的是……

    ……

    张行远愈发地凝定平衡,每当他弹奏此曲时,无论当时情绪多么暴躁愤怒,他总能在曲调中回归宁静祥和。

    真是件非常有意思的事。

    真心而论,若非亲身参与感悟,怕是他都会误以为,适才演奏的不是琴曲,而是在吹奏箫曲或弹奏月琴曲,毕竟,单就影响梳理精神意志而言,箫和月琴,才是其中翘楚,其余乐器全然不能相比啊。

    《深沉》终于弹奏完毕,张行远微睁开眼眸。

    先前那幕场景是幻觉么?方才他在弹琴之时,好似察觉到父亲的身影出现,他想了想便摇头伸直肩背……

    此时,月悬中天。

    他的嘴角若有若无的浮现笑意,黝黑如猫般的眸子投射向夜空……

    ……

    张行远背悬长琴,全身上下皆换上灰衫劲装。

    陡然,浑身气息为之改变,眼神从头顶到脚尖审视,他得承认,干净利索,确有种毫不拖泥带水之感。

    待穿上灰衣灰装,他继而换上灰色长靴,再从行囊中取出灰巾,将脸包裹,暗幕中唯有两只眼和些许额头隐现……

    瞄了眼窗外的月光和月色,差不多已是亥时,他明白该动身出发寻找柳牧。

    他轻轻推门迈出,颇为紧张的四顾查探,他虽不担心夜间杀戮,却颇害怕此行此景会被父亲发觉。

    夜色温柔且安静,但余两只青蛙在田间呱叫……

    确定父亲的房间窗门紧闭烛光熄灭,他步履平稳小心翼翼的沿着石阶前进,然则伸出右手还没来得及拔除门闩……

    蓦然,身侧传来质询之音。

    “你要出门?”张阳傲然负手矗立屋檐下方,他的神态似极其镇定和沉稳。

    真是糟糕,往常父亲此时不早就寝了么?

    “是的。”

    张行远忙回头解释道。

    爹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出现?若今晚不能外出,岂不是没法执行任务?他焦虑地想道:该说些什么来圆谎呢?

    对面,张阳淡淡地试问道:“出去干嘛?”

    “有事。”

    张行远今晚夜行的确有事,当然通常他所谓的有事,其实该用更为隐秘血腥的词来形容。

    例如,杀人放火惩恶除奸……

    他没撒谎,是故当他说出那两字的时候,掌心都为自己捏了把汗,他不能想象,父亲知晓自己的秘密以后……

    沉默半晌,张阳微微叹息两声,面容平静温和地关切道:“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