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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读心

    奥吉尔街,街尾的五元店内店。

    坐在工作台前安静的阅读报纸的莫瑞林没有看向詹姆士,而是简单的抬抬手,指向位于房间中心的站台,“脱掉外套,站上去。”

    詹姆士照做了。看着四面立镜中的自己,下意识的整了整有些皱褶的衬衣。

    莫瑞林合上报纸,挂在脖上的皮尺被取下,径直走向站好的詹姆士,一手捏着皮尺前端,按在詹姆士的肩侧,一手顺过自然垂下的皮尺,悉索的摩擦声安静祥和,停在另一侧肩。

    “你的思维。”莫瑞林看着他的皮尺,胸前的小本被拿出,记下尺寸,“有些混乱。”

    詹姆士在对方抬起他手臂,皮尺围上他胸口的时候深呼吸,“扎克建议我来的。”

    “呵呵。”站在詹姆士身后记录尺寸的莫瑞林笑了,似乎在欣赏詹姆士的配合,舒适的男装可不会像女装那样舒服主人的呼吸,“询问‘科齐尔’的事情么?呵呵,你应该能明白的,那位托瑞多先生的建议从来不怎么单纯。”

    詹姆士皱起了眉,如莫瑞林刚给的评价,他的思维有些混乱。

    詹姆士手臂被莫瑞林拉只,皮尺继续测量,“呵呵,你想多了。”莫瑞林的视线往挂满男装的衣橱一侧,“露易丝和墨小姐在婚礼上要求的女装做好了,你等会还有时间送回去。”

    詹姆士漏气了。然后马上在提气,皮尺绕过了他的腰,人嘛,敏感的部位就那几个。

    “而且格兰德没有付钱,又你付吧。”

    詹姆士的脸抽搐了一下,“我还是要问关于科齐尔的事情。”他微微吐气,重申了一遍他来此的目的。

    “我们不正在进行么。”莫瑞林的声音平缓温和,皮尺的一端顶着詹姆士腰间的警徽,一端往上延伸,停在身侧腋下,面对的两人目光对上,“你还是要为你这一套付钱。”

    詹姆士皱皱眉,他想退下这平台,他来这里不是做衣服的,也不打算莫名花钱。

    『站好。』脑中,一个熟悉且严厉的声音骤然响起。詹姆士的动作一僵,下意识的站出了军姿!

    莫瑞林笑了,微微摇头的按着皮尺蹲下,开始测量裤长。他不仅要强行卖詹姆士衣服,还要卖全套的!

    “你……”詹姆士脸色瞬间一白,刚反应过来的低头看向莫瑞林,准备躲闪……

    『站直了!你是军人!』熟悉且严厉的声音再次出现在詹姆士的脑海中!

    詹姆士的脸色已经惨白,但还是下意识的站直,视线直视前方!标准的军姿!因为,那声音,属于詹姆士的父亲——兰斯将军!此时此地绝对不可能在巴顿,在这里的人!

    “为抱歉这点小把戏道歉。”记录了尺寸的莫瑞林站起,看着脸色煞白的詹姆士,他微笑着侧头,“但我‘读’了你的一切,我发现,这是对你威慑性最大的东西。”

    詹姆士额前有了汗珠,“你,你做了什么?!”惊异。

    “人心。”莫瑞林微笑着看着詹姆士,“对我来说只是一本打开的书。”读心人重新将皮尺挂上脖后,“我只是把它翻到了会让你老实配合的那一页。”

    我说过吧,读心人很强大,莫瑞林,很强大。

    莫瑞林转身,走向他的工作台,记录了尺寸的小本被摊开,他开始抄写数据。要是莫瑞林有个助手就好了,不用亲自做这种杂碎工作,可是,我们知道的,艾力不在这儿呢。

    “怎,怎么……”詹姆士大概是想问为什么会有这种事情,但认真点,即使读心人解释了,他听的懂么。

    詹姆士终归不太愚蠢,没有继续试图问这超出他理解范围的东西自找没趣。他走下平台,阴沉的盯着莫瑞林,“你说我们在进行,进行什么?我需要知道科齐尔是什么!你是在用这种方法告诉我科齐尔也是读心……”

    莫瑞林看了詹姆士一眼,走向堆积着布料的橱柜,“选一个吧。”

    被打断的詹姆士只撇了一眼布料的位置,眼角抽动,“你就不能直接‘读’出我要选的……”

    “呢绒、黑色。”莫瑞林微笑着回应了,然后一侧头,“多无聊又没有新意的选择。”

    詹姆士一副喉咙卡住的模样,刚才的话是负气之言,他不仅不需要对方回答,也不需要对方对自己的服装品味做评论!可是莫瑞林还没说完——

    “而且我还是需要提醒你,现在是夏季,你的选择太,任性了点。”呢绒,拜托!莫瑞林依然笑着,朝詹姆士招招手,走向橱柜,“你最好亲自过来感受一下。”他已经扯起了一段面料,像个正常商人一样,引-诱-着客人。

    詹姆士抿着嘴上前,除了依从读心人的节奏,还能怎么办?甩手走人么?然后这一行毫无收获的回去扎克被耻笑?呵呵。

    手里捏着被莫瑞林推荐的布料,詹姆士的心里完全在想其它东西。

    从奥吉尔往北,后湾,不得不遵从读心人的节奏的人,还有一个,艾米丽亚。

    艾米丽亚盯着摆在自己的茶几上的茶杯,被迫的听着奥兹.科齐尔的‘自语’,难得的放松‘假期’,毁了。

    这交易另一边的詹姆士在干什么?艾米丽亚想着。不是艾米丽亚关心詹姆士,而是她的心理专业知识带来的益处——人在极度厌恶当下的处境时,最‘好’的面对方式是‘脱离’,让心灵前往另一个世界。俗称逃避。

    “你没在听。”奥兹侧着头,有点无奈的看着依然在浴袍中的艾米丽亚,“还选取了一个我现在不关心的主题(詹姆士在干什么)。”奥兹抿抿嘴,“你知道么,艾米丽亚,对一个普通人来说,你异类相处的适应能力很强,这么快想到应对方法了。”

    这大概是赞扬的话没有得到艾米丽亚的任何回应,艾米丽亚沉浸在自己的思维中——詹姆士用这一上午的假期看八卦杂志、泡澡、敷面膜……嘿,艾米丽亚怎么思考,没人能干涉……没人?

    艾米丽亚的身体突兀的僵硬了一下,她的心,‘书’被翻页了。

    艾米丽亚脸色阴沉的坐倒奥兹的对面,紧皱着眉,脸上是一副准备要专心听对方‘讲课’的样子。是,是‘讲课’,因为就在刚才,艾米丽亚眼前浮现出了曾经学生时代的画面,某个严厉的心理学教授捏着粉笔训斥一个睡着的学生!

    “你对我做了什么!”艾米丽亚瞪着面前的奥兹。

    奥兹笑了,“我说了,我们要重新开始。”奥兹再次向艾米丽亚推出他泡好的茶杯,“友好的交流是良好关系的第一步,我怎么能让你在这重要的交流中走神呢。”

    “你对我,做了什么!!”艾米丽亚再次重复,语气跟激烈,因为她发现,她无法放空了,她全心神都在指向一件事——听奥兹说话!一如她学生时代强打精神逼迫自己去认真听那个老教授讲的、让人昏沉的课一样!

    “哦?”奥兹微笑着,“你好奇吗?说不定你的话,可以理解。”他先动作缓慢的抿一口茶,“人心是很复杂的东西,你可以说是思维、记忆、情绪集合的连续过程。”

    见鬼了,艾米丽亚此时真感觉自己的听课了!相信我,艾米丽亚努力学习、毕业后开始工作的目的,绝对不是为了重回课堂!

    “我现在需要你专注。”奥兹抬抬手,“所以我找出你心中,最符合我需求的那一段,读出来,督促现在的你。”

    “你用我的记忆,操纵我现在的思维方式和情绪走向!!”不愧为心理专业,艾米丽亚说出了事实,不对,是愤怒的低吼出。

    奥兹挑着眉,开始拍手。啪啪啪,让人讨厌。

    “你让我惊喜。”奥兹给出了这样评价,“艾米丽亚,现在我真心想和你交朋友了。”

    “绝不!”超干脆的,“和你这种家伙!绝不!!”

    “别这样。”奥兹笑着摆摆手,“而且不要用‘这种家伙’来称呼我,我有身份和地位,不是一般异族……”奥兹顿了顿,看着艾米丽亚,‘自言自语’,“你不信我?对,我是刚说过西部的异族都是社会的底层,为魔宴和人类服务的奴隶、仆人,但我不是,我是伙伴,魔宴的伙伴……”

    奥兹挑着眉,表情又有了无奈,“艾米丽亚,你最好尽快丢掉这种危险想法。”呃,真让人好奇此时的艾米丽亚再想什么!“这样如何,我告诉你科齐尔的故事,你就会理解了。怎么样?用我家族的故事来开始我们友好的重新认识……”

    依然,这里的事儿没完,奥兹会说下去。

    但是,如果可以选择,我想,我们更希望这个故事在真正友好,呃,至少不是听故事人的极度反感、说故事的人强行灌输的情况下被讲述吧。

    很便利的,奥吉尔街,五元店内店,这个故事将在另一对组合的对话中进行,回到这里吧。

    “很好。”莫瑞林标记了詹姆士的选择,“至于款式,交给我怎么样。”莫瑞林微笑着看着詹姆士,“我可以保证,和你习惯的、那些最近开始巴顿李斯特接上成为话题的‘科齐尔’完全不同,你会喜欢的。”

    詹姆士皱着的眉动了一下,对方主动提到科齐尔了,这是好事,“你准备告诉我科……”

    “不用这么着急。”莫瑞林摇摇头,依然微笑,“先来点家族故事怎么样。你想知道的一切,都在这里。”

    詹姆士能说什么,抿着嘴,做了个请的动作。

    “我的祖先,是个连姓名都没有的低贱奴隶。”莫瑞林开始了,他拉过了工作台旁的椅子,这表示,这是个需要点时间的故事,“他是个拷问官的助理,他唯一生存的空间就是在血腥的拷问室中听那些倍受折磨的可怜人的心声……”

    詹姆士进行了第一次打断,“什么时候,你说的这个故事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合理的质疑。

    “三世纪前。”莫瑞林回答了,然后继续,“大概,没有意外的话他会在那暗无天日的拷问室中老死。直到有一天,一个大人物出现了。”莫瑞林笑了,似乎生怕詹姆士不知道,“大人物是指魔宴的一位‘勒森布拉’,你回去后可以问扎克。”

    詹姆士现在的行为,呃,可能会显得有些蠢,但却必须。他阴沉起了脸,掏出了他的小笔记本,写下‘勒森布拉’,还朝莫瑞林确认了下拼写。

    “这位大人物似乎只是来看一眼他的奴隶们的工作进度,很快就离开了。”莫瑞林保持微笑的叙述这个故事,“毕竟,拷问官是以冷血著称的易形者,助手又是擅长挖掘人心的读心人,这位大人物根本不需要浪费他的宵夜(血),把他高贵的视线(魅惑之瞳)放在那个被拷问的家伙身上。”

    莫瑞林顿了一下,有些失望的看着詹姆士,“你没有接收到我要表达的意思,我是在告诉你,西部,所有的异族都是为魔宴服务的奴隶。几个世纪前这样,现在,大概也一样。”

    自然的,詹姆士的脸色更阴沉了一些。

    特意提醒了詹姆士一下后,莫瑞林继续了,“几天后,我的祖先带着必死的心情,离开了拷问室,找到了这位大人物,他说了以下这段话,‘主人,我做了这个领巾,可以戴在在您的领口上,这样您下次粘上污渍的领口就可以替换了,您就不用再为在那些宴会上突然性起的胃口而烦恼了。’”

    詹姆士脑中,浮现起了几个世纪以来,绅士正装的演变过程。他感觉寒冷。

    “那位大人物拍了拍我祖先的肩膀,问,‘很好,解决了我的烦恼,我很高兴。那你这个低贱生物有什么烦恼是我能够帮你解决的吗?’”莫瑞林模仿了故事中人物的语气,“‘我想要姓名,主人。’我祖先这么回答了。”莫瑞林一耸肩,“大人物大概真的心情很好,但还不至于好到随意赠送他尊贵的‘勒森布拉’姓氏的地步,他说,‘科齐尔怎么样,从今以后,你就叫科齐尔吧。’”

    同样,这故事还没完。(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