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
阿呆坐在桌子旁,微闭双眼,双手合十,呼吸均匀,竟这样坐着睡着了。
世界上总有一些奇奇怪怪的人。
阿呆就是其中一个。
奇人总是会有一些奇怪的行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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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笃笃,笃笃笃。”
有人敲门。
轻而响、
响而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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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呆仍闭着双眼,一动不动,动的是他的嘴巴,“谁?”
他问。
“我是店里的小二,”外面一个沙哑的声音传了进来:“请问阿呆小师父在这个房吗?”
阿呆缓缓睁开眼,缓缓站了起来,缓缓走到门前开了门。
一名小二躬着腰站在门口。
阿呆双手合十,躬了躬声,道:“我就是阿呆,请问施主有何指教?”
“小师父,8号房的一位女客官让你过去一下。”
阿呆又躬了躬身道:“多谢施主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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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号房就在阿呆客房的斜对面,
房里的女客官就是梦姬。
这么晚了,她找他还会有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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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呆走到门口,敲了敲门。
里面立马传来一个柔美动听的声音:“请进。”
她的声音不管在何时何刻、何处何景永远都那么动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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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呆推开门走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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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里,一灯如豆。
她一袭轻纱白衫,忧郁、忧伤、忧愁、忧悒的坐在桌子旁、昏暗的灯光下。
静静的、静静的发呆。
明月几时有,佳人独自忧。
明月就在天上,
月光洒满大地,也悄悄地跑进了这昏暗的客房里。
银白的月华就如她身上雪白的轻纱,洒落她全身,
两者互相辉映,显得她更加亮丽、美丽、绝丽、倾丽。
本来昏暗的客房也亮堂了不少。
她的眸子在月华的照映下,更亮、更闪、更耀、更透。
但眉宇间却隐然透出一丝伤感、伤悲、伤痛。
即使如此,却更加显得她柔弱、柔丽、柔美。
美得简直不染人间一丝烟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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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呆走过去,双手合十,垂眉敛目,问道:“请问梦女施主深夜找和尚来有何事?”
她抬起眼帘,明亮如星如水如珍珠一般的眼睛,直视着阿呆,“小师父明天是不是要离开了?”
阿呆道:“和尚本无归土,又何来离开之理?”
她幽幽的、忧忧的说:“可是你明天还是要离开这里。”
阿呆道:“这里的事已了,和尚自然要离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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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默然、不语。
她垂下了头,月光铺在她如芝麻一般黑的秀发上,闪闪发光。
突然,
两滴晶莹的泪珠,
从她眸子里溢出,沿着她长长的、黑黑的、微卷的睫毛上滴落。
滴在她的胸襟上。
她哭了。
她为什么哭?
只有受了伤的人才会哭。
她受了什么伤?
这么美的人儿,能有什么伤心事?
又有谁忍心伤害她?
阿呆道:“梦女施主,和尚是不是说错了什么话,伤了你的心?”
半响,她才抬起头。
好美。
她抬头的时候美得令人发痴、发迷、发醉。
她的眸子里还残留着残泪,
但这样却使她更加柔美、娇艳。
就像是一朵清丽的花瓣上洒了几滴圣水。
令人不禁心生怜惜、疼爱之意。
她看着阿呆说:“等你们走后,就剩我孤零零的一个人了。”
她的声音虽然依然柔美动听,可是充溢着浓郁的凄伤。
阿呆的声音变得十分温柔:“你为什么不去找你的家人?”
她的声音更凄美凄凉凄伤:“我已没有了家人,我的家人都被恶人害死了。”
“你的亲戚呢?”
她笑了笑,
只是笑了笑。
笑得那么美,却又那么伤。
“我没有亲戚。”
————
阿呆心软了。
他是一个心软的人。
他看不得别人难过,因为他有一颗慈悲为怀的心。
他是一名孤儿,
他明白那种无家可归、无父母疼爱的感受。
梦姬、施心和他都是同一类的人。
他为什么不能多带着一个人?
更何况还是一个这么美、这么美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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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等他开口,她就用水汪汪的眼睛,哀伤的、哀求的看着阿呆道:“小师父,你可不可以带着我一起走?”
阿呆没有说话。
“你放心,我绝不会给你惹麻烦的,我只是不想做什么都是一个人。”
没有经历过孤单、孤独、孤寂的人,永远都不会明白一个人的时候的那种空虚、寂寞、孤独。
那种感觉简直可以令人发疯、发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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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呆点了点头。
“好。”
“好”的意思,就是答应了她。
她的泪,
她晶莹的泪,
她美丽晶莹的泪又流了出来。
她激动、感动的站了起来,抱住了阿呆。
把阿呆抱在怀里。
她流着泪,笑着说:“谢谢你,小师父,我……我真的太感谢你了,我真不知道应该如何报答你,如果……”
她突然有些羞赧,有些脸红的说:“如果你想,我可以以身相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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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呆被她抱在怀里,宛如在软绵绵的云里一般。
听到她“以身相许”的话,他怔了半响,连忙逃出了她的怀抱。
他现在有凌滟和施心已经够了。
他并不想要求更多。
“施主,时候不早了,明天我们还要赶路,赶早休息吧。”
说完他就逃命般的走出了客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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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就站在那里,站在昏暗的灯光里,银月的光华里,看着阿呆走出去。
等阿呆走出去,关上了门后。
她本来莹然闪烁的眸子中突然流露出一种奇诡的笑意。
这种笑虽然美,却美得令人发寒、发颤、发抖。
她为什么忽然会流露出这样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