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禽姑娘介绍完众人后,王忠的脸色更黑,因为场中多是富家子弟,或者说,是商贾之子。
比如某某木场、某某布坊、某某书局、某某矿场、某某粮商、某某客栈、某某酒楼等等等等的大公子,挨个引荐时,这些商贾之家居然举止优雅有礼,各个说话点头之时也都是嘴角含笑。谈吐间也一点不显粗鄙,让人好感倍增。
相反,却是读书人身份的,言行举止显得有些狂悖。
这人姓腹,也是一个很古怪的姓,名叫书竹,却是一个很文雅的名字。但是那神情却是有些不善,禽语墨在介绍余望时,赵微都听见了他在一旁轻轻的哼了一声。
禽语墨介绍王忠时,只说他是汉朝当朝的高官,等同于滕国的外交部部长。顿时众人一声惊异,然后纷纷举着手中的琉璃盏朝王忠微笑示意。
只有个别几人在低头轻笑,显然对这官职很是不屑。无他,滕国何曾有过外交啊?因此滕国的外交官只是个养老的闲职,滕国百姓没一个知道自家外交官是谁。
而王忠此时态度却更是倨傲,直接把头往旁边一偏,干脆不理这群满身铜臭之人。
介绍赵微时,却说他是汉国第一猛将之子,习得了一身的好武艺。把赵微给尴尬的不行,好在在场众人对赵微这身本事不怎么感冒,只是简单的点头示意。
这次的筵席有些像后世的自助酒会,食物都摆在一个高脚桌案上,果蔬、肉食、糕点、酒水等等,分类摆好,需要者自取。
王忠和余望压根没见过这等筵席,有些无所适从,反而是赵微很是自然,便走到糕点桌案那里拿了一盘端在手上吃。
这会场并非是室内,而是一个巨大的廊亭,四处通透,目之所及,还能赏赏夕阳晚霞,看看院中美景,比汉国的筵席要自在多了,吃吃喝喝,不用应酬。
赵微正一边吃一边欣赏着日落,就看见了禽语墨带着余望,逛着这廊亭,时不时的介绍一番。
他们身后则跟着不少那些富二代,赵微能猜到富二代跟在他们身后无非是想讨些诗词,只是这王忠跟在后面……
终于王忠不跟了,因为他发现似乎就没人乐意搭理他,想停下来验证一下,结果发现自己居然猜对了。
于是和胡秀秀呆呆地站在廊亭中间,大感丢面子,想拂袖就走,觉得不大好,想去拿些吃的……然后就看了赵微正拿着糕点一边吃一边笑吟吟的望着自己。
然后王忠才知道,这里桌案上的吃食并非供奉鬼神所用,而是筵席的一部分,想吃什么自己取用便好。
只是……自己堂堂鸿胪寺卿,怎可能自己去准备食物?实在有失体统,便对胡秀秀道:“去,帮我取些肉干和酒水来。”
胡秀秀闻言有些气结,此时余望背影都瞧不见,却还要被这死老头使唤,上嘴唇微微一提,似乎是想做个鬼脸,却是忍住了,但是赵微却通过她的表情明白了她的想法,不由得乐呵呵的笑了出来。
胡秀秀见赵微取笑自己,瞪了赵微一眼,便转身拿盘子和琉璃盏,取了些吃食,端着就那么站在王忠身边。
这悠哉悠哉吃东西的感觉真的很好,不由得又望向被众人围住的余望,摇了摇头,要是自己被那样对待,怕是会疯掉。
夕阳西斜,终于天色彻底了暗了下来,由于廊亭里灯火通明,所以不觉得天色有多黑,只是目力却无法及远了。
王忠赵微在这里胡吃海喝,胡秀秀也是食指大动,毕竟已经处于饭点,自己一直跟着他们却是一口吃的都没碰着。
于是便也偷偷拿了快糕点塞进了自己的嘴里,而王忠见一个女侍居然敢偷吃东西,眼睛一瞪就有些想教训她。赵微一直在瞅着这俩人的动静,知道要坏菜,赶紧冲胡秀秀喊道。
“饿了就自己拿些吃的,你被邀来这里,便是女伴,而不是女侍,不用苛待自己。”
王忠一听朝着赵微就是怒哼一声。
赵微见这老头成天就知道生气,哈哈一笑,便学着他的样子,也哼了一声,却是学不出那股怒意来,显得有些滑稽,惹得胡秀秀噗嗤笑了。
“多谢公子关心,毕竟我是随王老先生来的,他也是我店中客人,我还不饿,受得住的。”
王忠原本正瞪着赵微,有些想发火,听胡秀秀如此说,却也平静了下来,偏过头,不再看这个讨厌的小子。
赵微闻言,只好耸了耸肩,端起那琉璃盏来喝了一口葡萄酿。
这葡萄酿的口感和尚同客栈的竟然是完全不同,尚同客栈的入口有些涩,而且有些甜,更像是饮料。而这个,仅仅只是轻嗅一下,就是好一阵幽香,喝到嘴中更是有一种丝滑的感觉,用舌头在口腔里搅拌两下,觉得口感更佳,而且满嘴都是那种香气。
不由得赵微就端起又饮了一口,确实好喝至极,上辈子都没喝过这么好喝的葡萄酿。
只是这琉璃盏实在太过滑稽,不像杯子也不像碗,有些像后世那种高脚酒杯,只是那杯脚上方的容器,却是一个广口碗的形状。
也不知道造这个出来的匠人到底是什么审美观,嫌弃这等高雅自助筵席端碗喝酒太粗鄙?端杯子显不出格调?所以造了个可以用手指夹住的琉璃碗脚?
而此时,余望那群人处,却是传来一阵阵的叫好声。
“好!”
“好诗!”
“不愧是余大家!”
“随口便是此等诗作,另我等无比敬仰!”
“余大家可否将此诗赠与在下?在下会有厚礼送上作为润笔。”
“余大家!在下家中开了不少书局,可否请余大家再多写几首,由在下一同刊印?”
“余大家!在下……莫要推搡!”
“余大家……”
赵微在远处,借着那廊亭里的明亮灯火,看见了余望已然高举的双手。
竟然是众人都围着他,把那禽语墨都给挤到了一旁,这一群人离他太近,余望手已然没地方摆了。
叫你嘚瑟自己会写诗噻……
而王忠似乎是很嫉恨余望被人如此众星拱月般围着,又是一声冷哼。
听得赵微好一阵白眼:“王老大人,气大伤身,岁数也不小了。”
这王忠正在拿着一个肉干往嘴里送,听到赵微的话后,手上动作停了一停,又是一声。
“哼!”
“……”
赵微没打算去帮余望解围,此处在这里瞧好戏多有意思,反而是那个也围拢在人群周围的书生,名叫腹书竹的那个书生,冷言冷语说了一句。
“区区一首诗而已,当得大家如此追捧?”
此时众人都扭头望过来,看是谁和众人公然唱反调,余望见人群中出现一道缝,连忙挤了出来,冲着腹书竹就是一拱手。
“多谢腹公子仗义援手。”
这腹公子顿时还想继续往下埋汰余望的话就给憋嗓子眼里了,干咳两声似乎不知道如何继续往下说了,只好侧过身,不理余望也不看众人,负手而立欣赏夜色。
赵微终于忍不住了,笑了出来。
这笑声吸引了余望的视线,余望见赵微在一旁一手端着个琉璃盏,一手拿着个桂花糕,坐在廊亭高台上,身子斜倚在栏杆,老神在在,顿时气不打一处来,连忙指着赵微叫道。
“他!他!他!他作诗比我厉害多了!”
嘿!你这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