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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守法为己还是违法为民(2)

    广州府最北端的城,名作浛洭县,初到驿站时,正好见到昔日同窗好友在和驿丞说话。几番寒暄之下,方知是此处的县令。来此是给家中父母寄封家书,报报平安。

    此人姓齐名奕字子布,乃岭南八大家族中,齐家中人。和余望是同科,只是属进士之流,同年便外放了,此时来到这浛洭县,已然两年了。

    岭南书香世家甚少,能够高中的便是少之又少了,也只有余家出了这两个怪胎,一个状元一个榜眼。

    这二人的锋芒太盛,便显得齐奕并不如何耀眼。

    此人在余家兄弟一同赴京赶考时,便时常陪着他们哥俩去那烟花之地。

    余家兄弟去,那当真是去玩耍的,逢场作戏大家开心。而齐奕,为人风采气度都极为出众,还有一身的好才学,坐在一旁,也不需任何女子作陪,自斟自饮,余家兄弟与他说话,他便说话,邀他作诗,他便也做上一首。

    此番做派和在场众人相差实在太大,便另一伶人上了心。

    在汉国,有四样谋生的手段,分别叫做倡优伎伶。

    这倡,便是些歌者,或独唱、或引唱、或和声,有男亦有女。

    而伎,则是利用自身特殊技艺,来愉悦他人之人,舞者居多,亦是有男有女。

    倡与伎时常相提并论,主因是工作场所一般都在一处,舞随歌动、歌随舞扬,更因为多是女子,且自身的技艺都是以身体为主,在这纸醉金迷的烟花之地,有些不仅仅卖艺,也会卖身,所以一般常以女字旁的娼妓来称呼,地位甚是低贱。

    优与伶则不然,优是表演者,伶则是乐官

    因为优伶通常都有门看家的手艺,或琵琶,或琴,或筝,或笙,或箫,所以通常只是卖艺,屈身于戏曲班子者居多。

    后来岭南齐家,为了猎奇,便会养些小姑娘,让她倡优伎伶样样都学,资质上佳的便卖于富户做妾,一般一些的,则是卖入青楼楚馆,一般也能够成为头牌,帮他挣得盆板钵满。

    这等“养瘦马”的风气,虽起源于广州府齐家,却是在汉昌府发扬光大了。

    相中齐奕的那位伶人,便是“瘦马”。

    此女名唤柔娘,只因她样貌并非绝佳上乘,便被卖入了那汉昌烟雨阁中。

    但是她琴棋书画样样具通,且身子柔弱无骨,一些追捧的才子们便唤她点酥娘,取自“二八佳人体似酥”之意。

    接着便是才子佳人的故事,她和齐奕二人两厢情愿,私定了终身。而齐奕高中后,也遵着承诺,将柔娘给买了回来。

    余望其实是羡慕的,因为他也有相好的姑娘,屈身于京城听山池的群芳阁中,只是这身份相较柔娘,却是差的太多了。

    柔娘算是伶人,而他心仪的姑娘却算是倡人,伶人被达官贵人买走那是风雅之事,算救佳人于水火,倡人则不是。洁身自好的倡人自然也有,可是……世人却是不信的。

    多年不见的知交好友,此时意外相逢,自然是格外欣喜。

    齐奕并不是很喜欢去那烟花之地,因此在自家院中宴请了余望,柔娘在一旁作陪。

    起初二人自然言谈甚欢,只是余望心中本就有事,此时被酒水一激,又对柔娘和齐奕脉脉含情的眼神碰撞艳羡不已,联想到自身,心中更是不愉,便问道。

    “岭南,可好?”

    齐奕算是一洒脱之人,笑了一笑,牵起柔娘的手道:“挺好。”

    接着看着余望的神情,便道:“读书之时,本想着定是要去那京城,再不济也是汉昌府,才能展现我一身才华,施展我满腔抱负。不曾想,却又回来了。”

    说着又望向了柔娘,继续道:“回来便回来吧!虽不如京城富庶,也不如汉昌繁华,但毕竟是自己家乡,还有齐家的照应,做起事来常得他们照应,甚是方便。更何况我也有佳人相陪。为自己家乡的子民做些事情,也不枉了这片水土对我的养育之恩。”

    余望听了这些,心下其实是稍微舒坦了些的,只是看着他们你侬我侬的恩爱模样,不禁又气闷起来。

    “嫂嫂可习惯岭南的生活?”

    柔娘闻言掩嘴轻笑:“妾身知叔叔何意,本就是四海飘萍,哪里谈得上什么习惯二字,此心安处,便是吾乡了。”

    说罢,一双眸子眼波流转,柔柔的望向那令她倾心,要时刻相伴左右的男子。

    这一番话,寻常女子却是说不出来的。

    余望一时之间心有所感,想起了和赵微小友告别前他说的话,不由得心下一暖:“他当时便是在安慰我吗?”

    在齐奕府中客房将就了一宿,第二日便告辞继续上路了。

    岭南地广人稀,其中广州府尤甚,因此得以广州之名。

    广州府的领县名为番禺,是前朝将领任嚣在屠睢攻岭南失利后,接替屠睢与赵佗,再率军入岭南,正式把此地并入秦国领土,一直至今。

    因此又叫做任嚣城。

    广州府领县并不设置县令,而由府尹代管,此处府尹姓齐名烜字安平,乃岭南齐家一脉,和齐奕算是族亲。

    在汉国,府尹的权力相当大,主因还是汉国幅员辽阔,政令通达耗时日久,往往便会耽搁了正事,因此中枢主管人事任用,但是具体划归到各府时,却是由府尹自行决断该如何委任此人。

    余望到了那任嚣城面见了知府,由他分配下辖县时,齐烜把最南端,还闹着山匪的香山县给了余望,还出言慰勉了一番。

    “既是初次上任,当勇于任事,直面困难和挫折,初时对你而言,确实有些苛刻了,但毕竟你是状元之才,我岭南,除了你之外,何曾出过状元?此等大才,当不能用寻常人视之,积累得多了,日后升迁相较他人,便容易得多了,好好做!莫要让本官失望才是。”

    一番话,说得甚是漂亮,可余望经历了南下这一路,自然知道这知府在想些什么。换做以前的他,必然言辞讥讽一番,留诗一首,但此时却已经释然了。

    更何况,自己堂堂状元郎,连中三元,会治理不了一个区区香山县?

    香山县一切都好,依山傍水,百姓自是不愁生计,唯独不好的便是这天高皇帝远了。香山距离南海实在太近,余望带着知砚到南海边欣赏一下大海的雄伟壮阔时,没有被那美景所震撼,反倒是被一片片的盐场给震撼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