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轩马车内,兰卿起初并没有什么感觉,还是如没事人一样,兰卿的手又放在了大腿上。
那绣着胭脂的红盖头铺在自己的大腿上,兰卿低头看着这红盖头,很美,很精细,兰卿想下一辈子自己应该会有个她值得托付的人,不要像现在的她一样,都是这般傻可不好。
摸索着上面精细的大朵胭脂花,兰卿的一滴眼泪滴在了上面,兰卿也不是很释怀,她凭什么要帮纪微澜完成他的野心,一次一次的伤心,一次又一次的难过成就了如今的场面和如今的她,兰卿也不是没有想过背叛纪微澜,可是懦弱的她怎么敢呢?
她觉得此刻自己做过最正确的一件事就是自己了结自己的生命,而不是让纪微澜派来的杀手来灭亡自己。
算算时间应该过了许久,兰卿想着茴央,阿德依怎么还不回来,不过还不回来也正和她意,越晚回来,自己走的时候就不会被她们看到,这样一个人悄悄的走,这样对谁都好。
兰卿看了看着金轩马车的内置,这罗国挺大方的,这拉来的金轩马车里面都是镀金的,果然外头人都说罗国人都是富有的,不像他们帝都,都说着勤俭勤俭什么样的东西都很素色,除了皇族也很少有人用的起那样的东西了,更何况帝都的那些贫民百姓也不知吃的是什么。
兰卿觉得纪微澜或许也不是一个好的圣上若是真的是个好的,又怎么会有那些穷苦人家,有怎么会有那些在街上乞讨之人。
兰卿想起自己还再金轩马车内的时候,听着外面那些吵闹的声音,兰卿依稀呢能听到那些乞讨和抓贼的声音,兰卿觉得一个好的圣上应该跟关注民众而不是自己的礼仪,虽然兰卿觉得这有点不太可能,毕竟一个盛世帝都怎么可能会没有那些贼犯和穷苦人家,但是兰卿觉得纪微澜就不是个好圣上。
一个好的圣上怎么可能会威胁自己的臣子把他们的儿子叫进宫做自己的深宫官人,一个好的圣上怎么可能会抓住一个臣子的把柄去威胁那个臣子所在乎的人,一个好的圣上又怎么会因为自己的利益娶进来那些心中另有所爱的女人,又怎么会因为自己的利益生下那些自己不喜欢的孩子,一个好的圣上又怎么会把自己身边的亲近之人推到别人身边,纪微澜身为帝王,本就无情,自己又能盼望些什么呢?
时间过得好慢,自己到现在才渐渐感觉有些困意,身上并没有其他感觉,只是有些乏累,这毒药并不是假的兰卿知道,只是药效挥发的比较慢而已。
“王公子,你去找一下茴央与阿德依罢,眼看这启程时间快到了,她们两个莫不是迷路了,怎么这么久还没有回来,你去找一下她们罢。”
王宴郎顶着那烈日,有些昏昏欲睡,刚擦点额间两滴汗珠,就听到兰卿这般吩咐他:“郡主,现在要是去找寻她们两个,郡主怎么办?”
金轩马车内很快传来兰卿的声音:“本宫无事,本宫在里面很好,并没有其他不适,这儿外面围了罗国的人,你就莫要担心本宫了,赶些儿把她们两个找回来,这般也能快一些,去看看她们两个怎么还不回来。”
“既然这般,臣下现在就去找寻她们回来。”
溪流旁,树荫下,两个女子在乘凉,享日光。
“你说咱可以回去了吗?在这时间也够久了。”
茴央背靠大树,身旁坐着阿德依,两个人已经在这享受这日光已经许久,茴央终是忍不住了。
“阿德依,你说在这凡世间,怎么还是这般热,你说那金乌怎么也不收敛一些,燥的慌。”
茴央手挡在眼睛前,这阳光刺的有些眼睛生疼,看着时间应该快到午时了,怪不得这个点要停在那里不进去,罗国的规矩约莫午时过后,新嫁娘才可以进,因为这是罗国的规矩。
阿德依坐在茴央身边,并没有很快回她,她也抬头看了那天上刚刚悬挂着的太阳,或者说是金乌。
“我们再坐一会便可以了,等会有人回来找我们的,很快我们就可以回去了,我们到时候只要说是迷路了便可以。”
这阳光真的很是刺眼,特别是快到午时的时候阳光就愈发刺眼了,晒得也有些燥了。
“从前在幽山的时候,看到金乌那张和颜悦色的脸就知道了,他哪里是没有脾气啊,他是把脾气都给了这里,那你再想想月宫为何有时出现有时候又不出现,只不过是那月宫的主人不想让我们看见罢了,这金乌也是如此,只不过是恰恰相反罢了。”
茴央好似懂了阿德依的话,她也只是点点头,并没有再说什么,至于阿德依知道马上就有人要过来找她们了这件事茴央自己心里也知道,哪里是阿德依知晓古今未来,只不过是算好了时间罢了。
果不其然,两个人才刚刚安静一会,很快后面就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两个人对视一眼,各自从地上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又看了一眼各自别在腰间的牛皮水壶,什么都没落下。
脚步声愈发近了,很快那道脚步声的主人绕过大树走了出来,正是王宴郎,阿德依脸上的表情并不奇怪,她们这么久还没出来,兰卿肯定会让人来找她们,那么这个来寻找她们的人一定是王宴郎,她也不能离开金轩马车,那么能叫动的人一定是王宴郎没有其他人。
“两位怎么在这,郡主命臣下来找你们了,是现在才找到这小溪流吗?”
阿德依与茴央两个人点点头,阿德依眉毛一挑,这种时候由她来讲话是再合适不过了,茴央若是此刻讲话很有可能露馅,倒不如她来说,这样子更保险一点。
阿德依朝着王宴郎又是点点头,而后微微扯起嘴角:“刚才我与茴央两人听了郡主的话,才来外面找寻小溪流,只为给郡主带些水回去解解渴,谁曾想我们两个竟然在此地迷了路,倒是麻烦了王公子来找寻我与阿德依两个。”
王宴郎用袖子擦了擦额间的汗滴,阿德依见如此从袖子里拿出一条帕子:“这般辛苦王公子了,我与阿德依也没有什么可以感谢的,这条我亲手做的帕子王公子就收着罢,刚巧可以给王公子你擦擦汗。”
王宴郎犹豫了一下,看了阿德依一眼脸上还略带羞涩,阿德依看着很是不解,不就是一块帕子而已,为何王宴郎倒是很羞涩的样子。
王宴郎看着阿德依的脸,小心翼翼接过阿德依手中的帕子:“谢谢……谢谢阿德依,这帕子我收下了。”
王宴郎看着阿德依那张脸,自己脸上很是羞涩,阿德依长的这般好看,虽然脸上有一条疤痕,可是阿德依还是很好看,那么这条帕子自己接受了又何妨,也不知道阿德依知道拿自己亲手做的帕子给男子是什么意思,王宴郎觉得阿德依是知道的,所以才把这个帕子给她。
阿德依很是不解,王宴郎的心理想法让阿德依更是不解了,什么叫做把自己亲手做的帕子拿给男子是什么意思,不就是一条用来感谢的给他擦汗的帕子吗?也不知道王宴郎在羞涩什么。
“既然郡主急着让我们回去,那我们就赶些儿去吧,莫要让郡主等急了。”
阿德依说完此话,便迈出脚步先茴央王宴郎走了,茴央愣了好久才发现阿德依已经走出了好远。
“阿德依你等等我啊,走太快了,怎么又不等等我!”
茴央在后面赶着,原地只留了王宴郎一个还再羞涩着。
阿德依不知道的是在帝都有一种习俗就是女子把自己亲手做的帕子给了一个男子就是表示爱意,若是这个男子接受了,那么两个人就可以在一起了,王宴郎此刻想的是等到了罗国之后,自己就给家中写信,自己要向阿德依提亲。
等到茴央与阿德依两人走远后,王宴郎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呆在原地很久了,随后也赶上去了。
金轩马车内,兰卿此刻依旧正襟危坐着,她已经渐渐感觉身体无力,眼睛有些看不清楚了,肚子里传来一阵又一阵的绞痛。
兰卿此刻的脸色是苍白的,她忍着痛意还是正襟危坐着,她脸上是带着笑容的,她很想放肆的大笑,可是发现自己笑不出来,因为那样一笑,自己身上的痛感就越强,原来死去之前是这样痛苦的。
兰卿把铺在自己大腿上的胭脂大红盖头重新盖在了自己头上,那支血玉钗也早已插回了自己的头上,看不见其他,眼前一片红色,而且还有些模糊,感觉自己有些撑不住了开始摇摇欲坠,但是还是强忍着正襟危坐着,兰卿想着自己走的时候也一定要是最美的样子。
兰卿细想着从前发生的一切,自己不应该做的事情真的有很多很多,自己没有做的也有很多很多,自己抱有遗憾的事情也有好多好多。
兰卿觉得自己不应该生性如此,什么都看破了,什么都看透了,这样多不好,她想如果一个女孩子刚刚来到这个世上是快乐的,从今往后的十年,二十年,三十年以至于更多都是快乐的,而不是像她一般在最好的年华,做着最不符合年华的事情。
兰卿觉得自己不应该在这般最好的年华喜欢上那般的男子,被表面所吸引,被那时的如花美眷所吸引,等到自己有所察觉的时候早已身陷囫囵出不去了,世人都说既见君子云胡不喜,那样一句美好之言也被囫囵了。
兰卿觉得自己还有好多好多事情没有做,自己没有到民间好好去游玩,没有吃到那有名的糖葫芦和糖人,没有见到街头卖艺人,没有去过那帝都最大的酒楼吃过酒,自己还有什么没做过呢?
想起来了没有给有微过诞辰,没有跟邵妃好好聊过,没有跟那陇家姐妹看过戏,自己当初还想着叫她们来念尔宫陪着看戏,没有陪着紫衣嬷嬷到最后一刻,没有跟茴央,阿德依,王宴郎说一声再见,不,是不再见才对。
兰卿此刻早已泪流满面,肚子绞痛的不行,可还是一直正襟危坐着,保持一个姿势不变,兰卿感觉自己的眼皮愈发沉重了。
一下......两下......三下......自己的眼皮真的好想睁不动了,好想睡过去,好想就这样走了吧......那就走了吧,这世间自己抱有遗憾的事情太多太多了,愿自己下一辈子可莫要有这般多的烦恼,也不要再遇见纪微澜这般的人了......
眼皮再也睁不动了,兰卿闭上了眼,背也紧靠在后面,脸上带着那微微的笑容,走了。
帝都的倾国倾城走了,犹如那昙花一现,这朵帝都之花在最美好的年华盛开了,有在最美好的年华落败了。
血玉钗随着兰卿的离去,它也消失了......它又回到了冀岚的手里。
茴央与阿德依已经早到了那金轩马车面前,但是她们没有再走进去了,方才心头一震,她们已经知道了,兰卿终是走了。
“王公子,你相信轮回吗?”
阿德依并没有转身,她知道王宴郎此刻就跟在了她们后面。
“阿德依,为何如此说,人固有一死,那么轮回也应当是有的。”
阿德依点点头,很是满意,既然这般她们也就可以放心走了,阿德依转过头很认真看着王宴郎:“我与茴央马上就要走了,王公子既然相信轮回之分,那么我们就在下一个轮回见了。”
王宴郎只感觉眼前一阵模糊,眼前已经没有人了,他手中握着那一条绣着阿德依的帕子,心中一阵刺痛。
茴央与阿德依走的时候,更改了这凡世间接触过她们两个人的记忆,这个陪伴在兰卿身边的人已经是王宴郎和紫衣嬷嬷了,还顺带着把自己腰间的牛皮水壶放在了王宴郎手里。
王宴郎心中一阵刺痛,他感觉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人,看着手中帕子上的“阿德依”,他只觉得好熟悉。
抬眼看了金轩马车,自己赶忙上前:“郡主!郡主!臣下取水回来了!”
回应他的只有那风声和头顶上明媚的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