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轩马车内
兰卿依旧正襟危坐着,只不过她头上的大红盖头已经扯下来了,露出一倾国倾城之容。
兰卿眼神空洞,看着正前方那随着微风不停晃动的帘子,或许自己就像是这随微风晃动的帘子,永远没有自己的自主意识,只能根据这些外力而有所动作,这或许就是自己的一生罢……
兰卿早想到了对策,自己把自己刺死,这样意图实在太过明显,所以她早在自己那支血玉簪上施下了毒,而且只要一食入,毒性就会慢慢挥发,血玉簪上的毒也会慢慢消失殆尽,绝对不会被发现,等到她们发现自己死了后,绝对不会发现是自己给自己动了手脚,而是会怀疑到罗国人身上,兰卿觉得自己的这个法子绝对是天衣无缝。
纪微澜派来的杀手也在其中,那些明面是昊天从罗国雇佣来的,实则里面有几个是纪微澜的杀手也说不定,总不能说那昊天才是杀手罢,王宴郎也不像是,除了那些女人也没人了。
“郡主,您在里面还可安否?”
外面传来王宴郎的声音,他很是担忧,虽兰卿方才一直也没有说话,可是方才方才这金轩马车里可是有三个人,如今里面只有有兰郡主一人,王宴郎难免会担心一些。
兰卿手上攥着那那大红盖头,看着上面大朵的胭脂花和自己大红嫁衣上的戏水鸳鸯,觉得自己很是讽刺,穿着这身嫁衣的自己也是个笑话。
还再无限思绪中,听到了金轩马车外传进来王宴郎的声音,自己才从思绪中反应过来:“本宫只是没有讲话罢了,有些累了便闭目养神了,没有什么问题,你也可以去旁些地儿去坐坐,休息一会罢,你都候在外面这么久了,休息一会没什么大不了的……”
王宴郎没有想到兰卿会这么说,竟然在体贴他不让他累着,自己内心也挺激动的,没想到有兰郡主对自己还挺重视和看重的,内心激动了好一会这才慢吞吞回了兰卿一句:“不用不用,谢谢郡主,臣下只是累一会,而郡主却是要在里面坐上好几个时辰,臣下还可以在外面放松下脚,郡主却不行,臣下还不如好好在外面守着更好些。”
兰卿的手继续紧紧攥着那大红盖头,脸上厚重的妆容和头上沉重的头饰都让自己很是疲惫,这一针一线都是嬷嬷亲自缝制而成,自己将会穿着这一身一直到结束自己的生命,走过这一生很快的。
外面那些女人应该一直在找寻机会进来这金轩马车,既然纪微澜都已经做好了所有的事情,那么这些来了解自己的女人也应该早有准备,极有可能是死侍,不会被抓住小辫子。
林荫小道上,微风呼呼吹,谢踩在石头上那咔嗤咔嗤的声音在这林荫小道上很是明显。
“阿德依,我们出来了也算挺久了,不知王女现在如何了……”
阿德依走在茴央前头手上拿着一个牛皮所制的水壶,听到茴央这么说,才停住步伐,转头看了茴央一眼,又往前走了。
“诶……茴央你走的这么快做甚,等等我啊!”
茴央见阿德依并不理自己,还走的愈发快,这才追了上去。
“你走的这么快做甚,难道我是什么洪水猛兽不成?”
茴央好不容易跟上阿德依的步伐,在她身旁跺跺脚,拿着脚下踩着的石子使气。
“这件事我们不要插手了,你也知道最近会发生什么事,你越想插手,那么这件事就越难完成,这不就是你跟我说的?怎么到了快结束的时候你就更舍不得放手了?”
阿德依的话让身旁的茴央脸一酱,她手上也提拉着一个牛皮水壶,转开水壶扭,喝了一口,伸手用袖子擦了擦嘴。
茴央也不是不知道这件事的严重性,前几天冀岚神君传来信儿,说是鸿钧道人算下来君兰卿这两天的劫难就快到了,让她们两个千万稳住不要插手任何事情,也不要管,只要听君兰卿的话就好,其他就不要管了。
茴央不忍心,自己在这里也呆了许久,差点就要融入其中,自己和阿德依陪了兰卿又是这么多年看着她一步一步成长为人,看着她一次又一次受到伤害,看着她喜欢上男人,又被狠狠伤害,她们对兰卿都有感情了,可是她也只是这一世的王女罢了,并不是真正的王女,就算有感情也要割舍,为了她们的王女必须割舍。
“阿德依,我知道你什么意思,可是……”
眼前出现了一条小溪流,水很是清澈,能倒映出溪流边的一切,阿德依走到那溪流旁,看着溪流中倒映着的自己和跟在自己身旁的茴央。
阿德依看了许久把手中牛皮水壶别在腰间,弯腰从溪流边捡起了一块石子,狠狠往那溪流里砸了下去。
“扑通!”
平静没有波澜的水面顿时溅起水花,波澜渐起,阿德依拍了拍手上的灰尘,转头看向身旁的茴央:“你看,这石头投进去这水面怎么样了?”
“溅起水花了呀!”
“那么我刚刚扔进去的是什么?”
“不就是一块石头吗?”
“那么茴央你再看看现在这水面又怎么样了?”
茴央眼睛看向那被投入石子的水面,从方才的波澜又变回了从前平静无波的样子。
“又变得平静了。”
“这就对了茴央。”
阿德依蹲下,拿下方才挂在腰间的牛皮水壶,打开盖子,往水里一探,一罐水,阿德依看了看水壶,又晃了晃水壶,盖上盖子,有别回了腰间。
“既然这般,我们就好好在这坐一会就可以了,等到时间到了,我们就可以回去了。”
茴央很不解为什么阿德依会这么说,但是还是点点头,自己也是照着阿德依的样子灌水,俩个人灌完水找了一颗能遮荫的树坐下。
“平常你总觉得我是那个最冲动的,可是茴央我们两个都差不多,但是如今我们只能看着,再也不能插手了,鸿钧道人的警告你应该知晓。”
茴央坐在树下,看着顶上随风摇曳的树叶,想着茴央说的是一点也没错,她们两个都是很容易冲动的人,两个人遇到过的事情确实很多,也看的通透。
“鸿钧道人也说了就在这几天,在今天的可能性最大,兰卿还不会活过大婚之日,那不就是今日吗?”
茴央这么一句完后,就再也没有说过一句话,她也确实就如阿德依口中一般,好好待在这里一会,时间到了,她们就可以回去了。
阿德依早在那金轩马车上听到兰卿让她们两个一起去装水就猜出来了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兰卿这几天也非常怪异,在那日纪微澜来到念尔宫吞吞吐吐之后,兰卿就去非常奇怪了,那日知道圣旨后,很是平静,但是越平静就是越奇怪。
这种情况就像是当初王女在幽山竹屋的样子,别人面前都是很平静,可是内心到底接受了多少苦楚,她们又怎么知道呢?况且她们两个也不知道兰卿的心理想法。
纪微澜一看就知道是把兰卿当做了利益工具,而兰卿知道这件事后心里肯定也是很难过的,只不过把自己伪装的太好,不让任何人看出来罢了。
如今把她们两个叫出来取水也只不过想自己放松放松减减压罢了,不过并不排除是想把她们两个支开,自己寻死罢了。
她们两个从很早之前便一直寸步不离跟着兰卿,只有在她梳妆的时候没有跟着,她想怎么离开呢?或许兰卿早就知道纪微澜不会放过自己,所以早就想好了对策离开这个地方离开这个人世间了。
紫微宫中,纪微澜又坐在了那张案桌旁,手上拿着竹卷奏折,看着上面密密麻麻的字,不知道自己看进去多少,只知道自己心烦意乱。
紫衣官人早早为纪微澜沏了一壶茶放在案桌上,紫衣官人还是那位太傅府的公子,他曾经与孝洋两个算是纪微澜身边的左膀右臂,如今孝洋走了,那么就只有他一个了。
“你说这件事,孤……做错了吗?”
紫衣官人愣了一下,才知道纪微澜这是在与自己讲话,自己脑内快速思考了一下,眉头一皱:“臣下觉得此事既然圣上已经做好决定了,那么这件事就是没错。”
纪微澜叹了一口长气,放下手中竹卷奏折,另一只手按了按自己的眉头。
“你说要是当初没有走那些弯弯绕绕,孤是不是就能与兰卿在一起了。”
纪微澜很少在自己的臣子面前吐露心声,更何况是他们这些,如今却是什么也不管不顾了,紫衣官人好久才反应过来,曾经有兰郡主在的时候,他记得圣上都是与有兰郡主说的,现如今圣上信任的人可真是一个亿没有了,只有他和他爹还忠心耿耿不会泄密罢。
“圣上,莫不是糊涂了,在坊间的传闻都是有兰郡主是圣上的王后之选,这是圣上自己命人传出去的,那么坊间真正的那些传闻是圣上与有兰郡主本身就是兄妹,只不过有兰郡主并非圣上亲母所生,所以圣上才把有兰郡主给了君府,记在了君府之下。”
纪微澜拿着茶盏的手微微一抖,坊间怎么会传出这样的消息,明明不是这样的,难道他曾经传出去的消息起了反作用吗?
“君府对待有兰郡主并不是很好,并不如亲生女,倒是把有兰郡主当做了高高在上的主儿,况且那君夫人又是非常注重利益的女人,时常请那些外人来家里,这让那些外人看了家里的情况,有兰郡主是圣上亲妹的消息就更加坐实了,再加上有兰郡主经常来到王宫那些人们就更加确信有兰郡主是圣上亲妹的事情。”
听着紫衣官人这么说完,纪微澜只觉得心头火一下就冒了上来,这些人真是,特别是那君府,明明事情都不是这样的,等等,为什么这些他都不知道!
纪微澜不敢置信转过头看向了紫衣官人,为什么这些事情从未听起过,难道是他们把这件事故意压下来了不让自己知道。
“臣下知道,圣上现在心里想的是什么,但是圣上您要知道我们这么做都是为了您好,您的计划本就是天衣无缝,您当初的那个传闻传到坊间本就是一件很不好的事情,君家既然自己都做出了那样的事情,我与父亲压了消息,那就更有利于圣上的计划。”
纪微澜心中堵着一股气,他很想发泄,可是没有办法,他感觉自己很无力,感觉这一生都在为自己的野心而活,兰卿他推出去了,是被自己推出去的,没有借任何人的手,纪微澜在这个时候就特别后悔,要是当初没有给兰卿有兰翁主之称该有多好,这样子他便可以娶了兰卿了,可是一切都不能重来……
“她们动手了吗?”
紫衣官人知道这一切计划,他也是其中参与者,但是他只是那个不告密者只是负责守住这些。
“圣上,是阿孝失败了?”
纪微澜点点头,他和孝洋早就被兰卿节奏龙王,兰卿也知道了自己是什么目的。
“方才传来口信,她们已经做好准备,现在已经出了帝都,随时可能下手。”
纪微澜知道这样做不对,但是为了自己的野心和帝都子民,自己那般做又如何,自己失去的只是兰卿一个罢了。
他们交谈着却不知这紫微宫中早已混入了另一个人,紫衣嬷嬷一直站在暗处,听着他们两个所讲的一切,浑身寒凉。
紫衣嬷嬷牙关紧咬,攥紧了一旁的帘子,眼中含泪,满是恨意,孩子长大了,果然一切都变了,曾经那个什么也不懂的少年如今变得如此心狠手辣。
说什么为了自己的家族,说什么宏图大愿,不就是自己的野心作祟,早年间上一代圣上的教训还是不够,现在的生活已经很好,一切的一切终是变了。
紫衣嬷嬷一只手捂住自己的嘴巴,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她的兰卿啊,刚刚认作女儿,却又要两隔,只不过这次是天人永隔永不相见。
紫衣嬷嬷觉得此刻的自己已经有些摇摇欲坠,两个孩子都是自己看着长大,一个如狼一个就是羔羊……
紫衣嬷嬷从来没有这么失望过,纪微澜这个孩子也被利益迷失了自己,丧失了本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