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百姓吃饱已经不成问题了,之前朝廷在河东囤积了大量的粮草物资,是为备战燕云,甚至夺取整个辽国准备的,现在就近调拨赈济百姓,算是解决了冬季物资转运困难这个难道了。
杨逸这次从京城带来的各部官员,共有四十七名,如今大都被他分派到各州县去督查赈灾工作去了;还有附近受灾比较轻的州县在杨逸的命令下,抽调了不少官吏、工匠、郎中赶来忻州、定襄这两个重灾区支援;再就是河东的驻军了,杨逸共计命令五万多军队投入到灾后重建中去,整个河东现在都在忙着一件事,那就是全力救灾。
现在还处在十处中旬,气温还没有达到一年中最冷的时候,拖到腊月的话,那时恐怕很多事情因为严寒都做不了。
忻州和定襄两城既已被夷为平地,根据杨逸的意思,都分别另选新址建城。工部的吏员很快就画出两城的设计图纸,其实图纸并不复杂,军事用余方面不用作过多考虑。
忻州北面有雁门关,若是连雁门关的防御能力也无济于事的话,多一座州城城也肯定挡不住强大的敌人。
若不是河东多山,易出草寇山匪的话,杨逸连城墙都不打算建了。
新城主要是规划出街道、官衙、下水道、潜火铺、慈幼局,孤老院、州学等公用设施,然后就可以沿街建房了;无论是竹木结构的房子,还是土坯房,建造速度都非常快,杨逸动用了一万多军队,四千多工匠,三万多青壮投入到忻州新城的重建中去;至于定襄那边,就派覃子桂过去总领其事,两地距离几十里而已,信息传递比较方便,覃子桂主持的定襄新城进度也不错,投入的军民也有两万多人。
忻州这边,于倒塌的旧城北面十里,上千栋房子正在同时开建,场面热火朝天,几天前还处在绝望之中的百姓看到如此宏大的场面,心气都不由得一振,精神面貌好了许多;这些房子都是朝廷免费为他们建造的,虽然不算豪华,但供他们今后生活二三十年是不成问题的。
杨逸带着几个护卫在工地上走走看看,工匠们建的土坯房是先立起木柱后,再用干草糊上稀泥,把内外糊平,然后风干,或用火烤干,这种土坯房建起来快是很快,但显得很土气,也不耐久。
杨逸见街道两边挖下水道挖出大量的黄土,这种黄土刚刚挖出来时粘性很大,正是用来烧砖的那种黄土,但烧砖费时费力,来不及了,杨逸便下令直接用这些黄土来建房。
他让工匠先制作一个墙斗,所谓的墙斗就是两块长一丈,宽一尺,高两尺的夹板,做成墙壁的外模,然后用簸箕装土,倒进这些墙斗里去,再用长木锤将黄土冲实;冲实一层,把墙斗抽高再镇土,再冲实,就这样一层一层的往上垒,很快就能垒出一栋房子的墙壁来。
泥墙垒好后,还有一道工序必不可少,得用筛子筛出细泥,然后用厚木墙拍均匀地拍在墙壁表面,这样墙壁表面就变得很光滑坚硬,可避免墙土脱落,增加墙壁的耐久性。
这种房子既美观,又简单易建,在西北这种相对干燥的地方,这样的房子住上百年都不成问题。
百姓见了心里高兴,给这种房子起了个名字,叫国公房。
杨逸巡视完工地,回到自己的帐蓬还得批阅大量的公文,这还是萧忆随覃子桂他们到达后分去了他很大的工作量,否则他根本没时间去工地查看。
晋中晋北很多州县都或多或少的被地震波及,有灾情,就需要调派粮草物资赈济,如今是到处伸手要钱要粮。
萧忆桌上也堆着满满的文牍,他越看眉头皱得越紧,对杨逸说道:“国公,我合计了一下,请调钱粮的州县有十七个之多,涵盖了晋中晋北全境,目前民房倒塌数量、及灾民数量全由各州县上报,其中难免有假报虚报的成分,咱们尚未核对上报的数据是否属实,若是就此调拨钱粮,恐怕会给很多人中饱私囊的机会。”
“萧先生说的是,但想来总有些州县上报的灾情属实,咱们若是不及时调派钱粮,只怕灾民难以得到及时赈济…….”
说到这杨逸停了下来,略一思索接着说道:“这样吧,各州县申请的衣被足数调拨,钱粮则一率先调拨七成,余下的三成等核实无误后再说。”
衣被少不得,少一件可能就会有一个人挨冻,钱粮少些倒无妨,总能先支撑着。
杨逸这次虽然带来四十多个京官,但分派到了各州县,一个州县大致也就能派出一个人;一州一县那么大,情况那么复杂,一时之间,他们能了解的情况最多也只是个大概,指望他们把所有灾情数据都核实无误是不可能的。
如此大面积的灾情,难以面面俱到,有些官吏中饱私囊是必然的,现在紧要的不是惩罚贪官,是先救下百姓的命,多花些钱粮也认了。
各州县都有杨逸带来的官员监督,谁贪得太过火的话,多少会有些蛛丝马迹可寻,一但查出来,到时再拿他来开刀不迟。
萧忆明白杨逸这是先顾灾民,不顾钱袋了。
但仔细想想,现在也没有别的好法子,要贪的官员,你不如数调拨钱粮,他们一样会从中克扣,到时只会害死更多的百姓;想明白这些,萧忆也就没再劝,只是心里总难免有些憋得慌,因为这多少有些纵人为恶的意思,那种无力感让人很不利索。
杨逸倒是很想得开,正所谓水致清则无鱼,只要把事情办好,这骨节眼上你贪一些咱也认了,但可千万别贪了还不办事,真到那时,说不得咱也得做回杨扒皮了。
“萧先生只管安心办事,现在还不知道有没有人中饱私囊,若真有,我相信迟早会有人撞到刀口上来的。”
萧忆见他说得信心满满,心里很是疑惑,转而一想不由得压低声音问道:“国公爷是说职方馆?”
“呵呵,不可言,不可言啊,贪小的或许发现不了,但多行夜路总会遇到鬼的。”
“国公说的是,嘿嘿。”
杨逸虽然没说什么,但萧忆心中那种无力感已经消失不见,河东是北出辽国的战略要地,西夏灭亡后,河东的地位更加突出;职方馆河东组是目前仅次于河北组的特务机构,想来杨逸是不会放着这么一个强大的黑暗组织在旁边不用的。
听到萧忆那奸笑,杨逸顿感这家伙分明也不是什么好鸟,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又低头处理起文牍来。
这帐外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杨逸重新抬起头来望向大帐门口,只见一个信使匆匆奔到门前报道:“秉杨大学士,章经略使醒了…….”
“醒了?”杨逸不等对方说完,就急声问道,“现在情况如何,章经略使神志是否正常?”
“这个小人不知,来的时候没听说章经略使神志有什么异常。”
那信使不知杨逸为何会有此一问,心中觉得有些怪异,难不成杨大学士把章经略使当疯子了?
他哪里知道,章楶心肺机能减弱,导致脑部供血供氧不足,这种情形很容易会造成脑部细胞损伤,从而引发神志不正常的毛病;杨逸最担心的就是这个,象章楶这种人,哪怕是缺了手脚,同样足以独挡一面,可一但脑细胞受损,那整个人就真的毁了。
杨逸不放心,立即撂下公文对萧忆说道:“萧先生,这边就先有劳你看着了,凡催要赈灾物资的,你都按我说的,衣被足数,钱粮七成的方案调拨下去,有什么问题等我回来再处理。”
萧忆皱眉问道:“国公这是要赶往大原府吧,这边百事纷繁,国公只怕不能久离啊。”
杨逸说道:“无论如何我得赶回太原府一趟,两日之后必回,真有什么急事,你派人急报于我就是。”
萧忆知道杨逸的性格劝也没用,他倒也干脆,起身一揖道:“国公保重,早去早回。”
杨逸出了大帐,带上一百护卫就往太原府急赶,太原没什么名医,原先请来的那两个郎中连章楶真正的病因都弄不清楚,药不对症,还是杨逸到了太原后,才给章楶重开了药方。
现在几天过去了,不复诊一次杨逸放心不下。
章楶这样的能员太难得了,杨逸实在不希望他出什么意外。他带人一路往太原府急赶,到石岭关时天色已经黑下来。
杨逸不能久离忻州,所夜只能连夜赶路,顶着呼呼的寒风直奔太原。
大概五更的时候,来到离太原府十多里处,意外地遇上一支车队,足有上百辆大车,上面装满了东西,都用户油布盖得严严实实的;杨逸起初没在意,以为这是往忻州或别的地方转运钱粮的车队,因为朝廷之前囤积的军资有大半在太原城内,现在每天从这里运出的钱粮不计其数,这样的车队实为平常。
然后等越过了这支车队,杨逸心头却突然一动。
他没有停马,却对身边的都头张二发说道:“二发啊,你等下丢头,给我悄悄盯着这支辆队,看他们把车上的东西运到什么地方去,小心点,别露了自己的行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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