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斜阳刚刚落入西山,漫天的红霞映着地上的白雪,显得无比瑰丽,心急如焚的蒙奇甲却无暇欣赏这些了。
他刚刚吩咐钻山貂带三十人去把追兵引开,后面的岭脊上已经漫上一片红影,红影之中有雪亮的刀光反射过来,让人透体生寒。
“快!快走!”蒙奇甲不断地抽打着胯下的战马,马蹄飞扬,溅起雪泥纷飞,身后三百余个匪众也无不玩命地催动着战马,只盼能摆脱后面的追兵。
后面追来的正是杨逸的四百人马,他们今天赶了大半天的路,胯下的坐骑都比较累,眼看前面的匪众在不断地加速,竟有重新脱离视野的倾向;杨逸心中万分不甘,那匪首蒙奇甲就在前面,一但被他脱出视野,等下天色黑下来,再想找到他可就难了。
这心一急,杨逸胸中那股暴戾之气又升腾起来,让他不禁仰天发出一声长啸,大有气吞万里如虎之势。
乌云盖雪感受到了主人的激愤,同样扬首长嘶一声,然后如离弦之箭一般,瞬间加速脱离大队,在残存的余晖中奋蹄狂奔,长长的鬃毛被呼呼的北风扬起,翻涌飞舞如云;那修长健美的四蹄落地的次数并不比普通的战马密集多少,但每一次扬蹄,其冲出的距离都比普通的战马远许多;杨逸坐在马背上,感觉如同腾云驾雾一样,这更激得他连连长啸,高高扬起手上的新月宝刀,悍烈地向前面的匪众狂追而去。
半盏茶时间,杨逸便追了上来,他没有从后面冲入匪众中间,而是隔着二三十丈距离,和对方保持着平等前冲之势,他还在不断地加速,不断地超越着;几百匪众见他一人一马快如闪电,人啸马嘶的追上来,那满身的血迹,雪亮的新月宝刀,散出着慑人的气势让几百逃亡中的匪众竟没一个敢向他靠过来。
等越过了几百匪众,看清了发号施令的蒙奇甲,杨逸才一抖缰绳,以一个四十五度的夹角向蒙奇甲靠过去,嘴里暴喝着:“杨逸在此,贼首蒙奇甲,你逃不掉的,可有种与我一战!”
这是真正的以一挡百,杨逸不但没有丝毫畏惧,那睥睨一切的气势仿佛能摧山倒海。蒙奇甲是悍匪不错,但又怎么能与杨逸连连灭人之国的虎威相提并论;杨逸飞靠过来邀战,蒙奇甲心底一股寒意竟是抑制不住的冒上来,他神色俱厉地对身边的匪众大喊道:“迎过去,杀了他,杀了他,快,杀了他!”
一队匪众向杨逸迎来,蹄声如雷,雪泥飞溅,他再催战马,向最前头一个匪人靠去,那匪人大喊一声,挥刀砍来!
“找死!”杨逸狂喝一声,新月宝刀划出一道耀眼的弧光,迎着那匪人的钢刀劈去。
锵!
匪人的钢刀应声而断,杨逸刀势不减,硬生生地从那匪人的左肩劈入,抽刀之时,那匪人的胸膛几乎被劈开,胸部以上以一种怵目惊心的样子折向一边,滚烫的鲜血狂喷而出。
未等他的尸体倒也,杨逸再次人立而起,全力劈出一刀,那战马悲鸣之声方起便绝,整个马头被砍飞出来,人尸马尸紧接着轰隆倒地,把后面追上来的匪众绊倒了三四人。
这无比暴烈的一幕惊得几百匪众肝胆俱裂,杨逸再次暴喝:“谁敢再来,谁?还有谁?”
三百匪众无人敢应,纷纷策马走避,杨逸奔到前面,压逼着他们的速度,这样后面的禁军便越追越近,这让几百匪众更加惊慌失措。
杨逸的目光紧紧锁定蒙奇甲,不断地向他靠近着,蒙奇甲感觉自己就象被饿虎盯上了似的,那如有实质的目光让他通体生寒;杨逸身披黄金甲,手握新月宝刀,满身是血,跨坐千里神驹的形象就是活生生的杀神降世。
“蒙奇甲,你这鼠辈竟然也想掀风鼓浪,有胆你就放马过来,看我不把你大卸八块,来啊!有种有放马过来啊!”杨逸时而厉声狂吼,时而仰天长笑,如雷的马蹄声也掩盖不了他嚣张的笑声。
杨逸看似肆无忌惮,实际上他还是很讲策略的,蒙奇甲向阵内退缩之后,他并不真个冲入敌阵与几百匪众群殴。
而是依靠战马的速度优势,确保自己不会陷入敌阵的同时,不断斜插压迫蒙奇甲一伙的速度,冒头冲上来的,就挥刀击杀。
三百多匪众胆气已寒,竟被他单骑逼得不断走弧线,等夜色将要笼罩大地之时,后面的四百禁军终于追了上来,杨逸一个人在前面压迫着敌阵,他们心急如焚,早已不惜马力,一个个咬紧牙关狂追不舍。
一但衔尾追上,立即挥刀猛砍,不断有落后的匪众被砍落马下,然后被冲来的铁蹄踏成肉泥。
几百失了魂的匪众被追得急了,开始不断有人逃离大队,形成散沙一片,但就是没有一个敢朝杨逸冲来,可见杨逸之前给他们威吓有多重。
杨逸一直锁定着蒙奇甲的身影,虽未冲入敌阵找他拼命,但一直不离不弃地追在他左近,此时见匪众一乱,四散开来,他再不犹豫,一夹马腹飞冲而去;蒙奇甲马速不及他,逃无可逃,只得舍命迎上来,他身形魁梧壮硕,胯下的战马仿佛随时有可能被他压垮掉,豁出去后他那怒目瞪如铜铃,紧紧盯着杨逸不断接近的身影,手上的大刀斜拖于马侧!
“杀!”两人方一靠近,杨逸暴喝着当先出刀,蒙奇甲知他手上拿的是神兵,不敢硬碰,飞快地闪身避过,然后右臂一挥,大刀横削而来,若是杨逸不能及时收刀,一条手臂非被他削落不可。
杨逸急急收刀,避过蒙奇甲一刀之后,趁着伏身而下的瞬间,左手向小脚上一摸,右臂再度借着马势力劈而出;蒙奇甲忌他神兵只能侧身再避,逛奔的马背上他的动作看上去惊险万分,然而这次他没那么幸运了,刚避过杨逸一刀,便见杨逸左手有寒光闪现,随即一把匕首射入他扬起的腋窝之内,那钻心的疼痛让蒙奇甲不禁惨嚎一声。
这匕首刺入的地方太刁钻,这让蒙奇甲一条手臂根本无法放下,只能举着,要命啊!
当然,很快他就不用再举着了,杨逸恨他在天灾之下又来烧杀抢掠,给忻州造成了惨烈的伤害,一刀挥出,噗的一声将他那条手臂齐肩劈断,鲜血暴洒而出,蒙奇甲发出一声惨厉的嚎叫坠落马下。
四周的匪众见大当家落马,不但无人敢来相救,反而吓得一哄而散;杨逸心念一闪,不再追杀那些匪众,一勒缰绳,乌云盖雪嘶嘶人立而起,嘴里喷着热气,前蹄重重地砸在雪地上。
蒙奇甲正在地上翻滚呼嚎,他迅速下马,过去帮蒙奇甲包扎断臂。
后面的几百禁军还在发狠的追杀那些匪众,大概半个小时这样,半数匪众被杀或被擒,半数逃脱。
另得战马九十来匹,这几十多匹战马可帮了杨逸大忙,他们的战马比较疲惫,有了这几十匹战马换骑,情况就好多了。
大败贼军,生擒匪首,士卒们正兴奋,笑逐颜开地谈论着杨逸单骑摧敌锋,赶羊一般驱赶几百匪众的光辉事迹,为自己能亲眼目睹这一幕而无比自豪。
杨逸听他们把自己吹上了天,不禁洒然一笑,其实说来今天这么冲动,完全是被青云老道那心法给害的,以他现在的身份,关系到整个河东的局势发展,是不应该亲自提刀攻城,单骑阻敌的,换个角度看,这就是在逞匹夫之勇;但士卒们就喜欢看到这种传奇一般的事迹,宣扬它,赞颂它,崇拜它。
“将令,全体卸甲!”
杨逸突然大吼一声,几百正在谈笑的手下不禁一愣,铠甲通常只有打了败仗才会“丢盔卸甲”,现在咱们可是打了胜仗啊!
别管,杨逸的军令没人敢不从,微微一愣神后,几百士卒纷纷卸下铠甲,有的举一反三,连刀枪都扔掉了,一个二个傻不伶仃地望着杨逸,等待他下一步指示。
杨逸又好气,又好笑,破口大骂道:“他娘的,老子只让你们卸甲,谁让你们把刀枪也扔掉了?”
“大人,咱们这是?”都头张二发胆子大点,凑上来问了一句。
杨逸一边卸下自己身上的黄金甲,一边戏谑地说道:“咱们这是…….嘿嘿!老子让你们跟我去落草为寇,你们去不去?”
听了他这话,一群唯恐天下不乱的家伙顿时乱哄哄地嚷道:“去!怎么不去,别说落草为寇,大人让咱们上刀山下火海,咱们也绝不皱一下眉头。”
“好了,少废话,咱们现在就是山贼了,老子现在就是大当家了,你们记住,别叫错了,本大王现在就带你们去抢山头,快,上马,把俘虏都带上。”
几百士卒本就是杨逸的嫡系,听他这么说,不由得都乐了,不管杨逸带他们去干嘛,哪怕真是去做山贼也好,那肯定也是最有前途的山贼,反正跟着杨逸绝对错不了!
几百人打乱头发,许多甚至换上了匪众的衣服,跃上战马呼啦啦的跟着杨逸向北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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