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杨逸也没想到,自己那“放羊”的策略是如此的有效,近万杂牌军接到悬赏令,那是个个欢欣鼓舞,热情高涨啊!赤着双足,呼朋唤友,提着砍刀就冲上谅山去。
一个人头五百文,一个俘虏一贯钱。在杨逸看来这不多,按这个价钱,光他家的钱都够买交趾、大理、战城、真腊这些小国所有的人头了。
可岭南这些部族百姓,大部分人可能一辈子都没见过一贯钱,对他们来说,一贯钱绝对算得上一笔不小的财富,足够他们拼命的财富。
若是一天能带回一个俘虏,十天就攒下十贯钱,天啊!十贯钱,恐怕许多人做梦都会笑醒。
心动不如行动,君不见,几千杂牌军的热情劲,赤着双足在山林间行走如飞,攀岩越涧,爬树钻洞,灵如猿猴,让刘武他们这些北方来的禁军看得目瞪口呆。
若是在平地,刘武敢说他们一百能灭一千,但在这山间丛林,他们还真得自叹弗如了。
杨逸的悬赏令一出,不光原有的这些部族军纷纷行动起来,不少头人还派人回去招集更多的人手前来,在这些少数部族之中,头人实际上就是土皇帝,属民所得,有很大部分将会落到他们口袋中,何况杨逸还答应那个部族抓的俘虏最多,今后还会对头人大力嘉奖。
有钱能使鬼推磨啊!
来自八洞的三百人分成了若干个小队,相互配合,在丛林间慢慢向前摸索,林中腐叶满地,荆棘横生,藤萝交缠,这些身材矮小的岭南人穿行在这种丛林中如鱼得水,丝毫不感到吃力,根在队伍后面的冼亮和覃八离还有闲情小声地交淡呢。
覃八离扯开一条勾住衣服的荆棘,满带怀疑地说道:“汉人最是狡猾,那杨逸该不会是骗咱们吧?到时他不给钱怎么办?”
冼亮随手抓过一根藤萝,荡上拦路的石块后,回头鄙视地答道:“这回上山的差不多上万人呢,他杨逸能全骗吗?再说了,咱们姑娘可是跟在杨逸身边呢,我看啊,那杨逸早晚要做咱们八洞的姑爷,真到那时,他骗谁还能骗咱们?”
一提到冼灵蛛,覃八离顿时来劲了,他反驳道:“我看不会,我一早就听说,咱头人想把灵蛛姑娘许给龙州的阿生哥呢,而且我听说那杨逸已经取亲了,咱们灵蛛姑娘总不能给他做妾吧!”
“你懂个屁,就龙州阿生哥那酒糟样,咱们灵蛛姑娘会看得上眼?灵蛛姑娘不愿意,就算头人也别想强迫她,我看灵蛛跟在杨逸身边,成天开心得很,八成是看上杨逸了,不过你说的也有些道理,咱们的灵蛛姑娘长得跟天仙似的,给杨逸做妾那可不行,这太亏了!”
俩人正聊着,前面带队的马五突然低斥了起来:“你们俩人再嘀咕,看我不打折你们的腿。”
“到了,到了,马五哥你快来看,有银子了,有银子了。”
听到前面轻唤,马五顾不得收拾覃八离俩人,快如灵猴般向前闪去,伏在一块山石下向外探看起来,只见百步外的一个头山上,不时有人影闪动,马五眼睛不由得一亮,那可都是白花花的银子啊!
谅山并不是单指某一座山,而是一片连绵起伏的群山,山北面是广源州,山南面就叫谅山州;谅山横亘于两州之间,东西绵延百里,山间小路无数,这种情况下,李常杰也只能分兵把守,这山林之中,往往难驻大军,每个关隘多则三两千人,少者百来人也有,层层设伏,杨逸大军自难通过。
但是,杨逸没派大军来啊!人家就派些杂牌军,估计李常杰如何也没想到杨逸会用猎头令这一招。
马五他们甚至没探清对面山头有多少敌军,因为这种地形不可能布置太多人手驻防,而且人多未必就强,关键得看谁更快,更灵活,马五只让人通知八洞其他各队人马,便摸了过去。
山头上确实只有三百越军,说他们是“军”那是抬举他们,实际上这些也都是刚拉来的壮丁,山左侧有一条小路,准确地说那是野象或野猪走多了形成的,这三百越军要守的就是这样一条小路。
这次八洞同样有三百人上山,他们的武器五花八门,有弓箭,有柴刀,有大砍刀,还有一种比较特殊的干活——吹箭。
箭筒长约一尺,插在腰带间,望之如箫,苗人最擅于用毒,他们的吹箭通常涂抹箭毒,轻易便能至人死命,在这种密林中使用再适合不过。
马五他们悄无声息爬上山腰,越南猴子也是钻贯了大山的人,在山间设有不少陷阱机关,都被马五他们一一避过了,干掉几个越军警哨后迅速向山上摸去。
突然,山上传来一阵骚动,很显然是被发现了,马五他们顿时暴起,如同山间的猿猴呜呜地呼叫着冲上去,山头被开辟出一片空地,越军用茅草搭了些矮棚,此时正纷纷冲出来,大喝着向山边冲来。
嗡!不知是谁先射出第一箭,接着弓弦声便响个不绝,一支支利箭穿过密叶的枝叶,射着越军胸膛。
更牛的是他们的吹箭,杀人于无形,中箭后手腿便很快僵硬,不听使呼,若不及时救治,一柱香时间必死无疑,为了赚到更多的钱,马五他们大量使用了这种吹箭,用吹箭毒倒越军后,等战斗结束再把人救活,这样比砍人头能多赚一倍。
越军在明,八洞人在暗,这下可吃足了亏,他们只能盲目的向林间放箭,而马五他们躲在树丛中,瞄准了再射,一个个越军惨叫着倒下,却始终看不到对手在哪里。
死亡有时不是最可怕的,可怕的是死了都不知道怎么死,马五他们根本不现身和越军拼命,在林中不停地变换着位置,抽冷子放冷箭,几乎箭箭要人性命,这让越军非常恐惧,倒下了近百人,这才硬着头皮冲入林中与马五他们缠斗;不是他们有多英勇,实际上他们很多人几天前还在田间劳作,临时拼凑起来的军队,指望他们有多英勇是不可能的,他们只是无处可逃,因为马五他们舍不银子,把整个山头都包围了。
越南猴子对丛林作战也破有经验,可与马五他们比起来,又差了些,因为不是每个山民都擅长用毒,而苗人恰恰是用毒的高手,越军使用弓箭,这会弄出不小的动静,而马五他们可以趴在树丛里,嘴里一吹,就能无声声息地夺去别人的性命,你即便站在身边,也根本不知同伴是怎么倒下的。
****
大帐里,一股浓香弥漫,看了木婉灵她们制作的过程后,杨逸才明白,所谓的吃生肉,并不是他想象中象野人一样拿块生肉猛啃。
木婉灵声音婉转动听,脸上带着甜美的笑容向杨逸解释道:“吃生肉从选料到食用方法都都讲究,一定要大理的黑毛猪,屠宰后先用稻草烘烤全身,烫水洗刮干净,全身猪皮都呈金黄色,因此我们大理又称之为火烧猪,火烧猪最好是选取后腿上好皮肉,切丝装盘,用花椒子、葱姜蒜,芝麻、酸梅、腊等制成蘸水,佐以鹤庆酒,爽口开胃,香甜美味。”
“经木姑娘这么一说,本官还真想尝尝了!”
“请杨大学士品尝。”
杨逸前世经常吃鱼生,说来大理这种生肉吃法与鱼生非常接近,肉皮烤得金黄,切成细丝装好盘之后,看上去也不会产生反胃的感觉,比后世欧美吃那种一刀切下去冒血的牛排更容易让人接受。
杨逸正想小小尝试一下,旁边的冼灵蛛突然哼道:“只有野人才吃生肉,我们杨大学士可是饱读诗书的状元,岂会学你们这些野人吃生肉?”
木婉灵瞟了她一眼,冼灵蛛虽然一身苗人服饰,便整天侍候在杨逸身边,木婉灵只道她是杨逸的宠妾,哪里敢还嘴。
旁边坐着的段和誉本是一番好意,想请杨逸吃大理名菜,出现这种情况若不解释一下,一番心意不但白费,说不好还被杨逸视为戏弄,那就惨了,毕竟这年头除了大理人,象大宋这样的礼仪之帮,是很难接受吃生肉的事情的。
“杨大学士,这火烤猪确是我大理名菜,味道非常好,小王敬仰大学士,且听过大学士所作的诗词中,曾有赞扬环州香猪的句子,我大理黑毛猪,常以红花等药材为食,同样肉质鲜美,小王刻意让人运来,为大学士制此美食,还望杨大学士莫要误会。”
杨逸含笑颔首,他阅人多矣,多少明白一些冼灵蛛的心思。
她大概不是反对自己吃这种制作精巧的生肉,以她的性格,自己吃什么她都不会关心,她只是不愿看到自己吃木婉灵端上来的东西而已。
正是因此,杨逸才感觉好笑。
漂亮的女人之间很容易产生敌视心里,这未必就代表冼灵珠喜欢上杨逸了,这只是她们之间一种比拼方式,而杨逸很可能只是她用来比拼的媒介。
嗯!木婉灵,婉约清灵,真不错!
杨逸扫了木婉灵一眼,然后回望冼灵蛛一眼,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