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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太后对杨逸之恨,有山之高,海之深。
小小的山头,她一下子投入了三万大军,势若惊涛,一浪接着一浪的往山头冲,四面山岚回应着不尽的喊声杀声,天地沸腾了!
黑压压的夏军在角号的催促下,举着盾,提着刀,舍生忘死、前赴后继,整个北面的山坡就象铺开了一张巨大的黑毯,不断的向山上漫延,仿佛要把山河都遮盖住一样。
杨逸亲临一线指挥,那些巨石由两三个宋军合力砸下去,发出隆隆的巨响声,一路跳跃撞击,把一个个夏军砸得不成人形。
手雷、箭矢齐下,爆炸声、穿甲声,整个山头硝烟弥漫,血肉斑斑,山上的宋军就象一部巨型割草机,不断收割着夏军的性命,生命在这里变得无比的脆弱、廉价。
尽管血流成河,死伤惨重,但夏军人数实在太多了,凭着荆丛、山石的掩护,还是不断有人冲上山头,与宋军绞杀在一起。
杀!杨逸再次带着数百个精挑细选出来的悍卒,俯冲而下,对冲近山头的夏军发起逆袭,夏军冒着箭矢擂石冲上山来本已劳累,而杨逸他们个个如下山的猛虎,三三两两配合默契,咆哮着,砍杀着,将冲近山头的夏军驱赶下去。
在山下督战的嵬名阿吴直皱眉头,短短一个时辰,三万夏军不但没冲上山头,还伤亡了上千人,鲜血汇成的细流从山上流下来,那些被巨石砸中的士兵不是脑浆并裂,就是被砸成肉饼,惨烈极了。
望着山上手雷爆炸时弥漫的硝烟,嵬名阿吴灵机一动,并报过梁太后,便立即下令鸣金收兵。
夏军如潮水般从头上退下来后,嵬名阿吴让人收集柴草树枝,大量堆于山下,还泼上了水,点燃之后顿时浓烟滚滚向山头罩去。
杨逸千算万算,也没算到夏军会想出烟攻这一招,浓烟很快就弥漫上山头,这下苦也!
“快!都撕下衣服用水沾湿,蒙住口鼻……咳……然后找地势低处趴下!”杨逸被呛得喉咙干辣,咳嗽不停,却不得不奔走呼喝着。
别看他说的这些很简单,时下的宋军士卒还真有许多人不懂这些常识,慌张地乱窜着,听了杨逸的大喊,才手忙脚乱的照做。
幸好山上原先备有些饮用水,众人蒙上口鼻后,杨逸又对马汉卿他们吼道:“快,尽量收集干柴草,堆于阵地前,快!”
一个庆州军指挥使疑惑地问道:“大人,找干柴何用?我们放火也熏不到敌人啊……”
“少他娘废话,按我说的做!”
趁着烟还不算太浓,宋军倒也收集了不少干柴,按杨逸的命令纷纷堆于阵地前,待到山下的浓烟弥漫上来熏得众人受不了,杨逸便下令点燃柴草。
大火燃起来后,空气形成对流,就象一个抽烟机,山下弥漫上来的浓烟被大火不断的抽送向上,阵地这边的烟便淡了许多。
穆兰花一双眼睛已经被熏得象兔子似的,这下发觉烟淡了许多,不禁高兴地说道:“大人,你真行!诸葛亮恐怕也比不上你……”
“行什么行,咱们山上柴草有限,这火燃不了多久。”
“那怎么办?”
杨逸没时间理她,起身对宋军士卒道:“大伙先把湿布取下,都听好了,照我说的对山下大笑大喊:梁太后,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放点烟能耐我何?梁太后啊梁太后,你守寡这么多年,痒了吧?想了吧?上山来吧!我们个个生龙活虎,保证骑得你够爽,骑得你要死要活,飘飘欲仙……”
杨逸一翻吼出,即便是穆兰花她们巾帼不让须眉,也羞得掩面远远的躲开,那些宋军士卒也是个个目瞪口呆,有的口水都流出来的了,嘴巴也没记得合上。
杨逸用刀脊在石块上猛敲,惊醒众人后怒声道:“傻愣着干嘛!老子是文人,是文明人,想不出恶毒的话来,你们自己想,怎么恶毒怎么骂!还不赶紧照我说的做,想活命的就给我大声骂,大声笑!”
浓烟弥漫上山顶,梁太后正以为得计,不想山上很快也燃起了大火,浓烟被大火抽送上天;
谁也没想到宋军会想出这样的招数来应对烟熏之计,正愕然之间,就听山上传来一阵阵的大笑声、嘲弄声,梁太后才刚刚听几句,心中的羞怒就腾地直冲头发梢。
骂人而已,山上那几千兵痞可比杨逸在行多了,那言词,那艺术,真是令人叹为观止,梁太后身上所有的洞都被狠狠地冲击了一遍。
很快,随着艺术不断的发展,梁太后如何偷人,如何养奸,如何呻吟,如何**,都被艺术再现了出来,连李乾顺同志都成了梁太后与山上这些兵痞偷情的结晶……
杨逸听了,心里的担负一下就没了,相比之下,咱还真是当之无愧的文明人啊!
舌头一样能杀人啊!
十几万人侧耳听着自己的罗曼史、偷情史、**史、**史,梁太后哪怕是脸皮比城墙厚,也受不了啊!
暴怒之下,她放弃了那“没用”的烟熏之计,一下子翻倍投入六万人马,再次对山头发起最猛烈的攻击。
杨逸,本宫不把你碎尸万段,誓不罢休!
这个无名的山头,再次响起了惊天动地的喊杀声,风雷滚滚,乱箭飞舞,巨石纷纷,杨逸他们尽管占尽了地利,但人数的劣势在夏军不要命的攻击下,不可避免的显露了出来。
整整两个时辰,杨逸他们得不到丝毫停歇,石头都快搬不动了,弓弦也拉得两臂发麻;
夏军越来越频繁地冲上山头,每次杨逸都得亲自带人发起猛烈的反冲锋才行,夏军死伤无数,宋军伤亡也急剧地增加,防线岌岌可危,随时有可能被攻破……
东京城里虽然没有边境上战火纷飞的惨烈情景,但所承受的压力丝毫不比前线少。
三关告急、雁门关告急、鄜延路告急、环庆路告急,一份战报如雪片飞来,整个大宋处在风雨飘摇之中;
一但一点被突破,恐怕就会引起连锁反应,整个大宋的军心民心就会形成雪崩之势。
哲宗刚刚驾崩,朝局正乱,辽夏就一同攻宋,悲伤、迷茫、恐慌的情绪弥漫在京城里;
无数的弹章堆满了尚书省,几乎把章惇给淹没了,朝堂上求和的声音大有占据上风之势。
那些一向隐伏不动的皇亲贵戚,也都行动了起来,集体向当政者发难;
进不了尚书省,进不了文德殿,他们就到赵煦灵前大哭大闹,什么新党乱国,危及大宋社稷,都毫无顾忌地骂了出来。
就连那些太学生也不逛青楼了,聚上街头巷尾议论纷纷,他们当中有主张抗战的,有主张求和的,各抒己见,争得面红耳赤;
有些甚至动起手来,当街群殴,本就零乱的民心被鼓荡得更加彷徨!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六十来岁的老者走进了万胜门,他叫程颐,人称伊川先生,身上带着一个小小的官职,西京太学教授。
官职很小,但绝对是个大人物,他与兄长程颢一同开创了天理学说,桃李遍天下,在大宋有着崇高的地位。
后世影响整个大明朝政治生活的东林书院的创办者杨时,宁愿放弃高官厚禄,跑去拜程家兄弟为师,还因此产生一个“程门立雪”的成语故事。
更重要的一点是,程颐虽然不入朝为政,却是洛党的元老,可以说他们兄弟两就是洛党的党魁。
这样一个人物进京,立即引起了轰动。
程颐掐准了时间来到了宣德门,拦住章惇的车马。
章惇刚掀起车帘,他便轻轻一揖道:“公之新政不合时宜,不得民心。公对外咄咄逼人,与辽开战,与夏断交,交恶四邻;公岂不闻以力服人者,非心服也,力不赡也。以德服人者,中心悦诚服也。德道多助,失道寡助,今日今日,辽夏兴师百万,夹击而来,国内怨声载道,民心涣散,大宋国势危如累卵,皆公等一手导致,公若再不醒悟,必成千古罪人!”
章惇沉冷地问道:“程公有何退敌高见?”
程颐淡然答道:“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公为执宰,时至今日,应知何以安天下。”
这不是屁话吗?不谋其政你跑来这里放什么风?
章惇脸色越来越冷,但很显然程颐的目的达到了,只见他身后大批的学子汹涌向前,大声陈讨着新政的种种“逆天罪行”,罢新政,修好辽夏的呼声逐浪而高。
场面越来越混乱,章惇的车马想通过已经不可能。
现在不能来硬的,更不能以禁军驱散这些士子,否则很容易引发流血冲突,新党就得背负天下人的唾骂,处境就更加艰难了!
或许,这也是旧党乐意看到了,到时他们就有更充足的理由,将天下所有矛头都指向新党。
章惇冷冷哼了一声,吩咐随从掉头转回尚书省。
他这回可以说是被逼得有家不能回了。
强悍如章惇,被逼成这样,从中就可看出现在朝局有多艰难。
而程颐在宣德门骂退章惇之事,被大肆宣染,哄传天下,旧党之人无不拍手称快,传言越传越没谱,都说章惇被程颐驳得哑口无言,羞怯得不敢见人!
别小看这些传言,他对章惇,乃至整新党的威信都是严重的打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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