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文阁里,刘皇后正在给赵煦喂药,她如今已经怀胎七月,挺着个大肚子,仍坚持亲自给赵煦喂药,或许,这是她在生活上给赵煦作的一些弥补,以前,她从没想过要做对不起赵煦的事,但那夜为了保命,却做下了;无论如何,对面赵煦时她心中总难免有些抱愧。
赵煦不知道这些,见她如此,只觉得这个皇后没有封错。
“官家,妾身听说西北又打了大胜仗是吗?”
“嗯,元祐九年间,西夏屡屡犯境,致使西北生灵涂炭,此次环州大捷,总算给朕出了口恶气。当初把杨逸派到环州,也算朕没看错人,这次歼灭西夏五万大军,击杀西夏大将妹勒,杨逸功不可没!”捷报传来,赵煦心情很好,不免多说了几句。
“恭喜官家!贺喜官家!”刘皇后不失时机地奉承道,“官家亲政不足两年,就取得河北大捷,西北大捷,国内新政更是日新月异,这等文治武功,千古未见,妾身听说,如今大臣和百姓论及官家,无不景仰万分,皆道官家是千古未见之圣君哩。”
赵煦呵呵一笑,明知刘皇后是奉承,还是感到很开心,客观地说,他这两年取得的成就,确实是许多帝王终其一生也没能达到的高度,只要内国新政能持续下去,一个千古明君的头衔还真是跑不了。
刘皇后准确地把握了赵煦的情绪,接着说道:“官家,如今看来,无论是河北大捷、西北大捷,还是国内新政,杨逸都在其中起了很大的作用,文韬武略确有过人之处,官家当初钦点他为状元郎,可谓是慧眼识英才,官家!妾身求您一件事!”
“呵呵,皇后有什么话就说吧,只要不太过分,朕都答应你就是。”
“多谢官家。”刘皇后脸露喜色,美目盈盈一横说道:“妾身也不多求,若是妾身将来产下的是皇子,只求官家能让杨逸来做妾身这孩子的老师。”
“皇后啊,你是不是有些多虑了!”
“妾身望子成龙,再多虑也是应该的,妾身只望这孩子将来能象官家一样,英明神武!立不世之功勋,这不拜个能者为师行嘛?官家,你就答应妾身吧!”
刘皇后撒着娇,绝代的妖娆显露无遗,赵煦心情本就大好,不禁哈哈笑道:“不过小事一桩,朕答应你就是,杨逸状元出身,文韬武略过人,将来这孩子拜他为师,虽然年轻些,别人倒也不好说些什么。”
“多谢官家!多谢官家!”
两人正说着话,殿外突然传来喧哗声,赵煦眉头刚刚皱起,就见刘瑗带着一个宫女进来。
宫女面色惨白,惶惶然下拜道:“官家,不好了,不好了,康国长公主不见了!”
赵煦双眉一挑,沉声问道:“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宫女连忙倒豆子一般说道:“婢子今天陪长公主到大相国寺上香,长国主说要独自在大殿里诵经礼佛,让婢子等人退出大殿等侯,婢子等不敢违命,能好退出殿外,婢子在殿外等了许久不见长公主出来,这才悄悄到门边张望,却不见了长公主的踪影,婢子等找遍了整个相国寺……”
“够了!你们在殿外共等了多久?”
“回官家,大……大概两个时辰!”
“其间有没有可疑之人接近大殿?”
“回官家,应该没有,前殿有侍卫守着,闲杂人等无法靠近的……”
“这两天长公主可有何异常之处?”
“回官家,没有,不过……今早婢子看到长公主好象偷偷哭过……”
听到这,赵煦一颗心反而放松了一些,康国长公主自从上次为杨逸求情,被向太后禁足半年,前些日子才有机会出宫,按说没有哪个吃了熊心豹子胆,敢虏去公主,但这一切还都只是猜测。
“刘瑗!还不快派人去找,找不着朕要了你们的脑袋。”
刘瑗出殿之后,刘皇后见赵煦心气难平,便好声劝道:“官家息怒,龙体要紧,康国长公主向来淘气,会不会故意作弄大家一下,等下就现身了……”
“皇后有所不知,康国她顽皮不假,但向来知道轻重,这样的事她是不会胡闹的,唉!”
“官家这是……”听到赵煦的叹息声,刘皇后有些不解地问道。
赵煦却有些说不出口,他现在怀疑康国长公主并非被人虏去,而是自己出走,是什么事或者什么人、令这丫头做出这样不计后果的事来,赵煦心里多少能猜到几分,这事先不论被外间知道了,会引发怎样的议论,一个事事要人照顾的公主,独自跑到外边去,万一有个差错,这如何得了。
“焦守,交待下去,此事暂且不得向外声张,若是宫外传出什么风言风语,我拿你是问,还有,派人重点向西搜索,一定要尽快找回康国长公主,听清楚没有!”
“奴才遵旨!”
***前堂传来鸣冤鼓,杨逸只得将方子交给马汉卿这个巡检,让他亲自去抓药,实行差役法以前,官员有许多衙前之类的役夫可供驱使,而且这些人是不用发薪俸的;实行差役法之后,这些便没有了,官员想使唤人,也只能拿钱雇工,大宋官员生活多数奢华,这就需要大量的人力来给他提供服务,现在这些人都要自己掏腰包雇用了,这也正是当初大部分官员反对差役法的主要原因。
杨逸穿戴整齐来到前堂,这是他来到环州后,首次审理案件,萧忆怕他有所差迟,也跟了出来,州级治所,普通的案件知州是不用亲自审理的,一般都是由司理参军、录事参军或通判来审,只有涉及到人命的重大案件,才需要知州亲自升堂问案。
“升堂!”
“威武……”
两班衙役喊完堂威,杨逸下令带原告,很快衙役便将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姑娘带上堂来,小姑娘披头散发,脸上沾着泥污,被衙役的堂威一吓,脸上尽是惊惧的表情。
杨逸一看原告竟是个可怜小女孩,不禁怔了怔,口气尽量放得缓和些问道:“小姑娘,不用怕,你姓甚名谁?何方人氏?有何冤情便一一道来吧!”
小女孩扑通一下跪下,呜呜地哭道:“知州大人,民女名叫李喜儿,家住西门外李家村,家父惨遭歹人杀害,家母被告和别人通奸,被关进了司理院,民女有天大的冤情,求知州大人为民女作主啊……”
小姑娘哭诉不休,凄切异常,杨逸没有喝止,转头对萧忆问道:“怎么回事?”
既然是人命案,自然是要上报他这个知州的,但现在人都关进司理院了,他这个知州对此事竟然一无所,难免心生疑问。
萧忆答道:“前些天西门外的李家村确实发生了一桩案件,但当事人李七下落不明,并未发现尸首,此案便未按命案处理,大人又忙于战事,所以拖延了下来。”
“不!知州大人,家父尸首找到了,就地城外的一处林子里,知州大人,求您为民女作主啊!”
小女孩不住地磕着头,看得杨逸于心不忍,走下堂来说道:“你是说你父亲的尸首刚刚找到是吗?”
“是的大人!”
“这样吧,你先带本官去看看!”
杨逸带着衙役和杵作赶到城外,来到一处叫尖子岭的林子,李七的尸首便是在此处发现的,此时已经围着一些看热闹的百姓。
李七的尸体本来被人埋在地下,但由于埋得很浅,尸体腐烂后发出阵阵恶臭,李喜儿因父亲失踪,母亲被关押,这些天一直努力地想找到自己父亲的下落,以便能替她母亲洗清冤屈,偶然听到有人说这林子里发出阵阵恶臭后,李喜儿竟然跑来,咬牙刨开浮泥,终于找到了李七的尸体,这才赶进城去击鼓鸣冤。
尸体虽然已经高度腐烂,但依据身高以及服饰等特征,可以确定死者是李七无疑,再经杵作仔细勘验,李七是被人用钝器猛击头部,头骨开裂而死。
杨逸虽然没有太多的破案经验,但案发现场的重要性他还是知道的,他在林子里认真地查看了一翻,只是由于时间过去了二十多天,这个季节又多雨水,很难找到什么有用的线索,甚至连这处林子是不是案发第一现场都无法确实。
杨逸只好让人先将李七的尸首带回州里的殓尸房,然后调来之前司理参军袁晃调查此案的宗卷,综合起来看,此案挺复杂,还涉及到一桩通奸案,因为事情是因李七失踪引发,之前一直未找到李七的下落,涉及的这桩通奸案也一直没有结案。
袁晃有关此案的记录非常详细,案情的大概如此:李家村的李七娶妻黄氏,黄氏温柔贤惠,夫妻俩本来相处得很好,然多年来黄氏只生下了李喜儿一个女儿,李七一直指望着能有个儿子来继承香火,因此对黄氏渐生不满,久而久之,便常口出恶言,甚至拳脚相加。
黄氏经常遭到李七无端打骂,对门一个叫李平的邻居看在眼里,非常同情黄氏的遭遇,便时常过来劝阻李七。
李七怒其多管闲事,有一回连宋平也打伤了,宋平没有因此计较,黄氏却觉得亏欠宋平,事后她趁李七不在家,偷偷提了一些礼物上门看望受伤的宋平,结果刚好被李七回家撞见。
李七再次对二人施以拳脚,并大骂黄氏不守妇道,此事闹得村里人尽皆知,如果说这次李平和黄氏和些冤枉的话,那么之后的事情就有些不同寻常了,有邻居证实,曾看到宋平与黄氏在树林里窃窃私语过,甚至今年元宵,还有人看到俩人一起在市上看灯。
今年四月初一,李七突然失踪,司理参军袁晃审理之后,认为可能是黄氏与李平有奸情,一同谋害了李七,但由于没有找到李七尸首,谋害罪名不成立。
李平与黄氏诋死不承认俩人之间有奸情,更否认李七失踪与他们有关系,不肯画押,案子便拖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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