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我胡墨馨也一定能活得有滋有味,活出自己的风采。不对,从今天起,世上再没有胡墨馨,也没有柳玥,剩下的,只有柳心尘,还恋着滚滚红尘的心尘。
柳玥,你放心,你的生命由我来续写,你的命运由我来改造。
用完饭,小晴收拾着东西,我偎着软榻假寐,想起方才发生的那一幕。用心智与芸娘讨价还价的交涉,虽然最终的结局十分喜人,然这一切都是建立在自己成功地将丽春坊的品牌打响的基础之上。
唉,想到这里,我不由郁闷地叹了口气。原以为自己可以混一个幕后总监之类的小官当当,却没想到,最后竟成了那个台前聚光灯下的焦点,干起挑大梁的名妓头牌工作。
脑中兀自冒出那句经典的话来:我猜到了开头,却没有猜到结尾。
看来,自己还真是有些低估了古人的智慧啊。我头疼地揉了揉脑袋,像芸娘这样的女人,在风月场上跌打翻滚这么多年的人物,又怎么会是个简单的角色呢?这下可好,自己挖好的坑,自己就钻了进去。想来也是,若非自己心存轻视,又怎么会跌了这么一个低水准的大跟头?如果,让后世自己的那些好搭档好助手们知道这个失误,怕是免不了被一阵好笑了。
不过想归想,既然答应了这个约定,就该好好去做,早一日成功,便也早一日自由。
低垂的纤长浓密的睫毛轻轻颤着,有些嘲弄地笑自己,没想到昨日胡家千金、集团继承人,今日竟沦落风尘。可自怨自艾又有什么用,与其在这里悲伤哀怨,不如想想怎样过得尽可能得好些。只是,我不愿卖身,那还能做什么?
——卖艺。以前看野史演义笔记之类的,都有一种卖艺不卖身的歌妓舞姬,不知这里是否也做得来?幸亏,为了打造完美继承人,家里从小就给我报了这个班那个班的,美其名曰陶冶情操,这么多年下来,各式各样的东西倒是学了不少。再加上听了这么多现代的流行歌曲,来个歌舞弹唱应该不成问题吧。
突然脑中一闪,抬睫问道:“小晴,这里姑娘登台都是自己弹的器乐吗?”
小晴停下手中的活儿,虽然有些疑惑,但还是清楚地回答了我的问题:“可以自己弹,也可以找乐师伴奏。我们这里就有些乐师,有些姑娘喜欢从外头去请,那也可以的。”
我皱眉想了会儿,幸亏“待会儿你帮我去芸娘地方取一把琵琶来。”想在这更好地生活,就需要一炮而红,还是选择灵动性较大的琵琶适合些。
小晴的动作真的很快。没一会儿工夫,她就抱着琵琶跑进来。伸手接过琵琶,随意地拨动几下,音质清亮,曲线流畅,雕刻的水云暗纹细腻精巧,倒不失为一把上好的琵琶。
我一边轻轻抚mo着琴身,一边赞叹着:“好琵琶,真不错……”
想当初,我学琵琶的时候,父亲千辛万苦替我寻来一把古琵琶,好像还是从一个什么人手里高价转卖的,我得了它,珍而爱之,兴奋得几个晚上睡不好觉。想不到这丽春坊随随便便拿出一样,这怕是和我当年那一把也在伯仲之间吧。
哎,父亲,你曾这般宠爱我,可如今……
不知父亲过得如何,想来有那红颜情人在旁嘘寒问暖的,一定很舒坦吧。想到这里,不由轻叹一声,心情也变得懒懒地,没了调音试乐的兴致。
随手将琵琶搁在塌旁,抬头时却看到小晴一脸失望的样子,忍不住笑着问道:“怎么,是谁惹我们家小晴生气了?”
“姑娘?”小晴的脸刷地红了,嗫嚅了一声,拘谨地站在那里,两只手不知道往哪里摆才好。
失笑地摇了摇头,声音也变得柔和了许多:“在我面前,不需要那么多虚礼,有什么便说什么,闷在心里,可是会闷出病来的。”
小晴明亮的眼睛似乎起了一层薄雾,视线有些模糊,神采却是更加夺目。她有些期待地看着我,低低的声音里还存着几分怯意:“若是姑娘中意这把琵琶,能不能弹弹,也好看看顺不顺手。”
这丫头,还这么多小九九,我不由轻笑起来,见她脸上隐隐有些泛红,也不再多言,拨弄了几下,指尖飞扬,一阵轻扬中带着几丝哀愁,伤感中夹着几点失落的音乐慢慢溢开,飘荡在整个房间。悠悠起唇:
寻梦也许梦已空,
是非错对,乐悲笑痛,
幻影中似逝去一梦。
越近越朦胧,越远越情浓,
聚散得失谁料中。
红尘尽,虛幻终会空,
休说苍天作弄。
红日去,还在青山依旧,
已经风雨百万重。
正唱到兴起,突然门被撞开了,手一颤,竟被琴弦划破了手指。
抬头看去,门口站着一年轻的公子。一身白中泛青的长袍熨帖出来人挺拔的风雅身姿,静如明川的面容上带着一丝惊喜,那双温如春风的眸子里有一种莫名的雀然。我被他脸上绽放的绚丽光彩迷惑了,一时之间竟问了开口。
还是小晴,转过身去,一看,竟“呀”地叫了一声,把我那慢了半拍的思绪唤了回来。放下琵琶,朝来人欠了欠身,和声笑道:“来者是客,请坐。”
小晴似乎有些惊讶,有些不敢相信地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将来客偷偷打量了一便,似乎是想不明白,这人怎么会出现在房外。
看到她愣愣地杵在那里,半天没有回过神来,我只好轻声地吩咐道:“小晴,还不请客人进来?”
“是。”小晴眼中闪过兴奋和喜悦,连忙侧过身,将来客迎进屋子,又机灵地倒好茶水,悄悄地看了看那名男子,又看了看我,张了张嘴,像是要说些什么,最后仍是闭着唇,掩门退了出去。
来者微微一笑,如澄澄的湖面漾开几道涟漪,“抱歉,打扰到你了。实在是听到这般美妙的音乐,忍不住进来看看。”
我不由笑出声来,道:“无妨。不过,你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