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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二章:值夜灵官

    那印诀一起,张清和便觉着一阵熟悉,好似是天宫之中操弄神魂法门的某一种变式。

    不过在太阴强大的修为之下,却生生将李平安泥丸宫之中属于他自身的部分神魂被牵引而出。

    感知到神魂被牵引而出,太阴星君又将那方锦帕召回,似是穿针引线一般,慎微仔细地将李平安的神魂融了进去。

    那方锦帕自李平安神魂融入之后便开始明灭不定,仿佛做着什么抗争一般。

    在张清和的视角,却是见到那密布黏液的恶心皮肉如同活物一般呼吸鼓胀起来,宛如吃坏了肚子,不适地痉挛着,却越发显得病殃殃。

    而它的虚弱,则离不开太阴星君在其上镌刻下的月华流转一般的刀痕道文以及李平安自身的丹法经义。

    凄惨地哀嚎声逐渐在这方被张清和困锁以遮蔽空间的地界里头响起,并且愈演愈烈,仿佛某种带着活性的生物做着最后的挣扎。

    若是凡俗,听到这声音的一瞬间怕是就立马疯魔了,可在场的几位都是不怎么怕侵染的主儿,于是单单只是冷眼看着。

    那异宝先是发出难以理解的失真的凄厉,最后愈发地虚弱,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声。

    随之那喘息声也渐弱,逐渐归于平静,虽然那张布满褶子的皮肉依旧活性不减,有规律地律动着,但是好似只成了一具壳子,住上另一个主人了。

    天地灵息疯狂地涌动着流入这方银月纹锦布之中,又通过锦布过滤,淌入李平安的经络之中,运行周天,张清和为此不得不拿出囤积在玄囊里头的源石。

    也正在同时,天穹之上某一颗星辰凝起纯粹无比的星辰之力,映照入李平安的泥丸宫,壮大着他自身的神魂。

    自此泥丸宫之中也发出一声恼羞成怒,却无能为力的狂怒低吼。

    “算是成了,这异宝和你那剑比也不算差了,而且受我道则的影响,还有了些有意思的特质,等这小娃娃慢慢发现吧。

    如何,这东西从你那来的,你给取个名?”

    太阴星君将缺月刀重新握入手中,那根蜷曲的手指看得张清和依旧是心惊胆战。

    毕竟能在仙神层次的异宝上动刀子的,也只能是仙神层次的异宝了。

    “便唤作罗天幕吧,它能遮掩仙神气息,充作本命物炼到最后,想必也能遮掩天底下的大道天机,对平安这个体质来说,再合适不过,况且还沾上了星君的道则特性,能改昼夜。”

    张清和看着那宛若夜幕一般的锦帕,细细说到,天子望气观望之下,凭着他对太**则的熟悉程度,早已清楚了太阴说的特质是什么——不过就是换昼入夜或者遮掩行迹罢了。

    要知道,他谪仙状态之下,可是没少用太阴星君和太阳星君的道则意境。

    “好了,我乏了,暂且休整一番,别忘了依照约定将东西交予我。”

    太阴的声音沉沉自玉简之中传来,她倒也没说错,饶是对于她而言,越过玉简层层禁制施为,的确有些费劲了。

    玉简之上的藕臂消散,灵光流转之间自主飞入了张清和的玄囊之中,随即变作暗淡。

    张清和转身,盯着正如饥似渴吸纳着天地灵息的李平安,这孩子皱紧了眉头,眼角的泪水不住地淌着,没有一丝一毫如愿以偿的快乐,反而道心承受着极深的扰动。

    他的所见所闻,对他心神冲击太大,几乎要使得自己神智的屏障崩塌,若不是丹法的内蕴便是清净无为,单凭这几次波澜,眉心里那邪物就要将他的神魂吞没

    ——自丹法运行周天后,那东西虽说恼怒虚弱了些,但未尝不能搅风搅雨。

    “对了,这是赠品……”

    正当张清和思索给予李平安一些助益之时,太阴的声音自玄囊之中响起,“啪”地一声,一枚令牌与一张面具自他玄囊之中掉了出来。

    令牌之上有仙宫楼榭,祥云仙鹤,下书“值夜灵官”四字,散发着淡淡的幽光。

    面具通体玄幽,眼角倒是勾勒着月华一般的银纹,无髯无须,是个青年形象。

    自不用说,这东西是在太阴星君手里头放着的。

    然而张清和见着那令牌却是大喜,他也有一块武德星君的铁牌,自然知道天宫的牌子有清净神魂的作用,并且李承天传承秘境之中的那些铸铁,还有青铜棺之上的层层锁链,都也是这种材质。

    张清和催动那值夜灵官的令牌,将其稳稳落到李平安的怀中,他拧眉的神色瞬间便舒缓了下来,神色平静如常。

    感应境的修为也逐渐开始垒起道基来……

    若不是张清和做了遮掩,天地异象此刻怕是已经开始汇聚了,毕竟李平安的血脉,是此世最近乎于道胎的第一人!

    一成……

    五成……

    九成……

    玄青色的道基终究悬停在了他的心湖之上,那方罗天幕在他头上垂着,道韵流转。

    这纨绔世子多年以来怨气不消的桀骜终究在清秀的脸庞上消去了,反倒是多了好些愁苦来,张清和只觉着自己看到了人世间最为复杂的一张少年的脸。

    有愧疚,有悔意,有恨,也有锐气,更有着期许。

    “人都说明心见性,尘劳关锁,谁知我李平安被蒙蔽了近二十年,今日一朝闻道,才知我是我,也才知道……他究竟是怎样的人。”

    一刻破感应,半日铸道基,如此天纵之资再度于李平安身上彰显,他却不再有了丝毫喜意。

    他眉心的禁制依旧存在,却仅仅只困锁着邪物,再不能蒙蔽他。

    李平安缓缓睁开了双眸,白净的脸上泪痕未干,他随手以世子服的大袖擦了擦,于是袖口又染上一层脏污。

    “平安啊,世子衣袍是王府的面子,从前还好,现下可不能给你来擦眼泪咯。”

    张清和随手将值夜灵官的面具递给李平安,又盯着玄囊里的玉简,有些好笑。

    这回这女人可占了大便宜,分明是看到人才见猎心喜了,还偏偏与我做了个交易,这天宫中人一个个真是……

    他摇摇头,又对李平安细声细气说道——

    “王上时日无多了,这十年,好生成长,好生陪他。”